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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辞撑开油纸伞,向西湖边走去。等到靠近之时才隐隐发现有些不对,怎么平日里人声鼎沸的西湖,今日湖边居然没有一个游客,只有一个穿着似是官差的男人站在湖岸边上。

那人看为卫辞了过来,也急急迎了上去,轻喝道:“怎么回事!不是都张贴了告示说官府近日要在西湖寻人,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还跑过来干什么?快快离去!”

卫辞想起了那日在皇姐同自己说过的话,恍然道:“是长公主让你们来这里寻人的?”

官差有点惊讶,对面的人怎么知道官府的安排?

然后他就看卫辞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牌子,看到那玉牌上刻着的琛字,官差面色大改,忙忙跪下:“见过琛王殿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卫辞摆了摆手让他起来,略带忐忑的问道:“怎么样?搜寻的结果如何?”

那官差想着这几日在整个临安城传的沸沸扬扬的故事,顿时脸上多了几分喜色,急急回话道:“是好消息殿下,是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卫辞心中一惊

“是这样的,小的们这几天没日没夜的搜寻,甚至还专门花钱,从这临安城雇了不少水性好的汉子,专门去到湖下搜索,结果那些人在水下找了半天,都说没见到青蝉姑娘的尸体!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青蝉姑娘可能还没死!”

卫辞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然后挥手让官差离开,说自己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阵子。

官差察言观色,顿时了然,行了个礼,就赶紧走了。

卫辞找了个石头,挥出一道剑气,吹散了上面的积雪,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静静看着湖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刘富贵三两下吃完肉圆,然后将卫辞放在桌子上那一锭雪花纹银收到怀中,喊来老板算钱,最后从荷包里扣扣嗖嗖半天,才凑齐几个碎银子,结了帐。

这个过程看的铺子老板直皱眉头,心说别的公子小姐吃饭,不说一掷千金,也高低随手掏出个二三十两,说一声不用找了,眼前的姑娘看穿着打扮,也不像差钱的,怎么结个账,像那分斤掰两的抠搜穷鬼一样。

刘富贵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面色不善,冷哼了一声,就转身离去,往西湖去了。

没两步,她就到了湖边,一眼看到了一身玄黑长袍,撑着油纸伞,坐在石头上的卫辞。

西湖,断桥,残雪,撑着纸伞坐在石头上的剑士,画面一时极美。看的刘富贵怔怔出神。

一片雪花飘落,落在刘富贵脸上,几个呼吸,便化成了一滴水,感受着脸上的冷意,刘富贵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一边靠近卫辞,嘴里一边嘟囔:“又是皇子,又是剑修,还长得这么好看,连我这个女子都嫉妒,说什么苦不苦的,你苦个屁。”

“所以说啊,这狗日的老天爷,有时候还真公平,他给了我你口中的这些东西,相对应的,就要收走一些别的。”卫辞听到了刘富贵的自言自语,转头看着她。

刘富贵没想到这几句话被对方听到了,脸色顿时涨红,支支吾吾想要解释,面色窘迫。

卫辞没在意,只是问道:“你也是在西楼弹琵琶的,那你认识青蝉吗?”

听到这个名字,刘富贵愣住。

她不是傻子,从那黑衣人给了她那锭黄金之后,她就一直在暗暗猜测,黑衣人到底为什么要她告假,之后,她就听到了青蝉的死讯,虽然她对此并不知情,可还是因为这事,一直到今天,她夜间都常做噩梦,觉得自己也是间接的凶手,自己手上也占满了那个姑娘的鲜血。

想到这里,她看着卫辞,眼中满是愧疚。

卫辞看透了她的眼神,摇了摇头,轻声道:“要是真觉得对不起她,就和我说说吧,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姑娘。”

刘富贵挠了挠头,仔细回忆:“其实,西楼弹琵琶的清倌不少,而且大多都是弹个一两月,就不干了,因而大家互相其实没有多少共处的时间,我对青蝉也没有太多的印象,只记得,只记得平日里,大家聚在一起说笑,她也不怎么说话,就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听到有趣的,也捂着嘴笑一笑,偶尔有一些胆大的姐姐,对着她动手动脚开玩笑,她的脸就会羞得通红,真的很红,像个大苹果一样。”

卫辞笑了一声,想起了那晚青蝉敲开他的门,那脸,真的很红。

“别的,其实我真没什么印象了。”刘富贵不好意思的说。

卫辞说了声没事,就带着她,继续往胡同巷子走去。

走着走着,刘富想到了卫辞刚才的一句话,实在没忍住好奇,问道:“殿下,您刚才说老天爷收走了一些别的?是什么意思呀?”

卫辞喝着玉葫芦里的酒,感受着玉葫芦的重量,心说这葫芦最近好像是变轻了一些,难不成真快喝完了?

然后随口答道:“我得了一种怪病,活不过三十岁。”

刘富贵啊了一声,看着卫辞,有点不敢不相信。

“其实莫说三十岁,我最近已经感觉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真要能活到三十岁,还算多活了。”卫辞边说话,边把玩着手里的葫芦,细细感受着重量的变化。

“你是瀛洲的徒弟,我听我娘小时候给我讲故事,说瀛洲上有个神仙,那个神仙到时候一定能治好你的!”刘富贵有点慌乱,她万万没想到所谓收走的东西,竟然是寿数。

卫辞知道她说的是守树人,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终于,两人到了胡同巷口,走到自己租的院子门口,卫辞一推开门,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不是卫辞想象中的晴月,而是一个从没见过的少年。

他就那么蹲在院子里的一颗枯树边上,手里拿着一只鸡腿,吃得脸上全是油渍。

他尖嘴猴腮,瘦得像个病死鬼,却又生了一头银发,还有被白雪映得熠熠生辉的黄金瞳。整个人看起来,很奇怪,甚至有点吓人。

看着那银发金眸,卫辞眯起双眼,缓缓开口:“你是卫黎?还是卫星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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