“有劳。”我扶着旁边一棵白杉树的树干,腿有点发软。
不过被精神冲击多了,很快也就缓过来了。
我望了一下紧闭的大门,这下好了,这个点那饭店该关门了吧?而且我还在那惹了事,这下可不好回去打探消息了。
冲动了冲动了。我一巴掌拍脑门上,实属失算。
要是能在这里就看到饭店的情况就好了。
我眯了眯眼,唔……好像也不是不行。
十分钟后我敲了敲白榆的门。
“什么事?”白榆很快打开门,看了看她的样子,很显然她也没睡。
“你能帮我看看我拿钥匙那地方什么情况么?”
聪明如她闻言便知我出事了:“钥匙破译错了?”
“我怀疑是那个菱形有问题,星形不会错我很肯定。”虽然跑过来有点气喘吁吁但我还是勉强平稳气息,“菱形是饭店服务员胸前佩戴的胸针,当时店里只有四个服务员,那么问题就出在服务员的数量上,当时我并没有见到全部的服务员,亦或者说,没有出面过的老板也佩戴着胸针。”
白榆打了个响指,护目镜就那么凭空出现在她脸上,“明白了,交给我吧。”
“你这……能屏幕共享吗?”
“……”白榆歪了歪脑袋,“可以。”
她打了个响指,我眼前的画面立马切换成了饭店内部。
饭店已经打烊了,里面一片昏暗,只有几盏微弱的灯光。
“人都走光了……你还看什么?”白榆凉飕飕地看了我一眼。
“看看有没有员工资料。往二楼走走。”
“等会……”白榆警觉地环顾一圈,“有杀意。”
“现在几点了?”
白榆敲了敲护目镜:“十一点四十五了。友情提示,你最好在12点前进入正确的屋子,否则很难预料会发生什么。你先回去,至少你能确定住宅的范围,我把屏幕远程实时共享给你,语音我已经开好了可以对讲。”
“你简直神了。”我忍不住夸她,拔腿就往来的地方跑去。不出意外的话,十分钟应就够了。
“员工资料倒是没看见,你看看墙上挂着的合影,那或许有用。”白榆动手调试护目镜显示的视角。
我看见白榆把视角调到墙上,对着一副饭店员工的合影。
总共七个人,六个服务员加上老板,每个人胸前都带着菱形胸针。
“是‘七’!”我马不停蹄,双腿跟灌了铅似的感觉硬硬梆梆,十分沉重,每抬起一步都仿佛用了千钧之力,很是煎熬。
“你到了没?”白榆的语气破天荒地带上点焦急。
“没有,1157离原先的1154有点距离。”我气喘吁吁地回答。
这时,我身后再一次响起了脚步声。这次那脚步声气势汹汹,没有选择藏在我的脚步声中,直接杀了过来。
不能停……快一点再快一点……
我大口地喘息着,1157就在眼前。
有几道风从我身边擦过,其中一道直接在我脸上擦出血线。鲜血像是刺激到那东西一般,身后的脚步声明显急促起来。
1157……1157……
我踉踉跄跄地摸到门,借着微弱的星光把钥匙插了进去,哆嗦着手准备开手,一双没有血色长着黑色长指甲得手已经伸到了我眼前。
我屏住呼吸,连忙把钥匙一拧矮下身子钻了进去把门反手甩上。
门板被拍得“砰砰”作响,仿佛下一秒门外那东西就要破门而入。
我攥着镰刀死死地抵在门后面,门板狠狠地撞在我的背上,隔了很久才渐渐消停。
我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这才渐渐松弛下来。
一偏头发现旁边鞋柜上就摆着一台钟,上边拉着弓的小丘比特浮雕脸上透露着一丝说不出来的阴森。现在钟面上显示已经是十二点零五了。
我把脸一抹,把头发往后一撩,拍了拍脸颊,好家伙,毫无睡意,今晚怕是个不眠夜。
在我进门那瞬间灯就自己亮了,倒也省了我开灯的功夫。这个户型跟十三的是一样的,我摸上二楼,轻车熟路地找到衣柜,摸出衣服,软着腿跌进卫生间了。
“居然有花洒。还挺现代化。”我有点吃惊,这镇子的年代可能跟我想象的有些出入。难道是旅游小镇?
不太对劲。
这浴室里还有洗手盆,稍微往上的墙面上挂着摆放零碎洗漱用品的架子,牙刷也插在上边,右边的平台上摆着脸盆,里边放着一个牙刷杯。洗手盆上挂着一面复古风的镜子。现在看见镜子我就有心理阴影,二话不说拿衣服盖上。
浴室里很快蒸腾起水汽,一片朦胧。“这总该算是安全地带……再有怪那就真是不想留活口了。”
虽然热水流过肌肤真的很能让人全身放松松弛下来,但我此刻反而十二分地警惕,一顿澡搓得极不舒服。但总算,无事发生。
洗完澡出来我就听见窗外一阵窸窸窣窣。我连忙把灯关了,那声响也就消失了。
还不能开着灯。咋的还有宿管?
