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月明星稀。
一池塘边上,两个人正烤着篝火,用木棍将烤兔穿了起来,在火上烤着吃来。
“师弟,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手?可以啊!比京都那花满楼的厨子做的都要好吃!”徐先堂吃的满嘴流油。
一只野兔很快便是下肚,这滋味是这不错。
“京都可没这兔子,这可是入秋正在养膘的,肥瘦刚刚好。”尔玉嘴里塞着一个兔脑壳,说话有些个含糊不清。
吃饱肚子之后,二人便是开始闲谈起来。
聊着聊着,便是又回到了这小师身上。
“师弟,你可知晓咱们这位小师弟的来头?”徐先堂开口问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一直在山上砍柴呢,别说小师弟了,蒹葭师妹来的时候,我都一愣,差点一下子没给认出来。”尔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山中恍惚啊。
“话说这是第几个晚上了?”徐先堂看着不远处的兔子骨头,随即点了点,“四十个兔脑壳,咱们一天吃两顿,一人一个,十天过去了?”
“这小师弟……”
徐先堂说着,也是有些无奈,师傅也没说到底啥时候好,不知道还要过多久哦。
正说着,扭头看一眼那池子,便是瞬间不说话了。
尔玉似乎感觉徐先堂脸色有些不对劲,也是猛的转头看去。
只见那巨大的莲花已经开始枯萎了,速度十分的快,一瓣又一瓣的掉落在池水当中,随即消散而去。
很快,花瓣便是全部掉落了,只留下一个巨大的莲蓬。
一个人端正其上,盘膝而坐。
二人不敢贸然上前,便是只得更加的警惕起来,仔细的看着眼前的人来。
只见其面貌俊秀,双目紧闭,额头正中一抹淡红;全身晶莹剔透,都能看见其骨骼,不时的闪烁着淡淡的光芒来,头上倒是没有一根头发。
徐先堂拍了拍大腿,“小师弟这容貌,当真是天人之姿啊!这比其师兄我来都不差几分啊。”
尔玉撇了徐先堂一眼,淡淡说道:“师兄,你这脸皮倒是够厚,小师弟这不抵的上十个你?”
徐先堂嘴角抽搐一番,笑了起来,“那你算起来,一百个你才抵得上小师弟一个了。我顶你十个没问题吧?”
过了许久,那身体上的光芒也是慢慢的减弱下去,随即消失不见,身体如那常人一般无二,头上的发丝也是开始生长起来,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很快便是过了背,随即慢慢停滞下来。
“小师弟?”
尔玉试探的喊了一声。
二人面面相觑,“怎么说,待在这?还是把小师弟给抬去屋子里?”
“要不,再等会看看?”
二人商量着,却见那石娃已经是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中似乎有些茫然。
自己怎么在这?怎么坐在这么大一个莲蓬上?眼前的两个人又是谁?
石娃慢慢摇了摇脑袋,自己只记得那夜的亡命奔途了,被一枪挑起之后,便是再也想不起其他来。
莫非,自己还没有死?不应该吧?怎么也死透了得。
可是这身体,怎么怎么……自己现在是怎么一回事?真没死嘛!
“小师弟?!”
石娃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二人,见着二人紧巴巴的看着自己,用手指了指自己,“是喊我嘛?”
徐先堂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了点头,说道:“啊是是是,你先过来吧,老待在莲蓬上干嘛。”
随即对着尔玉说道:“赶紧去屋子里找件衣服来给小师弟披上!”一边思索着自己的羽扇前面放哪儿去了?
石娃心中许多疑惑,也是直接站起身来,虽然赤身裸体的,却也没多大的不好意思,便是站起身来,直接下了莲蓬。
脚伸到池子当中,冰凉的感觉。
走了几步,便是来到了岸上。
徐先堂不留痕迹的撇了撇几眼,貌似稍稍比自己大那么一点?不可能,绝对是错觉。
尔玉自屋中走了出来,拿着一件青衫和内衣,连忙给小师弟穿上。
“我这是?”
石娃心中依旧有些不解,自己是怎么在这的?而且竟然还没有死?眼前这两个人又是哪里变出来的?
徐先堂和尔玉相视一笑,便是将这来龙去脉都是一一给说了出来,更是将师傅他老人家吹嘘的是神仙无二。
在二人的讲述之下,石娃也是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了了解。自己不但没死,竟然还成了那老神仙的徒弟?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该怎么表述来。
“黎胤?”石娃若有所思,这个名字听着还听好听,自己本就没有大名,既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更是师傅取的名字,那就叫这个吧!
“那,那我爷爷呢?”黎胤连忙是问道。尔玉两人对视一眼,稍稍皱了皱眉头,说道:“你爷爷倒是不知道,要知道救你一个回来就已经是极其难的了。现在你也许还不知晓,但是日后你会清楚师傅为了救你花了多大心思。”
黎胤心中微微抽搐一下,不过也自嘲的笑了笑,那老神仙能把自己给救下来就已经是天恩了,怎么又能再敢祈求别的呢?爷爷……暂时将心中的心思按下。
“师弟,你先去屋子当中躺着吧。”徐先堂笑着说道,摇了摇羽扇,“明日咱们在好好聊聊,休息一天,后天便是去往京都。”
黎胤点了点头,自己却是还是有着许多的疑惑想问先压下来,不过倒是没关系,想来日后还有很多时间。
尔玉和徐先堂相视一眼,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来了,这些日子可是一直担心着怕出现什么变故,如今师弟“瓜熟蔕落”,一切安好。
说着,徐先堂便是自袖中拿出一张符纸来,在空中挥了两下,便是自燃而起,消散不见。
“师傅他老人家也该放心咯。”说着,二人也是准备休息休息,去旁边的屋子里睡一晚上,这些日子都是轮着在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虽说都已经是入道之人,对于寻常吃饭睡觉什么的没有那么需求,但是既然能睡觉的日子,那自然还是睡觉舒服些。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徐先堂走出屋子来时,便是看见黎胤正坐在那小池子旁边,静静的看着那一池子的莲叶。
昨夜之后,便是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枯萎了,如今只剩下了几叶而已。
“小师弟昨夜睡的如何?”
