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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度归道:“峰儿,你过来。”万峰一愣,随父亲进得内房来。这间屋室是万度归研习兵伐之术所用,四周摆满了盔甲、枪戟、兵书,中间是一个大大的沙盘地图,上面插满了小旗,做了各式各样的标注。万度归走到地图前,对万峰道:“峰儿你看,这是北凉,北凉所处乃河西走廊要地,是通往西域的关口,过了敦煌往西便是鄯善国,就是古楼兰国,还有龟兹、焉耆等国。”万峰道:“古楼兰国我听说过。”万度归道:“楼兰位置险要,国力在西域诸国中也最为强盛,楼兰国王在西域中威望极高,所以这次我出使北凉,你出使楼兰。”万峰道:“孩儿哪能独自担此大任呢。”万度归道:“总要锻炼成长的嘛,这次是出使,以后你还得带兵打仗。”万峰道:“是,父亲。”

第二天,万度归带领三千兵士和财帛美女两前往北凉,万峰只带了几个亲兵和谷米种粟前往楼兰。为何父子二人所带之物不同呢?因为北凉国主沮渠蒙逊此人雄杰有英略,滑稽善权变,但性淫忌,闺庭之中,略无风礼。万度归投其所好,带着财帛和美女,果然使得沮渠蒙逊坐收其美,无心用兵。而楼兰国王德高望重,仁慈爱民,所以带着谷种方能打动其心。经过数日风沙行路,万峰终于到了楼兰古国,楼兰国王召见了他。

楼兰朝堂是在一座回式风格的类似教堂的建筑里,周边卫士林立。朝堂内楼兰国主坐于中央,两侧分别是将军和国师、长老,面容相貌与中原华夏有所不同,服饰也作回式打扮。国王看了看万峰递上的国书,再仔细察看了所带的谷粟,非常高兴,道:“贵邦确有诚意,我国愿与大魏修千年之好。贵使所带粟米,深得我心,我楼兰虽处西域荒漠之地,但绿洲相连,水源充沛,当可一试。”万峰道:“陛下爱民如子,令末将好生敬佩。”国王道:“那为何中原皇帝不爱惜百姓,要侵略他国、屠戮生灵呢?”万峰道:“我大魏皇帝素有一统天下之志,想结束这纷乱的局面,让百姓安居乐业。”

“一派胡言。”这时,站在右列的一位女子站出来呵斥道。万峰定睛一看,细细打量,只见这个女子头戴红巾,身穿红衣,浓浓的眉眼,青绿色的眼睛如同翡翠一般,红红的嘴唇如同火焰一样,容貌美丽中带有几分英气。这女子接着呵道:“不要为战争找借口,我们楼兰的子民本就生活得很快乐,何须臣服于你们?”万峰道:“没想到楼兰的一位普通女子竟有如此见识,我也是来向贵国求和示好的,回国后定会将姑娘所言告与我国皇帝陛下。”只见一位长老开口道:“她可不是普通女子,而是我国王的女儿,叱咤西域的八大卫国将军之一花漫天。”万峰听到花漫天三个字时,不禁感叹人如其名,如沙漠盛放之花,弥漫天际,便道:“失敬失敬。”国王道:“既然贵使是来示好的,那我们应该设宴欢迎远方的客人。”于是便大摆筵席,欢迎万峰和随从兵士。

席间,国王向万峰介绍楼兰国的六位长老和八位卫国将军,以示国运昌盛、人才济济。长老们多已白发苍苍,均是辅助国政的股肱栋梁,从上到下依次是持国长老、护国长老、安庶长老、丰庶长老、思辩长老以及赏罚长老,八大卫国将军则是索普、多合多、蒙腾、阿加帕、涅乌帕、盖纳、洛竺和花漫天,这几位将军除了花漫天,个个体形健壮、威猛无比。万峰心中感叹,楼兰国不愧是西域诸国之中最强的,以后和平处之尚好,若以兵伐之,也非易事。饮宴中,国王安排兵士们表演摔跤、比武,名为表演,实则是向万峰示威。万峰知其用意,便不住拍掌夸赞,目光偶尔望向花漫天,见她豪爽饮酒,魅影动人,不禁心猿意马,便喝起酒来。