这波操作我服!
不过好在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床头柜上摆着一盏煤油灯,一看就是开夜车专用。我的储物戒中恰好有个打火机,顺手拿出来点上。
借着微弱的火光,我开始翻箱倒柜找线索。
在这里活一个星期,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在一开始就排除了“离开小镇”这个选项,原因无他,我们的传送点就在小镇外。但转念一想,如果直接留在小镇外,就达不到“在小镇活一个星期”这个条件,那么进入小镇再离开貌似也合理。
但这仍不好妄下定论。
因为这个小镇是开放式的,虽有人巡查,却无人防守。要离开,似乎也并非难事。
“啪嗒”。
一本本子不小心被我扫落在地上,我赶紧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这是一本挺旧的牛皮本,里面的纸张已经泛黄但没有损坏。翻开来看字迹颜色还挺新,应该最近还被使用过。
但这字迹……怎么看怎么眼熟。
这好像是我的字啊?
我是“镇民”,这里是“我家”,那么会出现有着我的字迹的笔记本,也不足为奇。
这算是个意外之喜。这本子上算是日记本,记录着“我”一天的行程。
“早上六点起床,七点晨会?”嘶,这个晨会是什么东西?
“今天也认真地聆听了神父的教诲,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神的饶恕,得到救赎?我自知罪孽深重,可出身并非我能选择。”
日记里又交代了一些琐碎的事情,也让我了解了“镇民江北”的日常与交际。
但是日记后边的字迹开始凌乱,明显血的人变得有些癫狂。
“先知说……我会被吃掉……”
“可我是吸血鬼啊怎么会被吃掉?先知说,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吃’,是吞噬,是完完全全地取代。会有个人,取代我,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而我,永远都得不到神的救赎!”
“永远都得不到神的救赎!!!”
我已经脑补出一双怨毒的眼睛在身后死死地盯着我。
我猛地一回头,发觉身后空无一人。
取代?那原主呢?
我心底有些发凉。刚刚浴室里摆放的东西突然在我眼前闪现。如果我能取代这个镇上
“江北”,从目前来看,我俩的习惯应该有很大程度的相似。我拿牙刷一般都是右手拿,那么牙刷为什么会放在靠近我左手的架子上?
唯一的解释就是原主是个左撇子。
左撇子……
镜像!
原主或许,就躲在镜子之中!
“那这镜子还真蒙对了。”我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洗手间,忽然想起来在光源的照射下玻璃制品也是能映像的。
也就是说在开灯的情况下,窗户也是能当镜子使的。
那窗外那动静是在警告我们不要开灯?
那另一个我究竟是敌是友?
从日记里那惶恐而又不甘的语气来看,十有八九是敌不是友。
我犹豫着要不要试着把“世另我”给弄出来掏点线索,想了想还是作罢。
ozuonodiewhyitry。
“滋滋。”我脑海里闪过电流声,紧随其后的是白榆的声音,“江北,听得到吗?”
我立刻警觉起来:“有什么情况?”
“我建立了个神经网络,相当于微信群聊,我们可以靠这个联系。”白榆解释,“我这边发现了……”
“镜中人?”
白榆一愣:“你也?”
“没事吧北子?”叶听刚接入网络听罢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切地抛出一句。
我能感觉到自己唇角微微勾起:“没事。你们呢?”
十三他们三个异口同声道:“干掉了。”
我:“……”大佬们好猛。
“我这边还找到一本日记。”白榆说,“我把画面共享给你们。”
紧接着我眼前便接入了白榆的视角。她把那本日记从第一页开始仔仔细细地往后翻。
我发现上面的内容除了个别生活轨迹不同外基本没差。
十三率先提出这点:“我的也差不多。”
叶听纳闷:“这里的镇民都有写日记的习惯么?”
“你们发现没有,这几本日记里不约而同都提到的东西。”我发现这些共同的部分是组成这些部分极为关键的因素。
“晨会,先知,取代。”白榆接上我的思路,“的确如此。这个晨会至关重要,一定有不少情报。至于这个先知……”
我面如菜色:“我可能已经见过了。”
其他人:“?”
