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没好意思说。
有点太打击人了。
“那个……韵儿。”
宁文瑾伸手招清韵，想了想，还是没叫清韵全名。
“少爷。”
这次回应就明显顺口多了。
“试试这个。”
走到清韵面前，在身边伙计和周边众人惊诧的神色中，将簪子轻轻插在了清韵脑后。
清韵吓得人都傻了，第一时间竟忘了躲闪。
“少爷，使不得，使不得！奴婢……”
反应过来时，少年已近身前，手环过脑后，正在为自己插簪。
“有什么使不得。”
宁文瑾丝毫没在意周围的目光。
两人身高相仿，这般接近之下，彼此间呼吸可闻。
清韵躲不敢躲，又拗不过小主子，只能闭着眼，低头抿唇，由着宁文瑾施为，好似一朵含羞花蓓。
轻轻呼吸，鼻中满是淡淡发间馨香。
好了。
不多时，宁文瑾拍拍手，后退两步，颇为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
他也没给姑娘整过这种东西，也不知道自己插得对不对，效果方面的话，就不强求了。
美人肌肤赛雪，比簪尾点缀的两颗珍珠分毫不差，此刻颊上红霞，更是衬得人儿娇俏。
就是发型有点不搭。
看上去差点意思。
“客官……这……这簪子可是价值十两银子啊，您……”
妈耶！
这可是十两银子的首饰啊！
就……这么随手插在下人的头上？
“嗯，怎么了？”
宁文瑾还在端详美人，没空搭理这伙计，随口回了一句。
“呃……”
伙计惊醒：
若是直言提醒这少爷簪子金贵，说不准就惹得这个潜在的大客户不高兴，甩手就走了。
掌柜的知道了，非得扒了自己的皮不成。
伙计倒也是伶俐人儿，心思一动，立即转口：
“……不知客官可满意？”
“嗯，还行吧，就这件了。”
哟！
伙计喜不自胜。
自己这眼力！
果然是有钱的主！
“那小的给您老包起来。”
伙计笑吟吟地伸手向清韵。
在他看来，这丫鬟就是个试戴的。
这般珍贵的首饰，必定是为谁家小姐买的。
“干嘛？”
忽然，一个硬物抵住了胸口，让他寸步难进。
“客官？”
伙计不解。
少爷站在丫鬟面前，手中折扇直直顶着自己。
“给她买的，让她自己收着就是了。”
“少爷，这簪子太贵重了，奴婢当不起。”
清韵想要退回簪子动作被宁文瑾止住了。
这些日子，清韵一直悉心在身边伺候着。
端茶倒水，揉背捶腿。
他宁文瑾不是个无良资本家，这么尽心尽力的员工，还是要给些福利的。
摸摸清韵的发顶。
“你是我的人，我说你当得起，你便当得起。”
霸道又温柔的话语，在小丫头耳畔回响着。
脑袋里一时想法纷乱：
自己才来伺候殿下几天？能担得起这份赏么？
思忖半天，好像……不能。
不过是每日办了些分内的事情罢了，殿下便对自己这般好。
难道说……
一个念头蹦了出来。
清韵讶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嗯……
其实吧……
这种事儿在宫中也不少见，历朝历代都有不少。
皇子皇孙也是人，十五六岁的小小子，正是懵懂躁动的时候。
即便圣贤经典是天下至理，也顶不住人的天性。
宫里王府上，除了没根的阉人外，到处是正值花朵般年纪的小宫女儿，还都是专门捡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划拉。
这一来二去的，偶尔擦点火花出来……
嗯。
很正常。
做的隐秘些，完了事后再给人丰厚的银钱做补偿，不落人口舌。
只要不弄出人命来，压根没人管。
那群宗庙里管皇族事儿的老一辈，一般对这种情况，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得格外宽松。
都是那个年龄段过来的。
谁还没年轻过？
理解。
想到这儿，清韵的小脸通红通红的。
殿下无故对自己这么好。
现在又说自己是他的人……
再结合之前殿下看自己的眼神……
是不是……
清韵不敢往下想了，场面有点少儿不宜。
小脑袋羞得仿佛在冒烟。
那……
自己到时候该怎么办……
好像没有拒绝的权利……
那到底是今晚上？还是……
唔！
好羞人……
略懂人事的小丫头瞬间化身蒸汽姬。
宁文瑾自然不知道身后的清韵正在自我攻略，还已经脑补出了不少幅限制级场面。
“给，给这位……买的？”
