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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安排在一个不起眼的农家乐，紧靠着一个大池塘，临时停车场就是原先的一个打谷场，就只停了他们的几辆车。胡凡和凯莉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曹董和靳先生、史蒂夫正站在饭庄进门外抽烟闲聊，见到他俩，朝他们点头示意，好像有点生怕打扰了他俩，只是眼神里含着一种探究的意味。靳先生依旧不动声色，一副客套而又拒人千里的样子。史蒂夫偷偷地打量着他俩，然后将目光死死地盯着凯莉的眼睛。凯莉视而不见，她朝他们应景似的点了点头，径自走了进去。胡凡停了下来，和他们搭话。

“俩人休息得好吗？”曹董笑着问。

“我还好。接了口气。”胡凡说。

曹董点了点头，“今天你还是不要多喝，多吃菜。关键的时刻，是你扭转了局势呵。功臣！”曹董举着一个食指，扫视了一下大家，“刚才得到消息，和赢贷一家就已经募集到了八十多亿，数字还在往上蹿。明星效应哪！”他掏出柔和七星，弹出几支，先伸向胡凡，胡凡说早戒了，他不以为然的皱了皱眉，又伸向史蒂夫，史蒂夫微微弓了弓身，抽出一支，举起打火机先给曹董点上，然后轮到自己，在深深吸上一口的同时，飞快地瞥了胡凡一眼。刚才在听曹董说话的时候，胡凡分明感觉到有一双目光在刺着他的后背，十有八九就是这位仁兄。他不仅想起了凯莉说的有人在骚扰她的话来。

老板在招呼他们进去了。

也还是上次在湖畔人家的那五六个人。胡凡还是坐在曹董的右侧，凯莉这回坐在了史蒂夫旁边。菜上来了。胡凡知道了曹董选择这家人家的理由了。野生河豚两吃，清蒸长江刀鱼，来路可疑的鲟鱼，还有煮得酥软的类似猪蹄的那团肉，都是分餐，分量很足。

“《丛林大战》的剧本布朗带回去了。他答应一周给我回复。应该没问题。甲乙的脚本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国际知名的两个二战问题专家当这部片子的顾问。”曹董侧脸对胡凡说，“甲乙这小子开始很牛，我跟他说，你再同我谈什么剧作家的良知，马上换了你。”胡凡知道甲乙是一位知名的剧作家，他的好几部影视剧本得过大奖。曹董接着说，“《密云戒》由我们自己的天河公司发行，媒体上会发起一番宣传攻势。我也和几个院线签了合同，在全国同步上线。几个业界大佬看过了，有望到国际上拿奖。说白了，这部电影我关心的是它的票房。票房高，我接下来的几部就可以搞资本运作了。我已经交待光明他们了，这一炮一定要给我打响。不惜一切代价！还要再上两到三部。给人一种佳作迭出的势头。而且都是大牌明星领衔。这样，一视基金就会成为香饽饽。我们的链条就穿起来了。”

“这阵国内互联网金融正在兴头上，机不可失。”靳先生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

“今年一视基金目标250亿到300亿。其他几个基金总共100亿。这样我们的摊子就铺得开了。”曹董环视了一圈，举起酒盅，“拜托各位了。喝！”

听到这些数字，胡凡不安起来。和赢贷得要帮他们筹集多少资金呢？靳先生提到了互联网金融，对这档事来讲，不就是P2P网贷吗？给投资人的回报率那么高。那么到底有哪些项目在支撑着呢？电影是一块。环湖影视城算一块。不过这一块才刚刚有点眉目。中午市长虽然提到了有兴趣与曹董合作，但好像还仅仅停留在有此意向阶段。到正式签约和项目启动还得有些日子，而要产生效益至少还得有五六年时间。还有哪些项目呢？唉，绮丽讲的那个文件早点下来就好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解脱了。现在回想起来，布朗先生对他的热情，除了他在八角楼的施救外，还因为他是和赢贷的法定代表人，他愿意做形象代言人，也是希望他能把这个平台做好，不要有损他这个代言人的形象。他问过凯莉，布朗先生代言费是多少。凯莉有点含糊其辞，只是说他在盛隆要有股份的，不能完全按照市场的行情。

刚才在动身来这里之前，胡凡抓紧和绮丽通了个电话。他给出的理由是因为是家乡的事，而且曹董也是同乡，他就尽点义务。他已经同他们讲好了，只要上级文件下来，明确他这种情况不被许可的话，他马上辞任。绮丽说，P2P在国内算是个新生事物，可以试试的。但毕竟涉及到金融，这就关系到国家安全了，还是要谨慎。她一再要求他绝不能拿一分钱报酬。胡凡自然向妻子做了保证。

“来，我来敬你一杯酒。”一个细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胡凡一怔，抬头正与凯莉的眼光撞了个正着。凯莉举着红酒杯。“谢谢。”胡凡侧了一下身，拿起红酒杯，站起了身。在与他碰杯抿酒的时候，凯莉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这些菜外面弄大不到的。多吃点。”接着又咕哝了一句什么，就转到别处去了。什么意思？胡凡觉得这个女人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嗳，这你要趁热吃欸！”曹董用臂肘轻轻碰了碰胡凡，指了指那团像猪蹄一样的肉，“都是胶原蛋白。”

“喔，谢谢。”胡凡悄悄问，“什么东西？”

曹董伸出两只手模仿着爪子动了几下，“越来越难弄到了。”朝他会意地一笑。

胡凡倒了胃口。好在曹董已经别过身与旁人碰酒去了。他在台面上放着的冷盘里夹了几片牛肉放进了嘴里。稍一抬头，正巧瞥见凯莉在包间的门口朝他使眼色。他停顿了片刻，然后装作要解手的样子离开了饭桌。见他往外走了，凯莉退隐到了门外的一侧。胡凡走到门口，凯莉已经在通往洗手间的一个拐角处等着他。他走了过去。等他走到跟前，凯莉贴近了他，露出亲昵的神态，还用手把他胸襟前的一块牛肉碎片拂去了。胡凡本能地朝过来的方向瞄了一眼，只见有个矮胖的身影闪了一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凯莉望着他的眼睛，“华元平局长是你的远房亲戚欸！”

“是吗？！”胡凡一愣怔。

“昨天他跟曹董说的。只是他不好意思对你提起。”凯莉说。

“印象中我没这么位高亲。而且这次回老家也没人跟我提起过。”

“他说你们的长辈之间有过什么误会。”凯莉说，“我觉得在他们国资认购一点一视基金、推动与曹董合作重新打造一个高品位影视城方面，你这层关系对曹董来说是太重要了。”

我可不能越陷越深哪！胡凡暗暗告诫自己。“曹董没跟我提起过这件事。”

“他在等你的态度。”

“你可真是他的好助手啊！”胡凡叹了一口气。

“这个忙，你可是要帮的哦！”凯莉说，“让沙市政府认购一点基金，主要体现我们和这里政府合作的深度。尽快签下影视城的入股协议，则关系到一视基金的业绩支撑。性命交关额。”

“等这个项目出效益要到什么时候啊！”

“你只知道曹董讲票房资产证券化，其实不仅仅是票房这一块。”

胡凡脑袋快速旋转起来，似乎有了一点概念了。

“聪明人！”凯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