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

“快，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

忽然前面的桥头边一阵慌乱，惊叫声吸引了子衿的注意。

不好，河中间有人在挣扎，她想都没想，就扔了包，扯掉鞋，翻上栏杆，扎进水中，奋力游去！

刚入秋的河水，果真凉了很多，子衿憋着气游到河中间，水流速度明显加快，她一把抓住在水中挣扎的人，竟是个半大的男孩。

他十分害怕，慌乱地扑腾着，不时地被灌水。

子衿紧紧拽住他的胳膊，拖住他的头，能有喘气的机会。

看似是孩子，但他真沉，淡腥的水从鼻腔灌进来，呛得他呜咽起来。

“救我！”

“别怕，抓紧我！”她刚说完，自己就被拖下水，头埋在水中，只见摇晃的光，满眼都是丛生的植物根茎，在挣扎中被缠住了双脚，无法挣脱，瞬间将她淹没。

拼尽全力挣脱双脚上的束缚，载着他浮上水面，深呼吸一口空气，拼命地向岸边游去。

水、草、还有孩子的重量，都把她向后拽，胸腔不停地呛水，眼看着就要到岸边了，双脚又被缠住了。她吸了口气，用尽洪荒之力，抓住桥边的石墩，拖住孩子的身体，推着他上岸。

看着岸边，孩子慌忙挣脱掉子衿的胳膊，一脚蹬在她的头上，借助浮力上了岸，围观的人趁势把他拉了起来。

子衿在沉水的那一刻，看到孩子被救上岸，心，忽然放松了……

孩子恐惧地哇哇大哭，他的亲人紧紧地抱着他，岸边的人都松了口气，还好，总算救上来了。

忽然有人喊道：“那个救人的姑娘呢？”

众人这才望去，河面上哪里有她的影子，一时间都慌了神。

“扑通”一声，众人来不及反应，一道黑色身影跳入水中，接着没了人影儿！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难道又有人跳河了？还是有人下去救她了？

身体开始下沉，倒不是水草缠住了她，而是腿脚痉挛越来越厉害，子衿缩成一团，像婴儿般地在水中漂浮旋转，她已经保持平衡了，可挡不住痉挛。

水下没有声音，光线一点一点地变暗，拼尽全力使劲蹬，浮力上升，再次看见了亮光，可是换来更严重的痉挛。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难道要葬身在这湖底？

也罢，李晨光，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葬身在异国他乡，他，永远都找不到她了，不过，好在临死前还见了一面。

然而，她的身体被人托了起来，向上浮去。

睁开眼，一张俊美的脸庞浮现在面前，那是这辈子都不会忘的脸，接着他的唇贴了上来！

记得书上说过，人死前，会回顾自己的一生，也会见到自己想见的人，看来还是忘不了他啊！不由地笑魇如花。

可嘴角一阵疼痛感传来，才意识到他是真的来救自己了。

他托住她，奋力向上游去，她顾不得痉挛的疼痛，感受到他传来的气息，怔怔地看着他。

他不是离开了吗？为什么又会来救自己？这是梦吗？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哗啦”一声，好像可以呼吸了，不过，还是抵挡不住困意，意识渐渐模糊，他没有表情的脸变得慌乱起来，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暖风起，漠北边的胡杨树皮开始变绿，长河的水上有了浮冰。

草原上的牧民们带着全部家当，从南向北赶着牛羊转场，这是最忙的季节。

“阿妈，数字不对。”七岁的子衿在刚刚搭建起来的羊棚里数羊，怎么数都少了两只。

正在挤奶的阿妈，慈祥地看了她一眼：“再数一遍。”

子衿撅着嘴说：“哎呀，我都数了好几遍了。”

阿妈无奈地站起身，揉揉酸痛的腰说：“叫哥哥去找。”

子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很快哥哥嘉琦就来了。

“一﹑二﹑三……”开始数起来。

小子衿懂事地折身回来，帮阿妈一起挤奶。

嘴里嘟囔道：“我就说了不够，你还不信。”

