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星落。
清露滴在额间,为还算白净的面容洗去了一点风霜,直到天明,江栎依然是盘坐墙边,一夜未动,但仅此一夜,却似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单从外在来看好像没有丝毫的不一样,却是气吐之间好似蛰龙游动,平静的体表下,藏着巨大的力量。
“应是化作真气了。”睁眼,好似光华内敛,一夜不眠却神采万千,寻常踏入武途的修士也是如此,疲倦的感觉渐渐散去,直起身舒展了一番,肢体的动作比之昨日不知迅捷了多少。
“若是现在的身体,不动真气的情况下,我应该十招便能胜过沐希姐。”想到柳沐希,江栎脑子似是一震,连忙将木匣放回铸台底,弄回草堆,向着别院而去。
风吹一晚,棠花谢掉大半,晨露留下了不少飞絮,沾在庭院内各处,忐忑踏进院门,这些年来柳沐希倒是越发的冷清,这处别院早已谢绝了外人进入,江栎也知道,这一切大概是源自自己。
“沐希姐。”
轻扣房门,不敢大声,许久许久,像是石沉大海,声入屋内没了回音,手臂再次抬起,却是没了再次扣下的勇气,迟迟不肯退下,只得轻步退下台阶,将手中那支桃花至于窗前,离开了院落。
枝条再摆,却已没了将落的棠瓣,隐约间可见一俏佳人的面容自窗子里探出。
...
西厢别院外。
刚出院门的江栎便是撞上了一人,来不及多想便是听到喊骂。
“瞎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江栎微微一愣,抬头看去却是正巧与那人对视。
楚穆山,断剑山庄四长老嫡子,锻造天赋一流,是年轻一代里的翘楚,同时武道方面也不曾落下,与柳沐希同岁,武道却已到了四品。
“江栎!”楚穆山本就是听闻柳沐希昨日从西厢院中落泪而出,心急如焚之下便是过来看看,想着安慰一番,奈何柳沐希闭门不见,直到夜临也未出别院,这才作罢而归。
今日一早就想着再次登门,可哪曾想却刚好撞上了江栎大清早从柳沐希院中走出,再是回头看去,发现柳沐希的窗刚关到一半,看到这儿,楚穆山的心中又燃起一团怒火。
“小畜生!”一巴掌拍出,宽大的手掌带起一阵狂风向着江栎的面门而去,好在江栎早有防备,在其出手的一瞬间便是一步轻退,堪堪躲过。
“楚穆山!你什么意思!”只一掌劲风,江栎便是知道这四品高手的实力是有多么恐怖,也就是自己早有提防,否则仅这一掌便足以要了自己半条命!
“一品,呵,让沐希陪你练了三年就只有这等实力吗!”此时楚穆山的脑海中已尽是昨晚江栎在柳沐希屋中过夜的画面,这让追求柳沐希数年未果的他怎能不怒!
再是凶猛一掌拍去,这一次江栎拼尽全力也是避无可避,七分劲力的一掌拍在左肩,本就是刚入门的真气顷刻便是紊乱。
“咳!”嘴角溢出一丝鲜红,只一掌便是让这磨练三年的体魄负伤,江栎右手捂着伤肩,怒目看着走来的楚穆山。
“楚穆山,你什么意思!”
江栎的怒目落在楚穆山眼中就像是无力的羔羊,除了愤怒,其余都只是徒劳。
“小畜生,就你也配染指沐希?”
沉重的脚步一步步的靠近,却是每一脚都像踩在江栎的心中,身体的战栗是止不住的。
“去死吧你!”
已被愤怒浸满了双眼的楚穆山,一掌猛然扇下,这般劲力,想来是用了全力,江栎已是闭上了双眼,无力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
但就在这时!
“啊!”
一股像是杀猪般的惨叫响在耳旁,刺得耳朵生疼,睁开紧闭的双眼,是一根断掉的指头掉在脚前,而楚穆山则是抱着右手在地上打滚,惊讶之余,猛然注意到身旁还悬着一支还在滴血的剑捎,顺着剑柄向上看去..
“沐希..沐希姐!”
柳沐希瞥了眼捂着左肩的江栎,眉眼间还是那般的清冷,桃花眼,鲫鱼鼻,只是青丝散铺肩后,还未来得及梳理,素衣宽袍也显得几分慵懒。
“沐..沐希...你..终于..愿意见..我了...”先前还痛苦翻滚的楚穆山在看到柳沐希出现后,立即强忍着疼痛站起,另一只手捂住右掌小指的位置,堆满笑容看着面前的梦中女神。
瞧着这话都说不利索的追求者,上一秒还被人家给砍了手指,下一秒就舔着脸贴了上去,倒是完全没了先前的威风劲。
“楚穆山,若是你再喧哗于我庭前,下次就不是一根手指这么简单了。”面对这谄笑如花的汉子,柳沐希倒是没什么耐心,仅是丢下这么句话便是转身回了院内。
“沐希姐。”
江栎刚想追上说些什么,却不想牵动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而反观楚穆山面对柳沐希的离去好似着魔一般呆立门前,痴痴笑着,嘴中一直呢喃:“沐希跟我说话了..沐希终于跟我说话了...”
趁着楚穆山犯傻之际,江栎赶忙离去,免得等会他醒过来又叫嚷着要杀自己。
平壤街。
这儿是断剑山下的一处小镇,平日里山上所需的物资都是在这儿购置,好在是清晨,下山的一路上也没能看见几个人,倒也少了些许麻烦。
柳沐希容貌惊世,在断剑山不乏众多追求者,这楚穆山便是其中之一,只是如今看来,似是对其都爱慕的疯魔了一般,但就算是碰见其他追求者,保不齐也是会对自己出手。
三年对练让得柳沐希的心情是越来越差,间接的那些追求者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再加上昨日从西厢院落泪而出的传闻,说不准自己在那些人的心中已是多么的十恶不赦。
杏棠楼。
平壤街尾的一处酒楼,或许是太早的缘故,门庭稍有冷清,而江栎入了这儿之后便是直接上了楼梯,门前掌柜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又低头继续记着账目。
一路直上二楼,走到最里间的一处房间,还未敲门,里面就传来一道平缓的声音“进来吧。”
推门而入,与外界的装修别无二致,古红色的木调装饰,屋内只有一个寻常的八仙桌,四条长凳横放,一中年男人坐于侧边。
“坐。”留着小羊角胡的男人鬓角已经有些泛白,微笑示意着江栎坐在他的对面。
“陈伯。”江栎应了一声闭门走来,刚一坐下便从怀中拿出那本昨晚扔在桌角的心经放于桌上。
被唤作陈伯的男人看着眼前的黑皮书,立即就失了刚才的稳重,呼吸急促的将他捧起,尽管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却还是止不住指尖的颤抖,拿到近前刚想翻看,却是正好瞧见了皮角的血痕,猛然抬头!明显能看到江栎左肩的一滩血红。
“你受伤了?!”将手中视作珍宝的书卷放下,起身扶着桌边艰难的踱步到江栎近前,江栎本想起身相扶,却是被他生生按住,陈伯扒开江栎胸前被血水浸湿的衣物,清晰的能瞧见指印的鲜红。
“谁干的!?”陈伯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一个精致小瓶,将其倒在胸间伤痕上,四旬男人已是眼目通红。
“只是朋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无碍的。”看着眼前少有的关心自己的人,江栎也不愿告诉陈伯这些,毕竟这也只会徒增他的烦恼。
陈伯也不再言语,将伤口用娟布缠好,将剩下的小瓶塞进他的怀中,踱着一瘸一拐的脚步重新回到了长凳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