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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篆宗山门,某处鲜为人知的小湖畔,有一女仙凭空疾掠而来,惊起湖边或低头饮水或驻足修养的仙鹤,一只只飞向远山不见踪迹。

女仙四处一扫,果见一黑袍男子正于一树荫底下呼呼大睡。

“师弟!”女仙急落其旁,一把揪起他的耳朵,生气道:“你怎么跑来这里睡觉,大典早就已经开始了!”

“啊啊~疼疼疼~”男子前一秒还在熟睡,被这魔手突然抓起,吓得立刻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往前看去。

只见面前女子一身红底紫边精致道袍,头束高髻马尾,无暇的瓜子脸上,剑眉凤眼、朱唇玉齿交相辉映,腰间左系四尺长宝剑,右挂青藤酒葫芦,仿若女中侠客,英姿飒爽好不潇洒。

芸芸仙姿白鹤啼,袅袅清风暗香凝。

丹唇皓齿本天作,不知盛颜更秀眉。

“原来是谢师姐,师姐快把手放开,疼死我了。”男子吟完这首诗,见师姐仍是提着他的耳朵不放开,连忙轻喊道。

被人抓着耳朵嗷嗷乱叫的这个男子便是清玄了。

前几日为准备大典,忙的焦头烂额几日未眠。

今日大典正式举行,忽然觉得前面几个阶段流程复杂,以应酬居多,似乎用不着自己出面,没必要傻傻的待着,所以跑到这风景宜人的小湖旁先休息休息,没想到还是被人给抓到了。

而这位豪迈女侠原名谢秀眉,是符篆宗宝符峰现任峰主,得前任峰主赐赠镇峰之宝万灵符宝剑,担任峰主后觉得自己的名字过于秀气,于是更名谢剑眉,已是真仙修为。

收徒大典客至时吉,正式开始,却见不到清玄的身影,长符掌门吓得满背是汗,一边装作无事发生继续主持典礼,一边赶紧让和清玄关系最好的谢剑眉师妹出来寻找。

谢剑眉在聚星峰找了半天,神识从山头扫到山脚,又从山脚扫到山头,不见清玄所踪,去另六峰询问各峰当值师兄弟,亦言不曾见过,正暗暗心急唯恐出事,忽然想起有一偏远小湖,曾和清玄一起瞒着其他同门师兄弟在此抓鱼以火烤食,立马飞驰前往,果然在这里找到了蒙头大睡的清玄。

本柳眉倒竖、杏眼怒睁,准备好好说教一番的谢剑眉,哪里知道这家伙醒来看到自己第一眼,就是一首怪诗脱口而出。

虽然初闻此诗一时不明有何深意,不过又是仙姿又是暗香的,还有自己的原名,只道是在夸赞自己的容姿了。

“哼~不枉我今日这般盛装打扮~”谢剑眉如此想道,又于心中默念几遍诗句,忍不住窃窃自喜,脸色微红。原本用力揪着清玄左耳耳垂的右手也慢慢收起力道,改为轻轻揉捏为其缓解疼痛。

“各仙门重要人物已经到场,师兄正在拖延时间,这大典是你一手策划,你这正角不去怎么行呢。”谢剑眉柔声劝道,“师弟快随师姐赴场吧。”

谁知清玄忽然说道:“今天之后我就是你师叔祖了,别师弟师弟的了谢师侄,快叫师叔祖。”

“你说什么!”原本如邻家姐姐般轻抚耳垂,让清玄正暗暗略爽的凉手突然又化成魔爪。

“你本是长符师兄收的徒弟,按理应叫我师叔!为了宗派大局,让你俩拜祖师为师,现在你是长符师兄的师弟,我也是长符师兄的师妹,我勉为其难叫你一声师弟,你还有怨言?”谢剑眉语速极快,让清玄根本不及反驳。

“快叫师姐!”谢剑眉瞪着一双大杏仁,提着清玄的耳垂怒道。

唉,是这么算的吗,清玄不懂,此刻也不敢问,只能忍着疼痛乖乖叫道:“师......师姐.......”

“这还差不多。”谢剑眉满意的拍拍清玄的脑壳,而后一把将其提起,不由分说施展踏云术朝着会场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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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星峰顶收徒大典会场,此刻鼓声轻击仙乐朦胧,符篆宗掌门长符道人张无长,正于殿前高台激昂陈词,诉说着符篆宗发展至今的漫漫历程,有苦有难,有情有谊,说到动情处忍不住潸然泪下。

台下嘉宾亦是各个凝神细听,听到妙处不吝拍掌鼓舞。

当然,计划中是没有这段诉说回忆的。

大典开始已有几个时辰,前面的祷天告地,献礼宣祝等等繁文缛节都已顺利完成,原本按流程应该已经到了师徒出场,正式奉茶纳徒的阶段了。

可是主角清玄却不在场!?