“眼花了也有可能啊。”阿妈说，因为子衿每次点数的时候都会出错。

嘉琦数完后，确实对不上，又数了一遍，果真如此。

“阿妈，这次子衿数对了，我返回去找找。”嘉琦说完就跑出去了。

“我也去。”小子衿一脸的不悦，但看哥哥跑出去，也追了上来。

“早点回来啊！”阿妈一遍喊一遍端着奶出来，望着远去的孩子，心头暖暖的，俩孩子很懂事，每次转场的时候，都是他们俩在蹲守和点数，路途上有羊群掉队也是很正常的。

嘉琦一路小跑，听见妹妹跟上来，他有意放慢了脚步，两人气喘吁吁地跑了一段路才停下来，四处张望，并没有羊的踪影。

眼看天快黑了，再跑远只怕有危险，毕竟草原上有狼群。

“嘉琦，为什么阿妈总是不相信我？”小子衿不满地撅着嘴说，仿佛丢失的羊羔不是重点。

嘉琦瞅了她一眼，一本正色地道：“子衿，我都说过多少遍了，要叫我哥哥。”

“我偏不，明明一样大，为何要叫你哥哥？”子衿从小到大都对这件事不满意。

“拜托，我比你先出生好吗？”嘉琦埋怨道。

“不叫！”

“那我也比你早出生。”

“说不一定是我先出生呢？是阿妈记错了。”

“你就狡辩吧！”

一阵风吹来，不过，丝毫不冷，毕竟草地变绿了。

“你说，羊会不会跑到胡杨林那边去？”小子衿忽然想到那里的长河，这是漠北唯一的河。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去看看。”嘉琦说完就向北边的胡杨林跑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跑到那里，沿河看去，果真见到了那两只羊在河边悠闲地喝水啃草。

两人相视一笑，悄悄走过去，分头抓住它们。

“你这个小淘气，不跟着大家回家，偷偷跑到这里，是不是该打！”小子衿说完，就在小羊的头顶上拍了几下，不料小家伙使了性子，挣脱跑了出去！

“你站住！别跑！”小子衿赶忙去追。

嘉琦拽住手中的母羊，喊道：“别追它了！你快回来。”

子衿哪里听得进去，就和小羊杠上了，在胡杨林跑来跑去。

嘉琦看天色晚了下来，还是赶紧回吧，免得阿妈担心。

“子衿，我们快回去吧。”

子衿累的气喘吁吁，还是没抓住小羊，听见哥哥叫她，只好折身向哥哥走去。

抓着母羊，它总会找妈妈的。

果然，没走多远，小羊就跟了上来。

子衿蹬了它一眼，想着回去了在收拾它。

然而，刚出胡杨林时，母羊就停了下来，嘉琦怎么都拽不动它，小羊咩咩地叫了几声，有些惶恐不安。

“难道你也要使性子吗？”子衿忍不住怒道。

嘉琦觉得不对，抬头一看，不远处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心头大骇！

是狼！

四下望去，这里并无遮挡之地，而他们两个又是孩子，手头也没武器，如何防护？

子衿也发现了狼，心中一阵害怕！不由自主地靠近哥哥。

虽说草原有狼群，但与人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别怕，有我在！”

嘉琦强装淡定，他知道此刻不能退缩。

子衿看着天空中升起的月亮，心中不停地祈祷阿爸快点出现，这样他们就有救了。

看着他俩不动，确定四周没有危险，狼似乎没了耐性，一点一点地向他们靠近，并露出渗人的獠牙示威。

嘉琦时刻注意着四周，发现只有这一只狼，看样子是饿了很久。

“我怕……”子衿忍不住颤抖起来。

嘉琦丢下羊，握住子衿的手，说：“别怕，只有这一只狼，我用拳头对付它。”

两只羊吓得发抖，围住主人，不敢动一下。

“这是只母狼，看起来很虚弱，应该刚生产完。”嘉琦向来仔细。

“那狼王肯定在附近。”子衿说道，心里也在埋怨，阿妈和阿爸难道不来找我们吗？不过又转念一想，他们肯定不来，毕竟哥哥做事他们一向是放心的。

“不一定，如果狼王在，母狼便不会冒着危险出来觅食。”刚生产完的母狼，身体是最弱的，嘉琦心里的畏惧少了一点。

“那……我们给它食物，是不是就可以不入它的口……”子衿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尽管有些可笑。

“有这个可能。”嘉琦说完就看了一眼身边的两只羊，心头也有些懊悔不该为了两只羊让他们陷入危险。

子衿看狼一步步靠近，它的目光贪婪地留恋在羊的身上，基本上可以确定刚才的想法了。

“我们慢慢后退。”嘉琦拉着子衿后移，母羊不敢动，小羊或许因为害怕忽然开始逃跑！

然而，狼几乎是一跃而起，不费吹灰之力一口咬住了它！

“啊！救命！”子衿吓得抱住嘉琦。

“咩！”母羊同时大叫一声，向前冲去，嘉琦一个转身抓住了它。

母狼得到了猎物，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消失在夜空中，只留下母羊凄惨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