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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毫无征兆地下了一场雨,不过时间很短,月色迟来,屋里暗淡。

嘉琦微垂的眼眸掩映在昏暗里,像是漂浮很久的孤帆,又一次渡过了漫长的夜潮,他再看向对面床铺上的老景时,用着曾经没有过的目光,仿佛脱掉了名叫赵总的皮囊,留下一地的月光。倘若没有老景和阿爸,他仍旧只是个普通的医生,不会在牧业里有今天的成绩。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子衿,在商界,他想证明自己并不比李晨光差。

这一架,早该打了,是了结还是继续,后面都看子衿的选择。

昨晚醉酒的晨光是很不同,他轻快地忘了身上的各种伤痛,在洗澡间里用凉水冲刷着不甘的一切。他冰冷的外表下,藏着一个男人的一切,如此年轻,同样有不为人知的隐秘欲望。每天想方设法向他扑来的女人无数,可他连身体的反应都没有,每每看到身旁成双成对的伉俪,他的眼前总会浮现那个嫣然一笑的女人,可悲的是,她明明离自己很近,却无法靠近,这种爱而不得,让他觉得自己无能。

他从洗手间出来时,已经7点了,看见沙发上躺着的向来,半截毯子已经落地,这睡姿一点都不美观。晨光走过去,把毯子捡起来压在向来的胳膊下。

酒醒后,肠胃自然不好受,他倒了杯热水,走到阳台,恰巧看见一架飞机飞上云霄。

她,或许走了吧?

飞机留下的痕迹很快就消失不见。

“过来一趟。”他给秘书戴维发了消息后,就取了电脑,开始投入工作。

向来是被戴维的敲门声吵醒的,两人见过几次,倒也不陌生。

打过招呼后,戴维放下两人的早餐,就去了阳台。看见低头工作的老板,脸上有伤,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愕,但随即消失,身为秘书,他明白多嘴是大忌,恭敬地把包中的文件拿给他,向来透过落地窗,看了他们一眼,就去洗漱了。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时,戴维已经离开,晨光从外面进来,指着桌上的早餐说:“饭在那边。”

向来发现他脸上的淤青很明显,甚至比昨晚更严重,有点担忧:“脸色苍白,淤青突出,搞些药吧,不然你半个月都不一定能出门。”

“嗯。”晨光拉开凳子坐下,手里还在回复信息。

向来走到餐桌旁,看见桌上的豆浆﹑稀饭﹑包子,倒也没急着吃,开了药,发给晨光。

“记得让助理去买。”

“嗯。”他在众多信息里,打开向来的对话框,看了药名,顺手复制给戴维,然后放下手机开始吃饭。

“你们这架打完了,接下来你如何收网?”

晨光刚刚丧父,又与情敌打架,这种时候,谁都膈应!但,此事不会结束。

“他偏要与我抢,那我为什么要客气?”

向来:“所以……”

晨光吃的很快,尽管从嘴里到胃里,他都没尝出个味道来,双眼还是非常犀利。

“你来我公司吧?你知道我需要自己的人。”

眼下有李耀林的遗嘱,晨光并不能顺利地接过董事长的权力,潘玉与一众老股东在暗地里勾结,很明显是要与自己争权的,他初期都在分公司,进集团后,也只是握着欧洲市场的业务,与股东都不熟,想要坐稳这位置,并非易事。所以,在一众老狐狸面前,他没有可信之人,但他需要扶植自己的人。

向来与自己交好,又有出色的能力,而且他背后的向氏家族是商界不敢轻易得罪的靠山,若有他与自己联手,这事怎样都好办。

向来听闻差点被呛住!他十分后悔不该多嘴。

“你说什么?”

