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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泰赤乌部的营地中,老将宗茂看着天上盘旋的飞行凶兽,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担忧。他的身上还是那套矮人的盔甲,只是两年的时间,上面多了很多伤痕。

他的目光收回来。看到近处的地面上,一列列矮人排着整齐的队伍缓缓进场,这些矮人都穿着黑色的矮人盔甲,背上背着一根根厚重的矮人火枪,这些火枪威力极大,五百米以外的距离就能打穿五公分厚的钢板。

这些矮人火枪手背后,还有一台台古怪的机器,这些机器下面是一根超粗的履带,两侧挂着两根粗大的炮管,像是两根手臂,前面还有撞角,最上面坐着两个矮人在驾驶。

这是矮人独有的移动炮台,速度快,威力大,就是防护力不怎么样,驾驶员都得坐在外面。因为里面都是各种机械,实在没有驾驶舱位,而要在上方在加盖驾驶舱,重心又会太高,摇摇晃晃随时翻倒,因为毕竟只有一条履带。

这么设计也是没办法。一条履带速度快,而且更省履带。履带需要的钢材可不是一般钢材,矮人有锻造技术,可是矿不多,这对他们来说,也是负担。

矮人移动炮台在后面,甚至还有不少飞在空中的小型空艇,这种空艇两边有两个螺旋桨,前面有一个炮舱开口,看着有点像一只飞在空中的蛤蟆。这也是矮人才有的特殊空艇,历史甚至比人类的更悠久。

泰赤乌部和矮人王国关系极好,这些年来往越发密切,也借着这层关系,雇用到了不少矮人雇佣兵。毕竟矮人全靠做生意过活,贩卖武力那也是生意,有钱赚就行。

宗茂现在到底什么心思没人知道,泰赤乌部表面上度过了一个巨大的危机,挑战泰赤乌部的澹台部大败,残部投靠了扎达蓝部。泰赤乌部对于领地内的统治似乎更稳固了,可是其实反过来说,没了一个澹台部,整个泰赤乌部实力大减,泰赤乌本部的实力也是和对方拼了个两败俱伤。

宗茂其实并不想打这场仗,倒不是因为他爱好和平,而是他觉得打不赢。

“宗茂大人,您觉得如何?”一个声音响起,宗茂回过头去,看见了一个俊朗的中年人,那是泰赤乌部新任的头人,老首领已经在和澹台部的战争中阵亡了。这个年轻人叫玉河台,是老首领的幼子。他看上去很是柔弱,一点也没有其他草原人的彪悍,倒更像一个书生。

宗茂抬起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那边是另一个部族的营地。那里全都是一个个巨大的绿色的人型巨树,这些人型巨树,那是真的能和活人一样迈开步子在地上走来走去。而且那几十米的体型,站在泰赤乌部的营地里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那个有人型巨树的部族就是扎达蓝部。

扎达蓝部所在的乔巴里帐盛产大寒松,这是一种上等的木材,而在大寒松的密林中,经年累月会有一些大寒松生出灵智,这就是树人。

扎达蓝部驯化了这些树人,把它们变成了战争机器,这些树人体型极其巨大,全身都是坚硬的树木构成,刀枪不入,能够横扫战场。扎达蓝部的勇士还可以爬在树人身上,用强弓硬弩朝着敌方乱射。

而在扎达蓝部的营地中,却是另一幅光景。

多兰站在一个巨大树人的顶上,看着远处接天连地的栗末营地,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了一丝豪情。她是一个姑娘,她感觉自己是在带着整个草原的力量,去扫荡天下,就像自己的祖先们做得那样。她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她不甘心仅仅做扎达蓝部的公主,她想做天下的女主人。

树人很快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它伸出枝条,将多兰从头顶接了下来,放到了一个男人面前。

男人见多兰下来,很快就跪了下来,重重行礼。

多兰轻声说道:“哦,青木啊。”

