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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景的脑子呆住了,他怎么都没料到,不过是帮个忙,怎么会扯到男女的事情上?他看着肖家钰,漂亮、自信,集财富一身的女人,脑海中迅速做出判断,直接应对道:“那等什么呢?被窝还热着呢?”

肖家钰也愣了下,马上反应过来,她一晚上没睡就在思考这个问题,父亲的病不能等了。于是,放下肩上的包,走到老景身前,一把关上大门,说:“好,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说着,就动手去解他的腰带,刚打开,老景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你就是个神经病!”

说完就拉开门,匆匆逃出去!

肖家钰望着拉开的一扇门,听见远去的脚步声,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拎起包,走出门,看到他正站在路口那棵古老的榕树下,双脚在踢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了一眼是她,没理她,然后一个转身跑远了。

肖家钰折身回来,关上门,去了村口超市。

详叔刚起来,看见她,问道:“这么早走啊?”

“嗯,得回去了。”

“要带什么东西吗?”

“要带的,就是他。”

肖家钰说完,用手指了指里面,详叔一把年纪了,怎么会不明白?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的跑来,他索性不进屋了,找个地方避开。

老景点了一支烟,仿佛没看见她进来。

“你这把戏,我见得多了。”她讥讽着。

老景掐灭了烟头,说:“既然你阅人无数,想必你已经错了第一步。”

肖家钰讥笑了下说:“我既然敢来找你,就一定是有备而来,你呢,选择逃跑自有你的道理,如果能说服我,就不为难你。”

老景说:“穷啊,人又不帅,还有这大肚腩,不爱讲卫生,就跟一只癞蛤蟆差不多。”

肖家钰听到这里,心想这小子变化还真大!什么时候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怎么说出来的话如此卑微?

“你谈过恋爱吗?”她问。

“总被甩。”他说。

“看来你一点都不老实,流氓的把戏用多了,被人识穿了。不过你遇到了我,一切都终结了。”

老景不吭声了,他真希望此刻赶紧来一个顾客,好把她打发走。

“怎么不说话了?”肖家钰问。

“你放过我吧,我不是你的菜。”老景犹豫了片刻,对她说。

“理由。”

“烫手山芋,不仅吃不着,还会剥夺自由自在。”

“你仅仅考虑的是自由自在吗?”

“也不仅是,但这一条就足以无路可退。”

肖家钰狠狠地瞪着他:“景恒,你太狠了,当年是,现在也是。”

这时,有人进来买东西,两人没坑声,那人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结了帐就离开了。

肖家钰看着那人走远,才说:“你要把我晾在这儿吗?”

老景说:“抱歉,我要赶火车。”

肖家钰看了一眼时间,说:“你坐不起飞机吗?”

“是啊,你看我这穷酸样,让你获得一点富人的优越感,是不是也有了价值?”

肖家钰摇头道:“你的嘴皮还跟当年一样,欠揍!只不过当年你是个顽皮的泥猴子,如今也就是个痞子和流氓。”

老景走出柜台,说:“甭管是痞子还是流氓,或者是文化人士,穷人也得过日子。”

肖家钰说:“我今日暂且施舍你一回,出发吧。”

老景回屋取行李,第一趟车是赶不上了,只能坐肖家钰的车回县城,趁详叔去屋里取东西的空隙,老景把详叔拒绝的钱,偷偷地给他藏在收银台的后面。等他出来时,车子都不见了踪影。

春天的大漠,正逢转场的季节。

骆驼和马带着所有家当,牧羊犬驱赶着牛羊一路向北走去。

“阿爸,你别弄了,让我来。”一身蒙古袍的嘉琦拦住了搬运行李的阿爸,自己上手操作。

“嘉琦啊,你记得把桩弄结实点。”阿爸叮嘱道。

“知道了。”嘉琦开始搭建毡包,还好他提前从车间安排了几个工人过来帮忙。

就用了一天时间,把毡包和围栏弄好了,阿爸杀了一只羊,做了手把肉,煮了奶茶,招待大家吃喝。

忙碌一天的工人,也累坏了,坐下来美美地吃了一顿,然后才骑马离开。

嘉琦收拾餐桌,阿爸坐在一旁抽着旱烟,脑海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出去。

没多久,他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喊道:“子衿呢?又跑到哪里疯玩去了?”

