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大院,假山流水于内,百花枝头初开,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静谧,却偏偏是这时,一慌不择路的下人从中窜出,边跑还边是嘴中喊着些什么。
屹安县直隶于平壤城管辖,而方栒则是这儿的知县,正巧今日休沐,这才多睡了一会儿,却是不想刚出门便是听到院内下人的喧哗,惹得他很是不快。
“是谁在喧闹?”
一名身边的下人连忙跑去后院拿人,这等在自己老爷面前表现的机会可甚是少见。
但另一个的衙役则是皱着眉头,在方栒身边说道:“老爷,方才我好像听到那人喊着什么关于小姐的。”
“颖儿?”
方栒早年无儿无女,年近四旬家中小妾才终于为其生下一女,方栒对其自小便很是宠爱,方颖儿也很听方栒的话,平时很是懂事乖巧。
那下人手脚很快,不一会儿便已把喧哗的那人带来方栒跟前,为表现一番,更是直接抽了其两嘴巴子,那人脸上直接是印上了红印。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惊扰老爷!”说着还做状又要巴掌扇下,好在身边衙役眼疾手快,摁住了那下人手臂。
“你先前喊道颖儿?”
方知县不管这些,一语问到点子上,被打那人也顾不上脸上的灼烧,慌乱说道:“小姐,小姐不见了!”
“你说什么!”方栒脑海一震,辛好身边衙役护住,才没倒下。
挣脱衙役搀扶,两步迈上,方栒抓着那人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早上丫鬟前去叫小姐用膳时迟迟没有回应,于是就擅自进入,却在桌上发现了这个!”任着知县的抓着自己,那下人也不敢延误,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卷纸条,其上还系着黑绳,方栒急忙打开查看。
——百两白银赎回令府千金。
白纸黑字却是看的方栒头晕眼花,看完直接是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地,毕竟任哪个父亲得到这样的消息都是如晴天霹雳。
...
付完账,江栎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终归是喝多了,走起路来晃晃踉踉。
“什么酒要七两啊?!这不纯纯黑店嘛!”
每每想到这都不由得再次肉疼,关键是那平日里寡言的掌柜这次竟都不带折价的,并且还调侃道:“既然公子如此手笔,那便一同将您那桌也给结了吧。”
得,两馍一白粥还要了二钱,江栎扣破钱袋也还足足差了三两,也就是碰巧楼上陈伯下来替自己付清,不然说不准就得在那当一月杂役了“陈伯到好像精神了不少。”
是嘛,能不精神嘛,也就是江栎还醉着没注意,先前还一瘸一拐的人刚刚都是跳着下楼的,给掌柜的都看得两眼蹬圆!
一路上,净都是关于自己与柳沐希在酒楼的那番事儿,平壤城倒是热闹,这才两盏茶的功夫已经是大街小巷人人皆知了。
“诶,你听说了吗,据说柳姑娘在杏棠楼坛酒选郎君。”
“听说了,听说了,据说啊,那人长的五大三粗、黑皮鬼脸,与柳姑娘喝了三大碗交杯酒。”
“啧啧,柳姑娘怎么是这眼光啊,咱平壤公子哥少了不成?”
“哎,谁知道呢?瞧见刚才那么多人那般阵仗了吗,听说啊,是二人已经回断剑山庄,今晚就成亲了啊!”
“当真?!!!”
听得此言,不知多少人捶足顿胸,猛叹自己还未能得见一眼,佳人便已寻遇到良人。
而一旁的江栎则听得赶忙掩面逃走,原本便是因酒力而起的醉晕更是燥红,再不敢逞一时之勇,睹一时之快。
回山庄的路还算有些远,需得穿过整个平壤街道,一路上尽是关于杏棠楼的那些种种,好在江栎一路都有意避开繁闹人群,这才算是有惊无险抵达山脚。
一路清晨小风让得头脑也是清醒几分,只是踏上回山的石阶还是有些恍惚,好在一路有些林木可做搀扶,这才一路踉踉跄跄迈上。
行至半山腰,这儿的景色还是极美的,初升耀阳散发的光辉入了烟海,很是朦胧独特,却是不想,在这惬意之时,声声嘈杂打断了这份美好。
“哪来的小乞丐,到山下要饭去。”接着便是一声惊呼与撞响,循着声响的方向看去,是一正在下山的弟子,而在其身后,一袭灰白衣衫铺在石阶,等那弟子再离了两步,江栎走上近前,瞧见那摔在地上的是一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身上衣物满是补丁、头发蜡黄,想来是长久营养不良,先前来时江栎有注意到过一眼,却是见她逢人就抓着别人的腿脚,应是终于有人不耐烦,将她一脚踢开。
蹲在她的跟前,原本是想掏出些银两给她,摸了摸腰间,才想起已是把钱袋子都给了店家,而这面前的小女孩在注意到面前又出现一双脚时,先是本能的有些畏缩后缩,却又不知又怎的像借来一分胆气,鼓起勇气微微颤颤看向江栎。
果不其然,娇小的面容有些消瘦,枯黄发质下的脸庞也尽是些污垢沾满,仅有一双明眸还透着几分不知为何的黯淡希翼。
“公..子..救.救救..我..娘亲..好吗...”一字一颤的话语出自干裂的嘴唇,眼中透出丝丝晶莹,却是还不等江栎询问便是昏沉过去。
“姑娘?姑娘?!”看着倒在眼前的小女孩,江栎总觉得心中有些感触,伸手探了探鼻息。
“还活着。”想来是长久未进食昏迷了过去,匆匆而过的路人都避之不及,觉得大清早死了个人在眼前很是晦气,也有两三人上前劝江栎赶紧离开,别沾上这霉运。
而江栎则未有理睬,只是掌中沾了些晨间叶梢的末露扑在脸上,以此换得了些许清明,轻易的将小女孩从冰凉的石阶上抱起,如此重量甚至不及一口挥舞的玄剑,就这样,江栎在路人差异的目光下亦步亦趋的背着小女孩走上山阶...
晨间下山的人很少,更不用说这么快就赶回来的,不然要是刚才酒楼里就有山庄的子弟,此时回来定然是不会如此顺利,走在山庄也还是整日自己与柳沐希的那旧闻以及指指点点。
迈进西厢的院落,不知何年的枯叶还积攒在墙边,走到里屋,径直打开一扇房门,里面不像江栎自己的屋子那般脏乱,每一处都铺着布匹,防止尘灰落下。
掀开床上的青布,将小女孩安稳放在上面,快步出去到了井边,打上一桶清泉洗了洗脸,随后又出了院落,好在还算是晨午,膳房还有些白粥,灶角还热有一桶温水,本是给山庄众人洗漱所用,趁着没人,江栎就将这一桶温水都给提了走。
“来,先给你暖暖身子吧。”虽已入了春,但山上终究是有些凉,褪去小女孩的泥鞋,小脚倒还算是白净,寻来一个木桶将温水倒入,再把那小脚放了进去,不一会儿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红润。
“果然还是天寒体虚所致。
江栎轻轻关上房门,回到自己屋内,爬上床榻按平时所修的脉络运转继续修炼。
左脉入田,右脉而出,周而复始,道法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