晨光吃完后,用纸巾十分优雅地擦了下嘴,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别这样看我,难道你看老景在帮老赵,你就想拉我入伙?要打擂台啊?”向来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说。

晨光说:“我没把他放在眼里。|”至少,在商场上,他与自己争斗还差得远呢。

向来说:“目前来看,嘉生公司对你来说,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但你别忘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晨光说:“这点小火苗,一掐就断。但你知道,我眼下的问题不是他。”

向来盯着晨光足足有一分钟,像是在思索,也像是做艰难的决定:“我只会拿手术刀,对商业一窍不通。”

晨光收回视线,沉吟片刻:“若不是要接老爷子的摊子,我跟你一样,都在手术台上救死扶伤。”想起自己的梦想,终究是越走越远。弃医从商,他也从一窍不通成为商界的精英,这一路走的有多艰难,只有自己知道。

向来知道晨光的梦想,他为了父亲而放弃自己的梦想,而自己为了梦想放弃继承家族企业的权益,或许从开始,他们因梦想在C大交集,然后走出C大,就再无交集了。

“以后也有机会去实现梦想啊。”他像是在安慰晨光,不过又觉得那么不真实。

晨光说:“不会了,年少时的轻狂,终究是要买单的。”说完,他就起身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向来收拾完桌上的餐盒后,来到他身旁坐下。

晨光正在看屏幕上的网页,是某个亲子游活动,主办方是嘉生公司。

向来微微一笑,“你真要掐断小火苗啊?”

晨光不想输了感情,又输了心志,没有坑声。

向来眉头一皱,“得,商场如战场,我这样的小白恐怕还没上战场,就死了很多回了。”

当初高考结束选专业时,那个多年未出现的父亲忽然回来,要求他选择工商管理专业,希望他将来能继承家族企业。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才知道父母早已离异。

面对这样的诱惑,他觉得十分可笑,果断地选择了临床医学,以后的向氏与自己无关。

父亲的愿望落后,看着他气冲冲地离开,他巴不得这样的人离的远远的,以后再也不见。不过,他的身份早已公之于众,向氏家族有他的名字,他却从始至终未把自己当向家人。

“晨光,你若是要报复,能接受子衿被夹击的痛苦吗?”向来提醒他,每次他总说着绝情的话,却做着最暖心的事,最终两败俱伤。

晨光冷笑了下:“痛苦?她知道痛苦吗?你也看到了她回国后的选择。”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狠,三番两次的食言,他岂会再被她骗?

向来沉默半响,心底吐槽,当初是谁劝她回国的?自己挖的坑,自己躺平吧!

这时,手机响了下,有信息进来,晨光点开一看,是晁律师发来的一张照片,他的眼底里有怒火在隐隐燃烧。

“怎么了?”向来很疑惑,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打架时,嘉琦的那句“伤得体无完肤”,提醒了晨光,他联系律师,询问当年的证据查的如何了。

“看戏。”

“什么戏?”

晨光把照片发给向来:“你自己看。”

他点开一看,一咖啡馆内,有个戴着帽子的人和子衿坐在一起,桌上放着一堆钱,目测至少百万。从拍摄角度来看,应是从贵妇背后拍的,看不见对方的脸。

这照片意思不言而喻,有人拿钱收买子衿。

向来细细地瞅了半晌,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当年我们分手的时候。”晨光闭着眼,想着子衿从未向他提过此事,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六年前?难道这人拿钱让子衿离开晨光?

“你认识这女人吗?”向来问。

“潘玉。”晨光的声音冷冷的,她果真是参与了。

“她?”向来非常惊讶,晨光与后母关系不和,她出手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想的是,子衿不是贪财之人。

室内安静下来,过了很久,向来说:“记得当年我们给你过生日时,伯父见到子衿,是很喜欢她的。”

李耀林的确很喜欢子衿,但潘玉似乎不待见。

晨光明白向来的意思,潘玉是否是受父亲指示去做的。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当年的事,她一定要付出代价。”

向来一时没明白,晨光说的她是指谁?

“子衿并非是这样的人。”

晨光嘲讽地笑了下,说:“连我也这样认为。”

向来再次愣住:“??”

不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你问过子衿吗?”

这个问题就像平静的湖水中忽然被砸出了一个漩涡,越来越急,最后天翻地覆!

晨光:……

“如果事情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岂不是再伤了不该伤的人。”

向来说的“再”字很重,落进晨光的耳中,非常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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