这个行礼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澹台青木,他是澹台部的二把手,澹台部头人澹台金实的弟弟,澹台银宿和澹台红月的叔叔。

可此刻,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却已经跪倒在别人的脚下,成为了一个奴仆。

澹台部差不多完了,现在只剩下几百族人,只能投靠了扎达蓝部,好在多兰主张收留了这些人,毕竟不管是青木还是金实,都是实力极其强悍的战士。而且曾经能控制那么大一个澹台部,还能和泰赤乌部打得有来有回,自然是眼光独到,深谋远虑的人。

泰赤乌部因为扎达蓝部收留澹台部很是不满,怒火满腔。可他们倒也不急了,他们不信澹台青木和澹台金实这样曾经一方枭雄,高高在上的顶级部族的头人,现在要放下身段屈居人下,这怎么可能?而且他们叛过一次,必然会叛第二次。扎达蓝部早晚也会被澹台部反噬掉。

可多兰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己是在别人快死的时候伸了一把手,澹台部肯定是能记得自己的好,对自己感恩戴德。

“此次,出兵大易,青木,你要多出一点力。之前我力排众议收留你们,族内很多人都有意见,我身上压力很大啊,你们要尽快体现你们自己的价值,让那些人尽快闭嘴。而且,我听说,你的侄子侄女,你们澹台部的继承人,可都是被大易边军杀害的。就算为了私仇,你们也得多使使劲啊。”多兰边走边对着青木说道。

青木低着头不敢抬,紧张地说道:“我已尽出澹台部积蓄,雇佣数十名精锐好手,并且有了一个绝妙的计划,必然能祝公主破城。”

多兰头也没回,说道:“试试。”

青木看着多兰走过去,人还跪着,他稍稍侧过头,用阴狠地眼睛盯着多兰,心中全是怒火,这个多兰仗着救了自己,真的把自己当成奴仆。可他偏偏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整个草原,哪儿哪儿都是矛盾重重。

但是这次,草原却异常的团结,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不从大易那边弄到点好处,恐怕栗末就要撑不过下一个冬天了。

所以这次,六部精锐尽出,出了乞颜部的死亡蠕虫,泰赤乌部拿出了他们从辽东矮人王国雇佣来的矮人火枪手;塔特瑞部拿出了他们从艾斯贝尔搞到的三十二台源能战车;蔑儿其部则是带来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战鹰军团;扎达蓝部则是把他们境内的树人全部集中了起来编成了军队,这些十几米高拥有控制草木之力的异种生物可是出了名的可怕。

这次的栗末已经可以真的说是殊死一搏了。

栗末大军接天连地的营寨已经在边关之外驻扎了起来,距大易边境的重镇玄武关已经只有百里里之距。

玄武关在殇山城以西两百里外,这个地方比殇山更接近大易腹地,从玄武城入,直接南下穿过草原直接可以进入陇西,一进陇西便是直接威胁璇宫。

可老汗王其实并不是这么想的。

乞颜部大帐,老汗王坐在大帐中央,他刚刚结束了军事会议,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本来应该算是可以歇一会儿,可他现在反而感觉更累。

一个倩影走到他的身旁,一双玉手轻轻按在他的肩头,口中轻轻唤道:“父亲。您放心吧,我们还有力量,我们能赢。”

老汗王抬起头,其他人都走光了,整个大帐中,除了他就只有他的女儿,乌云格日。

他摇了摇头:“硬攻玄武关,不可能赢。我们不管是士兵的战斗力还是手中的武器,都没法儿和对面相比。只不过这次,他们给我们找的机会太好了!边关无人,防务混乱,军心动摇。南边圣罗人也会同时发难,南北夹击,攻破大易。多好的计谋,多好的打算啊。好的我不敢相信,我总怕这一切,不过都是一场空。”

“那些圣罗人会骗我们?”乌云格日问道。

老汗王摇摇头:“骗什么?摆明了告诉我们在北边当炮灰。我是怕他们别被人骗啊。”

“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乌云格日无奈地叹声。

老汗王点了点头:“草原,过不了以后几个冬天了。但我们不能这么拼,草原儿郎们的命金贵,你手底下的白河,借我用一下,我有另一个计划。我不敢用我身边的人,怕被人发现。我会让你回王庭,到时候你偷偷把人留下就行。让其他人以为,他是和你一起回去了?”