不知道这是阿爸今天第几次说到子衿了,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他们小时候。

“她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别担心。”嘉琦安慰道。

“你是哥哥,得把她管管。”阿爸不满天都黑了女儿还不回来。

“嗯,她回来了我收拾她。”嘉琦顺着阿爸说,心头酸酸的,自从上次在意大利见了子衿后,他们一直未联系。五年了,她一走了之,他以为见到她会失去理智,责骂她一番,但事实上,所有的怨气都消失了。

嘉琦明白子衿不喜欢勉强,只是看着阿爸一天天老去,心里不是滋味。

将家里收拾好后,阿爸已经在打瞌睡了,好不容易哄他睡下,已是十点了。

他才打开电脑,开始今日的工作。

公司正在往上发展,前景广阔,他需要花费很多的心力。

不过他不喜欢应酬,喜欢通过实力来胜出,因此就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想想李晨光,他起步比自己早,这几年把一个烂摊子做的风生水起,生意从国内拓展到了国外,成为行业里最年轻的翘楚。

他们虽不同领域,但嘉琦觉得自己也可以做得很好。

阿爸夜里睡的不太好,翻来覆去说着梦话。苍老的容颜,紧缩的眉头,还有解不开的愁,都弥漫在他的心间。

嘉琦自从毕业开了公司后,就雇了人专门照顾阿爸,一是满足他继续牧羊的心愿,二是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当然自己也会隔三岔五回来看一看。

曾经他恨过阿爸,替阿妈感到不值,所以他不会去做一个负心汉,尽管心中有很多疑惑,比如,阿爸为什么要把唯一高考的机会让给那个女知青呢?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子衿又是谁的女儿?然而,这些问题压在心底,自始至终都未问过当事人,他害怕真相,更害怕子衿再次离去……

阿妈从未知晓吗?

死去的人尚且不带遗憾,可活着的人呢?

他不能像子衿那样迅速逃掉,选择不归而尘封往事。

只能醉酒一场,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面对现实的一切。

曾经他也怨过苍天,为什么让他来背负这一切?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阿爸的笛声:惊觉相思不露,原只因已入骨。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恨不知所踪,一笑而泯。人世间有百媚千红,唯独你,我情之所钟……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渐渐地,他理解了阿爸,因为一旦有人入了心,那是无法自拔的,越陷越深。

拂晓的时候,嘉琦合上笔记本,走出了毡包。

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一层银灰色的轻纱。远处传来狗叫声,断断续续的,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嘉琦眯着眼,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天际,草原,山峦,树梢盖上了一层轻柔的纱,那是朝霞,太阳就要出来了。

想起阿妈在的日子,她会准时在天亮前起床,挤完奶,烧炉子,煮马奶茶,阿爸去喂牲口,上水。他和子衿总在“咕咚咕咚”地的叫声中醒来,开始一天的日子。

好像有阿妈在,家里永远都是温暖的,吃穿用度似乎从来不用管,可是阿妈到底走了,故去的人是不可能回来的。

在嘉琦心底,阿妈始终未曾离开过。

晨光中的毡包开始动了起来,阿爸在咳嗽中起了床。

“阿爸,今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着一直咳嗽不止的阿爸,嘉琦心中有点担忧。

他摇摇手,示意不用,过了半晌才缓过气来。

“不碍事,你去忙吧。”

嘉琦倒了杯热水给他,再次恳求道:“阿爸,要不你别放牧了,跟我去市里,好好养身体。”

阿爸固执地摇头:“我在草原生活了一辈子,已经习惯了,你忙你的去。”

嘉琦知道自己劝不住他,无奈地叹气:“那你尽量歇着,有事让老钟去做就行。”

老钟就是嘉琦专门雇来照顾阿爸的工人。

阿爸目送嘉琦离开后,就打开围栏,赶着羊群奔向胡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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