为了拖延时间,长符掌门只能自己临时加了这段,所以这段......大多是编的。说编的或许太难听,应该称作基于事实的美化陈述,期间加一点优美的故事以添情趣。

但再长的故事也有结局,从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能说会道的长符掌门,亦感觉快要无话可说之时,忽见谢剑眉师妹已回到自己的座位,朝其微微点头。

如释重负的长符掌门赶紧结束了当前话题,高声道:“符篆宗发展至今实属不易,承蒙各仙道同门扶持。”

台下众仙各有起身客气回应。

一一回礼完毕,长符掌门略微顿上一顿,等到在场之人都注目而来,又道:“两年前,本门祖师爷无尘道长托梦于我,他已修得混元,于天地有感,世间万物皆具其灵,符篆之道亦有其灵,不日将脱胎化人,降临此界历经世事,命我引其入门暂代为师,两年后祖师便会亲收其为徒,共兴符篆大道!”

此言一出,满座轰然!

今日收徒之事此前早已流传、众人皆知,其中详情却各有偏颇无人尽知。

“无尘子竟已修得大罗金仙?!”

“清玄子是道灵化身?!”

“难怪!难怪!”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会场此刻嘈杂不堪,有恍然大悟者,亦有全然不信者,有呆立木然之人,有起身议论之人,愈是往后情况越乱。

唯殿前第一排坐着的符篆宗各峰长老,及丹鼎宗、御剑宗几人安然端坐,应是早已知悉。

其后的星月宗仙子、佛门金僧、昆仑高人等一流仙宗参典之人,在最初的惊异之后,此刻也已不再动摇。

忽见有一金纱和尚起身,对着长符掌门行礼后离开座位,一手于虚空中握出一佛杖朝身前用力一顿,一手合十口诵心经,一圈圈金光似水纹般扩散而出。

众人被这佛杖顿地声一惊,又听到心经诵读,逐渐恢复,行礼道歉后坐回己位。

“多谢空明大师。”长符掌门朝和尚行了一礼,默默收回了袖口的九宫清心符,心想:“也好也好,能省一张是一张。”

等到场面平复,众人皆已坐回原位,长符掌门转身对着大殿道:“清玄子师弟,时辰已到。”

话音刚落,殿门大开,在场之人多是久闻清玄大名不曾一睹真容,又有刚才长符掌门惊人发言,此刻无不面怀期待朝里看去。

只见一俊美男子年约十七八九,乌黑长发头束道髻,身着黑色道袍更显棱角分明的脸庞白皙如玉,英挺剑眉下深邃眼眸仿若星辰深渊,只一眼便再难移目,体态修长神情自若正缓步走来。

行在此间仿若天边流云又似湖上清风,明明近在眼前却给人遥不可及之感,更有高山流水、空灵仙意迎面而来,使人不禁心生祥和,烦恼尽去。

好一个出尘雅士、闲清君子。

“他就是清玄子!”

“这就是是符篆之灵!”

“无愧清玄之名。”

一时间会场议论纷纷。

“我张大山年纪轻轻修为猛进,被誉为门内的希望,偏偏修至大乘之后再无寸进,是因为我被虚荣所满一直求名求利,是因为我忘了求仙之时的初心。”有人双目落泪,道境竟有突破。

“季师兄,此前灵宝被窃之事是我所为,回门派我便将宝物交出请求宗门责罚。”有人突然跪下,竟然幡然悔悟。

长符掌门看着会场骚动,微微点头露出自满之情,想道:“不提其他,清玄师弟光看这一身卖相果然是极好的,只是这影响比预计还大,之后只怕不好轻易收场了。”

坐于前排的一流大仙门之人无不面面相觑,他们都是修为高深的得道仙人,清玄出场之时只觉得此子灵性非凡、身具道韵,不曾想对未成仙之人有如此影响。

“你们可能看出清玄子的修为境界?”忽然间有人出声问道,几人相顾对视却无人发言回应。

远处座位的陆小璃,在清玄一出场便抬高小脑袋瓜子往殿门张望,可惜她修为不过金丹,此处离着实在有些太远,法力运目能看出是个俊秀少年,五官细节却只能看个大概,其缥缈仙意对这位无忧无虑的小淘气包也影响甚微。

“师父,我怎么看不出他是什么修为,难道不过两年他就修到金丹以上了?”陆小璃此刻倒是没有比较斗争的意图,只是单纯的好奇问道。

“为师也看不出,应是有高端隐气之物在身,为其阻碍窥探。”陆道人如此说着,脑海里却不禁想起观海楼中陈一鸣的话语。

“传言此人修道,其才天赋,何其玄妙的道法一眼可明,修为一日千里。”

修仙之人看不透他人修为常有二因,其一修为低于对方,只知其修为高深却难明其深浅,其二便是有灵宝庇护,让人以为是一普通凡人。

唯有大罗金仙超凡入圣、返璞归真,收敛道韵后如常人一般。

陆道人又运法仔细观望一番,莫说修为,便是灵宝遮蔽的迹象也不曾寻得,除去浓郁道韵缠身外,观其本身就如一寻常凡人。

这世上有什么异宝可以遮蔽修为,同时不留痕迹让金仙也不能看穿?

世间有多少人苦修千年万年,只为求个长生金仙却缥缈无门,雄心壮志也好满心留恋也好,最终皆是万般无奈化作一捧黄土。

而这个人?道韵缠身犹如凡人?

这可能吗,短短两年而已,这可能吗?

“难道?难道!”陆道人面露惊恐缓缓往长符掌门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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