“我回去?大战在即,我怎么能回去?”

老汗王盯着乌云格日的眼睛,冷静坚决的说道:“你必须回去!如果白河也失败了,你必须挺住,你必须担起栗末的担子。扶保你大哥坐稳汗王的位置。”

乌云格日愣住了,她不明白,不明白老汗王为什么要他走,更不明白老汗王为什么死都不愿意立看上去更优秀的乌海,而是那个拉胯的大哥。

“父汗,为什么?”

老汗王烦躁地摇了摇头,他有气无力地摇着手:“别问为什么了!乌海不行,乌海太毒了,你们为什么就是看不到呢!让他成汗,你们都得死,所有人都得死!”说完,老汗王一下子咳了起来,越咳越严重,似乎一口气就要上不来。

乌云格日赶忙上去给他轻抚胸口,按摩了好一会儿,老汗王才缓过来,他用着断断续续的声音艰难说道:“你要是男孩该多好!你哪怕就是给我找一个不比你差多少的夫君,我都毫不犹豫把汗位传给他!”

......

大易,玄武关。

这边,也早早开始了集结,龙武卫、狼烟卫、虎贲卫,各地折冲府,足足三十万军队陈兵边境。

然而和各地强兵开始集结不相称的是,一直没有一个主事的边境大将被委任统筹北境的战事。

龙武卫、狼烟卫、虎贲卫,这三支卫戍部队互不统属,他们各自有自己的指挥系统,没有一个人作为总指挥,统筹协调,他们根本没办法互相下达命令。难道所有的军令还要千里迢迢让兵部来下达。

哪怕是虎老,他能节制的也只有虎贲卫,龙武卫和狼烟卫他根本管不了。

更何况这次虎老居然没出山,他居然都没来北境,还是待在辽东,不挪窝。

以往这样的大战,一般都会委任一个能力、资历、威名都没话说的沙场宿将,授行军总管之职,统调集结的所有兵马。

可这次却是一反常态,军队集结了,行军总管的人选却迟迟没有下来。

按理说,这样规模的大战,能统兵的至少也得是爪牙八杰一个水平的大佬。可是现在,萧鵟必须在鲲鹏卫盯着,南边海疆圣罗也在这个时候发难了,虽然还没明确宣战和做出攻击姿态,但是挑衅已经接连不断。

楚荒负责情报的,本来就不常进行军队指挥。剩下的,魏明昭必须坐镇西南边境;林三怒是个擅长冲锋陷阵的,根本不适合统兵,还是一次统这么多。

还有一个裴行俭还在闭关。为了突破半神,他闭死关已经闭了两年。

找来找去的确是没有人了,朝堂上更多的意思是,豹韬卫驰援北疆,屠禅入场,由屠禅统兵。

可是,不知为什么。孺公他们现在极其排斥屠禅,根本不想让屠禅参与。

现在,似乎就是想让边境的三十万大军各自为战了。这么打,谁心里也没底。

偏偏在这个时候,边关又出了楚天阔这档子事儿,整个边关原有的那些小辈军官一下子心里全都没底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反间计,可是朝堂上那些刀笔吏居然还在恬不知耻的帮着敌人对付边关的将领。

谁也不知道楚天阔的事,会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一时间人心惶惶,情况极其不容乐观。

玄武关的城头上,一个身穿黑袍的高大身影站在城墙上。他那身黑袍盖的那叫一个严实,从头盖到脚的一件超大斗篷,头上还戴着一定宽大的兜帽。看不出这个人是谁,甚至看不出来这个人的身形。

这个人就这么站在墙头上一个偏僻的角落,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这么远远地盯着远处的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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