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车马行走,不知不觉天色黑了下来。朱兰亭道:“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在前面这家客栈休息一晚,正好也用些膳食。”众人应声,停车拴马,进入客栈。店小二迎了上来:“各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呢?”范天问道:“上些好酒好菜,然后安排三间上好客房,住宿一晚。”苏青问道:“三间客房怎么住呢?”朱兰亭道:“这三间客房,公子自住一间,我们两人住一间,另外一间是给姑娘你的。”苏青道:“为什么他要单住一间,而你们是两人一间?你刚才唤他作公子,他是公子吗?”朱兰亭方知自己失言,便搪塞道:“对,谢五比我们四人出身高贵一些,所以我们平日里呼他作公子。”苏青半信半疑,看了谢休一眼,谢休不知如何回应,便道:“称呼而已,不必认真。我们先坐吧,肚子都饿了。”苏青便没再追问下去。不一会儿,酒菜俱齐,众人边谈笑边用膳。
正在这时,走进来五六个人,只听一人道:“我就不信,能逃到天上去。”谢休等人一看,正是白天被苏青刺伤的陆清澜,正是冤家路窄。陆清澜也望向这边,认出苏青,对其余人道:“就是她,真不巧你又落到小爷手里。”其余几人围了上来,谢休等人也掷箸起身。范天问道:“不知几位尊姓大名?”领头的一人,年纪略长,身着绫罗长袍,上前拱手道:“在下太湖派大弟子陆涣潮,家门师弟学艺不精,受了这位姑娘一剑,在下特地来讨个说法,不知几位与这位姑娘是何关系?”谢休道:“我们与这位姑娘是至交好友,愿与贵派化解这场仇怨。”说完便让朱兰亭拿出金银相赠,苏青在一旁看了不禁感动,心想:“我与他们萍水相逢,竟能为我舍弃金银,实为侠义之士。”
陆涣潮微微一笑,道:“我太湖派虽非武林大派,但久居江南富庶之地,不乏钱财,今日非为金银而来。”谢休道:“那如何才能消解陆兄心头之恨?”陆涣潮道:“看来诸位是必定要维护这位姑娘了,那好,江湖事就用江湖的办法来解决,你们当中若有人能胜得了我这千里潮音掌,我们自当退去,不再叨扰这位姑娘。”苏青听后,面露难色,自己虽精于越女剑法,可对内家掌法却是毫无根基。正在这时,范天问道:“我来领教陆公子神功。”陆涣潮道:“妙极!”
范天问多年苦练玄天掌法,颇有精进,今日路遇高手,正好一试。只见范天问与陆涣潮二人随即运功,神凝丹田,息游万府,真气渐渐聚集于双掌,同时对掌。范天问感到对方掌力如大海波涛一样滚滚而来,随以玄天真气回之,似狂风迎击海浪,顿时风呼海啸。双方持续了一盏茶工夫,都感吃力,如若再持续下去,恐将内力俱损,两败俱伤。陆涣潮嘴唇颤动,说道:“这位仁兄所使的莫非是玄天掌,敢问苍穹范先生名不虚传,在下佩服。”陆涣潮凭借掌法识出了范天问,二人都闯荡江湖多年,见识阅历自不必多说。范天问读懂了他想罢手的意思,道:“陆兄的千里潮音掌亦是威力无穷,切磋武艺不可伤了和气,我数三声,我们同时撤掌。”陆涣潮道“好!”“一,二,三,撤!”二人随即同时收掌,各自运气调息。
片刻后,陆涣潮道:“范兄久居建康,今日南下,不知有何贵干?可否会同诸位去府内一叙,我太湖派一尽地主之谊。”谢家灭门之事刚刚发生,想必还未传开,所以陆涣潮并未知晓。范天问今日被识破身份已然不妙,更不敢再多与人交涉,虽说江湖门派未必理会庙堂之事,但总怕节外生枝,便道:“我等南下有要事在身,不便打扰,还望恕罪。”陆涣潮道:“那好,后会有期,告辞!”范天问、谢休等人回道:“告辞!”陆清澜虽满心怒忿,大声叫嚷,却不知陆涣潮已经拼尽全力也无法占得上风,不明不白地只能跟着回去了。
太湖派离开后,苏青万分感激,上前关心道:“范大哥,你没事吧?”范天问道:“不妨事,虽说耗费了一些真力,但无大碍。”苏青对谢休等人彻底打消了戒心,道:“你们真是好人。”谢休道:“姑娘过誉,那太湖派想必是在当地横行霸道惯了,教训一下他们原是应该,江湖中人自当行侠仗义。”苏青露齿而笑,对眼前这文弱书生刮目相看。众人谈笑了半个时辰,各自回房歇息。
第二天早晨,众人用过早膳后又开始赶路。苏青从车中透过布帘的缝隙,瞧了瞧坐在车前驱车的谢休,见他眉清目秀,面廓有致,颇有富贵人家公子的风采,不过又丝毫没有公子哥的纨绔之气,不禁心中欢喜,拉开车帘对谢休道:“谢公子,你们南下去往何地?”苏青对于谢休的称呼都改变了,称呼为公子。谢休道:“我们要去往会稽。”苏青道:“那你们去嘉兴游玩一趟,可好?”谢休知是苏青有意邀请,便喜道:“也好,正好送姑娘回家,顺道去游玩一番,也是乐事。两位哥哥意下如何?”范、朱见二人互相颇有好感,自然愿促成这桩美事。朱兰亭道:“好极,去品尝一下嘉兴醉仙楼的美酒,不虚此行。”
谈笑间,众人行至一处山腰下,见此处山脉层峦叠嶂,葱茏盎然,清风拂过,传来竹叶的沙沙声响。谢休道:“这是何山,风景如此秀美?”范天问道:“此山为莫干山。”谢休道:“莫干,好名字。”范天问接着道:“相传春秋时期,吴王阖闾派干将、莫邪在此铸成举世无双的雌雄双剑,此山因而得名。”谢休道:“干将、莫邪的传言我亦有所闻,想必是二人情意极深,才能铸造出这举世无双的双剑吧。”苏青听后道:“那是必然,这对剑之所以厉害是因为有灵气,有灵气是因为那夫妻二人心意相通。”谢休道:“姑娘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