看着眼前一身丫鬟打扮，站在宁文瑾身后的清韵，伙计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
揉揉眼。
难不成，自己打了眼，没认出这是哪家的小姐？
不能吧？
刚才她还不是口称少爷，自称奴婢么？
“对。”
“这是您的……”
“丫鬟。”
伙计觉得自己的三观被这位小少爷轻描淡写两个字就给干碎了。
“呃……”
伙计支吾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委婉的说法。
一张嘴：
“这十两的首饰，您就这么送给……丫鬟？”
“难不成我自己戴？”
宁文瑾被问得好笑。
“不不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只是觉得……贵些了吧？”
“贵？”
宁文瑾满脸疑惑的表情，让伙计的三观彻底稀碎。
“呃……”
尬笑。
被伙计这么一连串的追问，宁文瑾有点疑惑。
贵么？
之前看武侠小说里，大侠出手动辄数百两银子。
自己就买个簪子。
十两银子，不贵吧？
宁文瑾作为一个现代人，对古代银子的购买力没什么概念，他也就知道银子数量多了自是贵，数目少些自然便宜。
对银子的理解，基本上都来自于小说。
他是不知道，伙计辛苦一年都攒不下几两碎银。
十两银子，足够一个三口之家两三个月不愁吃喝。
看着眼前的小少爷给自己的丫鬟随手花出去的钱，就能顶得上自己一年多的积蓄，伙计心里不是滋味。
“没……没什么。”
“小的就是想问问，内个，您老手下还收人么？”
收人？
皇宫大内，自然是每年都会收的。
但想要进宫，少不得一道工序。
脸色忽然变得有点古怪。
“收倒是收，但是你现在这个条件，嗯……”
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伙计的裤裆。
“还是算了吧。”
伙计没听懂宁文瑾言语间的意思，只当是自己不合小少爷的要求，可随却觉得一股凉飕飕的冷风穿过裤裆。
“喏。”
声尚未落，一个带翅儿的小圆丢丢迎着自己脸就飞过来了。
伙计反应还算快，手忙脚乱接住。
“结账。”
掂量一下手里小家伙，压手。
是枚囫囵个儿的十两银锭子。
呦！
真不错！
锭子成色这个好，亮白亮白的。
不仅成色好，锭子还齐整，边边角角光滑得紧，明显没被人动过，不缺边不少角的。
足十两！
掂量掂量手里的锭子，伙计心思飞快：
如果说，自己现在悄悄昧下这个锭子，也没人知道。这种成色的锭子可不多见，若是去钱庄换铜钱，绝不止十吊钱！
反手这么一倒！
最少能多换一吊半吊的。
完事儿过后再从积蓄里拿出十两碎银子，给这个空子补上……
嘿！
我他娘还真是个天才！
伙计眼里闪着银子的光芒，嘴巴都快咧到后耳根了。
能平白捞上一笔，谁不高兴？
掂量手里的锭子，乐着乐着，忽然有点乐不出来了。
这个成色的锭子……
不像是寻常流通的市银啊……
心里咯噔一下。
该不是……
一想到这儿，伙计翻过锭子仔细瞅。
两个高翅儿当中，澄亮的银光面上还真錾刻着两列工整小字：
右侧“永安三十六”。
左侧“匠王七造”。
伙计眼瞪得老大。
兹要是官家铸造的宝银，上面一定会写明了铸造年份、负责铸造的银匠名。
亲娘！
这，这，这……
这真是官银！
就算是目不识丁的文盲也知道，大梁境内民间交易不得私用官银！
一旦被官家查出来，可是要被抓去吃牢饭的罪过！
伙计慌了。
手里的这枚锭子一下子变成了烫手的火炭。
整钱的念头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马上可能吃牢饭了，哪还顾得上挣钱！
此刻伙计只想将这锭银子还给那个小少爷。
一抬头。
眼前的小少爷和他的丫鬟早不见了踪影。
人呢？
急急慌店内寻摸一圈，连影子都没见着。
扒拉两个人才问清，人是给自己丢完银子就走了。
坏了坏了坏了！
伙计心里叫苦不迭，抬腿就向门外追去。
可刚到门口，向外一看，瞬间泄了气。
坊市街上这般热闹，人来人往的，自己不知人家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这许多人，上哪去寻？
没法子。
收也收不得，退也没处退。
颓着头，回店内找账房还有掌柜的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