于是乎我把昨晚的情景复述了一遍。
“蛙趣北子你才是真的猛。”叶听听完直咋舌,“直接给人家扔黑洞里边你这仇恨值不得拉满。”
我哀怨地叹了口气。
“那这个先知跟取代事件有没有关系呢?”十三沉吟。
“那得看取代的目的跟先知的动机吧。咱们现在情报还太少。”叶听对他说。
“镇民们想得到神的救赎,他们认为有人取代他们会让他们被放逐,永远得不到神的救赎,那也就是说取代是阻止镇民们得到神的救赎的。现在就得先弄清神的救赎究竟是什么,这个神是什么神,还有先知是个什么立场。”我浅浅地分析了一下,“明天……啊不,今天晨会就能知道些许端倪了。”
其他人表示赞同。
“先休息吧。已经三点了。能歇一会是一会。”十三提议。
“我也觉得,持续消耗对我们是不利的。”白榆同意,“我已经给各位设置好了闹钟,到点会叫你们起床的。”
叶听感动道:“妹妹你是哪来的小天使。”
白榆冷笑:“你夸魔族是小天使?想清楚点。”
我好奇地问:“既然有魔族,那有神吗?”
白榆迟疑了一会才回答:“没有。”这时她已经关闭了群聊,开的是和我的私聊频道,“但很久以前是有的。但发生了屠神。”
“这么猛?黑域干的吗?”我惊奇地问。
白榆叹了口气,“就当给你科普了。别随随便便把锅扣我们黑域头上。告诉你,是人类干的。别以为什么神魔鬼怪很可怕,最可怕的还是人类。你口中的神界在我们这边称为空域。职能和黑域是差不多的,都是疏通引导,阴阳调和人间的戾气之类的。几千年前,空域有人到人间执行任务时被人看见了,然后就掀起了一股修仙热潮。空域人跟黑域人截然相反,心中无欲无求,不顾人间皇帝奉上的巨额黄金和珠宝毅然决定离开。但是碍于空域的限制他的能力并不能完完全全地发挥出来,竟然失手被人类生擒。这是屠神的开始。”
“后来,人类硬是酷刑从他嘴里撬出了修炼秘诀和通往空域的方法。空域上级也因此震怒,降下神罚,把那空域之人连同知情人都劈死了。但总有漏网之鱼,修真界还是发展起来了。去往空域成了每个修仙者的终极目标。也就是所谓飞升。但基本上没有人的修为能达到打开空域之门的标准。后来修炼到人类所谓飞升临界境界的修士越来越多,他们光历劫却无法再提升修为,无论什么方法都无法改变这一局面。人们花了几百年实践探索,依旧无解。修真界开始充斥着对空域的愤怒,认为神欺骗了他们。这是屠神原因之一。”
“其次,是民间对神的供奉。空域人有部分力量是来源于人类的祈愿。从修真界流传出来的风言风语自然也让民间老百姓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每次祈愿却未必能灵验这一事实。愤怒的民众自然也会认为,神欺骗了他们,白嫖香火。就这样,在一位修士的领导下,一支修士军队就组织起来,集中于空域之门,人类的怒意加上各种高境界的大修不断地攻击,空域之门竟然被打开了。”
“空域人天真地认为只要抚平他们的愤怒就好了,人类而已,没必要提防。却发现人类闯进来后根本没打算好好说话,提剑就杀。他们终于醒悟过来,打算反抗,却发现自己的力量莫名被削弱,没有绝对的力量优势,毫无杀戮经验的空域人很快落入下风,空域首领不得已向黑域求助。但非常不凑巧的是,黑域正值内斗,负责传递信件的部门属于逆党,把信件给屏蔽了。这后来给黑域带来了不少麻烦。空域死伤无数,甚至于首领都被重伤了。剩下的空域人全都黑化,成了堕神。他们就像一张白纸,人类轻而易举地给他们染上了血色。”
“那个首领也……?”我艰难地问道。
“是的,那个首领也因此怨恨黑域之主的冷眼旁观。空域之主成为堕神后空域就不复存在了,他也被流放到黑域,带领剩下的空域人想杀去人间报仇被黑域之主拦下了。因而另一场战争爆发了,黑域之主不得已杀了空域之主,将他安葬。那墓地至今还在呢。黑域之主也因此重伤,闭关了好多年。”
“你是半魔吧。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黑域大部分地区还是很开放的,像我这种混血大部分时候是不会被歧视的,偶尔会去黑域玩一玩。比如考试考不好的时候,开玩笑地说,这有点像我的秘密基地。主要是我有部分家人在这边。”
“那你怎么也会被抓进来?”
“因为我有一半人魂吧。”白榆似乎也有些困惑,“我也不清楚,但找到黑域之主,说不定我们都能活。这么恶心人的狩猎绝对不能是他的手笔。”
“你又知道?”
“……”白榆不说话了,隔了一会她才低声道,“我就是知道。”
两个半小时无梦。
白榆的闹钟很准时地给我闹醒了。
“有点意思……”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今天的我还是我,但今天的别人就不一定还是那个人了。”
我们心里都很明白,今天晨会,一定有不少原主混迹在人群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