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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校门,坐上了通往市里的小火车。说是火车,其实,时速慢的跟步行差不多,从山腰到山下,不到十公里,却要走一个小时,生活在这里的人,节奏非常慢,路途中很少能看到人,到是山、瀑布、河流、牛群、房屋掩映入眼,仿佛生活在世外桃源。子衿看着看着,眼前就闪现漠北大草原了,一望无际的草场,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从中间淌过,几个牧民,拿着套马杆,驰骋在草原上,该是转场了,又有人丢了马或者牛羊,几个人一组,分头去找,路途饿了,会从兜里掏出提前备好的牛肉干,垫垫肚子……

当列车停稳时,子衿恍惚从梦里醒来一般,今天怎么这么快?

下了车,又沿着街道走了一段路,看见月台上没几个人侯车,脑海中闪过那个熟悉的背影,就走远了,潜意识里上了电车。

街上阳光明媚,天空很高很蓝,街头上的行人穿着夏装,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沿着熟悉的路线,她在某个拐角处下了车,向前走去。路两旁的房子都有些年头了,透着西方建筑独有的特色,仿佛置身于一百年前的欧洲。

在一座私人庄园门口,停放着一辆不起眼的车,但透着奢华。

子衿停下脚步,看了看门牌号,是这里了。

按下门铃,不到十秒,门就开了,她来过几次,佣人认识她。

几步跨到前厅门口,就喊道:“康姐,我来了!”

康姐是华侨,移民瑞士多年。

他们在一次画展上相识,两人相谈甚欢,成为朋友。

假日里一起去狂花市,摆弄花草,也会在她家做客。

康姐虽是富太太,却有一手好厨艺,可以来蹭饭。

当时,对于人生地不熟的子衿来说,康姐是她在异国他乡的一丝慰藉。

庄园里,种满了花花草草,子衿在众多的花草中发现了一株即将枯萎的忍冬花藤蔓。

康姐说这是回老家时朋友送的,想家时就看一看。

子衿明白身在异国他乡的孤独感很深刻,却也很短暂。因为这里有太多的孤独的中国人,孤独就像是磁场,让互不相识的人不由自主地聚在一起,聚出友情,聚出爱情,聚出伤痕……

可惜,这花似乎不适应这里的气候,想尽办法,还是日渐凋零。

出国后,子衿没有想过回国,但不反对康姐的说法,漂泊在外的人,怎能没有根呢?

因此,她提议把花带回去养,说不定会有奇迹。

康姐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这比枯死要好吧。

事实上,子衿捣鼓着枯萎的忍冬花,精心地呵护,它的叶子由黄变绿,再一点一点地爬上墙壁,然后开满花枝,摘下来晒干泡茶。

不知怎地,越喝越上瘾,如同阿妈煮的马奶茶,永远也喝不够,因为那是深入骨髓的味道,也是童年时期属于家的味道。

大步流星跨进门,康姐笑眯眯地向她走来,“你放假啦!”

“对啊!”

她拿出包里的袋子递给她:“给你!够意思吧!”

康姐一看是忍冬花,简直笑开了花,“还是你厉害!”说罢便拉着她入座。

转身的瞬间,看见沙发上还坐着两个人。

顺着灼人的视线望去,一个是康姐的丈夫许晋海,她见过一次;在看向另一个时,血液瞬间都凝固了!四目相对,有电石火花碰撞!显然,他也没料到会相遇。

老天注定要相遇吗?

当年她从C城逃到B城,再逃到瑞士,仍旧没有逃掉!

难道真的应验了他的那句:就算天涯海角,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她幻想过无数次的重逢画面,也曾想过会再也不见,却都没料到会是这种方式见面。

不过,她硬生生地忍住震惊,缓缓地压下心头的疼痛感,脸色如常,淡淡地笑了下。

因为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或许他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他,毕竟自己也不是当年那个敢爱敢恨的丫头了。

“子衿,这位是江汉集团的李总。”康姐忙向她介绍。

李晨光面无表情,只是看了她一眼,子衿清楚地意识到,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努力创业、想证明给父亲看的年轻男孩,已蜕变成真正的商界精英,多少人仰望着他,谁敢去轻易冒犯?她曾在福布斯中国榜上看到过他,低调、神秘。

这些年,他们从未相遇,只是偶尔在新闻中看到他的消息,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她想他光芒万丈,身边也不缺女伴。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再相见了。

“这位是我的先生,你见过的。”康姐指着许晋海说。

“你好,许总。”

“请坐。”

她紧握双手,自然而然地在对面沙发上坐下,回想刚刚一幕,似乎有些鲁莽,庄园门口的豪车,进门没发现有客人,直接大呼康姐,是自己不够细心。

但如果她发现了,那会不会直接落荒而逃呢?

忽然觉得这个问题十分有趣。

许晋海和李晨光闲聊了几句,不知怎地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今天真是幸运啊,才子佳人都来访,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许晋海说道。

康姐将泡好的金银花茶端出来,笑的一脸暧昧,“你倒是提醒了我,李总还没女朋友,子衿是单身,到还真是一对才子佳人啊。”

“这……”子衿尴尬地笑了下,抿了口茶,脸刷地红了。

“李先生别见怪,我们经常开玩笑。”

“无妨。”晨光笑了下。

“喏,来尝尝子衿的花茶怎样。”

“谢谢。”李晨光客气道。

“不要谢我,你得谢子衿。”康姐说。

晨光礼貌地笑了下,客气而疏远,低头看着杯中漂起的花。

没过多久,他就告辞离开,仿佛只有桌上未动的茶杯在提醒她,刚刚那一幕并非是梦……

“你今年摘了多少花啊?”康姐送客回来后,一边喝着忍冬花茶,一边问。

许晋海出去没再进来,子衿此刻的内心平静了很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今年大丰收。”

康姐留她吃晚饭,子衿第一次拒绝了,要知道她也是个妥妥的吃货,大老远跑来一趟,空着肚子回去,可不是她的作风。

到底是心情有些起伏不定,想起他刚才那样的淡漠,神色匆匆离开的背影,她有些失神,康姐回到厨房,拿了些熟食,让她带上。

离开庄园,深深地叹口气,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

苏黎世人口不多,就算是繁华的大街,也不会像国内那样堵车。

不知不觉来到了河堤边。

清澈的河水倒映着碧绿的梧桐树,两岸的风景如同国内的C城。

行人不多,子衿走走停停,微风拂过脸庞,流水声渐渐映入耳旁,两眼渐渐没了焦距……

“你明明心中有我,却为何每次都要拒绝我?”

“哪有你这样恋爱的?整天把分手挂在嘴边?”

“你要是再逃,有本事就从我的世界永远消失!”

“你想死是吗?好,成全你,我会跟你一起,生生世世都纠缠着你!”

……

一句句恶毒的话语,脱口而出,除了他,恐怕没有人能表达得这么自然了。

时隔这么久,回想起来胸口还是疼的无法呼吸!

子衿不由地蹲下来,双手扶着栏杆,到底有多爱,连回忆都这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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