徐先堂不禁是感慨道,师傅这一次帮助小师弟重塑身躯,这也太好了点,比自己都要帅这么多!
黎胤连忙是站起身来,如实说道:“昨夜倒是没怎么睡,一直在想些事情来。”
徐先堂拍了拍黎胤的肩膀,黎胤的头刚好到自己胸前,这一来刚刚好,笑着说道:“无妨,万般事情麻烦只管说出来,有我和五师弟帮你解决了!”
闲聊了一会儿,尔玉便是也走了出来,见着徐先堂朝着自己挥了挥手,便是也来到一旁坐下,说道:“小师弟,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黎胤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我……生前之时,一路流亡逃跑,都没吃过几顿好的,如今死而复生,这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了。”
差不多是死过一次了,说是生前,倒也没有什么不对。
尔玉皱着眉头,想问,却是被徐先堂使眼色,便是没有问。黎胤却是反问道:“两位师兄,我生前一直在那偏远之处流荡,对于咱们国家倒是不十分了解,能否详细说说?”
徐先堂咳嗽两声,这种时候就是自己展现的时候了,咳嗽完便是拿起羽扇来,笑着说道:“那既然小师弟这么问了,那师兄我就来说道说道。这可就有的说了啊。”
“咱们大尧,建元元年由奉彦皇帝建国,传自元光,元朔起二十八代传承至今,一共有一千五百三十七年。如今的皇帝便是奉化皇帝,今年已经是地皇十三年了。”
黎胤点了点头,对于国家自己有些清楚,有些则不是很明白,毕竟之前自己都是在流亡的路上,偶尔有些老人和自己说上这么一说罢了,都是断断续续的一些。
“咱们大尧,一共三十六路,八十七府,各地的县衙那更是足有百数,自天山而下,直至不冻海,北川而至南海大洋,皆是我大尧国土。”
徐先堂顿了顿,又是说道:“太细的东西,这我也清楚不多,说也说不完,怕是能说上个百年也不足全部说完,只能看你自己慢慢去翻越那些古典了。”
黎胤点了点头,原本也是就想知道一个大概的情况,总不能是说自己一个大尧的人,却是对于自己国家啥事也不知道吧,这感觉多少有些尴尬。
“在咱们大尧之外,却还是不怎么太平的。北境偏远,其有白鬼肆掠,可惜太过于冰寒,我朝大军始终不得已深入;南疆密林之出,有那铁人部族,个个皆是力大无穷,可手撕虎狼之辈;西域荒漠之中,还有那邪妖大教,信徒无数,崇拜一个什么狗屁妖神;而南洋之中,也有那各类的鲛人,时长骚扰渔船官船,一时也是扫荡不净。”
说罢,徐先堂也是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了,咱们这位皇帝哪儿都好,就是这建功立业之心倒是不怎么强烈,倒也是让这些个蛮夷嚣张了些,要是搁煊业皇帝那会,不得打的他们老祖宗都从地府里爬出来磕头请安。”
尔玉咳嗽两声,有些个鄙视,这些话也就敢在没人的地方说说,你有本事怎么不去朝堂上说两句呢。
大致的情况和黎胤说了说之后,黎胤自己心中也是有了个定数,大致上明白了些。
“咱们师傅,也就是如今大尧国师,如今道教的老大?知道吧?”徐先堂笑了起来,显然很得意。
“咱们师傅之前一共收了六个弟子,你是第七个。咱们这些做弟子,都会有两年的时日,去往‘覆水房’担任捕鱼郎。我和五师弟都是依已经干完回来的了,不过依旧有牌在身,有事情能去还是得去。话说起来,六师妹明年,也该去了。”
黎胤有些好奇,问道:“覆水房,那是什么地方?”
尔玉笑着说道:“咱们大尧,虽说道教为国教,可除此之外,儒家墨家等等,也有各种小教,而其中大部分不过是窥得大道一角。人多了,自然就会有些心术不正之人,这些个我们都说其为散修。”
“有些在官府之中登记在册,有些则是尚未发现,流浪世间。这些人要是杀人放火什么的,一般官府衙役对付不来,便是得需要覆水房的人来抓捕了。”尔玉说着,便是指了指旁边的徐先堂,说道:“咯,咱们的四师兄两年下来,就抓了七个,被师傅好一顿骂。”
徐先堂默不作声的把羽扇给收了起来。
“我也会去嘛?”黎胤问道。
“那是自然。”
“啥时候啊?”
徐先堂挑了挑眉,这小师弟,怎么感觉还挺想去的呢?
微微咳嗽两声,说道:“这个嘛,得看师傅,认为你能够去了,那么你就可以去了。”
这不就是说了没说一样吗。
见着黎胤有些尴尬,又是说道:“那地方可不舒服的,当初尔玉进去一个月就和我诉苦,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尔玉默默的将原本的身后草帽给放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