万峰与众人欢醉一宿后,第二天醒来有点微微头痛,见桌上楼兰国人已送来了羊奶、牛肉和干果。万峰起身洗了把脸,便开始用膳,这时进来一个人,万峰抬头一看,竟是花漫天。花漫天换了一身装束,白衣黄带,与昨日之美艳相比,今天多了几分清丽。万峰起身,道:“花将军,不知来此所为何事?”花漫天开口一笑,可谓笑靥如花,道:“我父王得知贵使今天离开,特让我来送一些干肉和果子,让你们路上食用。”万峰作礼道:“多谢国王和花将军厚爱。”花漫天又道:“我看你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愿你能力促两邦交好,以免战事一起,万民遭难。”万峰看到她美丽的脸庞,心神一阵恍惚,道:“在下定当竭力周旋。”花漫天朝他一笑,眼神由昨日的冷峻转为温柔,便离开了。万峰收拾完行囊,向楼兰国主告别,踏上归途。

就在万峰逗留楼兰国之时,魏兵已分两路攻夏,一路由拓跋焘直接率领攻夏的都城统万,一路由奚斤率领攻关中。话说这大夏国乃是匈奴族赫连勃勃所建,赫连勃勃的父亲在前秦时受苻坚任命,为西单于,督摄河西诸部,后北魏拓跋珪攻城,宗族党羽五千余人被杀。赫连勃勃投奔后秦,姚兴很赏识他,命他为安北将军、五原公,给以鲜卑部落二万余,镇朔方。后来,赫连勃勃自称大夏天王、大单于。后秦灭亡后,赫连勃勃取关中,即皇帝位。

统万城是赫连勃勃时建筑的,意为“统一天下,尹临万邦”。但赫连勃勃为人极为残忍,任意杀人,群臣人人自危,他死后,由儿子赫连昌继位。看这统万城,城高十仞,基厚三十步,上广十步,城极坚固。拓跋焘攻城不下,退回。奚斤一路长驱直入,克蒲阪,取长安,奔安定。拓跋焘再渡河奇袭统万,夏兵大败。夏主赫连昌弃统万奔上邽,魏军追至上邽,一战擒之,大获全胜。

万峰在戈壁沙漠中奔走,饿了便吃些肉干,渴了就吃些果子,可能是因为花漫天送的,吃起来格外香甜。过了几日,终于回到了平城。他回到府中,不见父亲,便问仆人,仆人说陛下因征夏大捷正在宫中设宴庆功,文武群臣都在殿上。万峰心想:“那就等父亲回来再说吧。”仆人道:“公子,老爷临走前嘱托,如果你回来,让你速进宫与他一同面圣。”万峰道:“好吧,那我便去。”

万峰换了身衣服便往皇宫行去,走近殿前,只听到欢歌笑语阵阵传来。万峰进殿道:“臣万峰出使楼兰归来,拜见陛下。”拓跋焘见到万峰,放下手中盏杯,众臣也停止了喧哗,拓跋焘道:“成周公公子归来了,你且说说出使成果如何?”万峰道:“回陛下,楼兰国交与微臣国书一封,愿与我国修万世之好。”拓跋焘道:“好,呈上来。”中常侍宗爱挪步下殿拿起国书,呈与拓跋焘。拓跋焘读完后哈哈一笑,道:“修好乃是权宜之计,楼兰早晚是我大魏国土。”众臣齐道:“陛下神武。”

万峰想起了楼兰国境的祥和景象,想起了花漫天的笑脸与嘱托,便道:“陛下,楼兰虽是小国,但实力却不容小觑。楼兰国主仁政爱民,股肱之臣勤政辅佐,卫国将军个个勇猛,并非一时能征服的。”拓跋焘面色有些不悦,冷道:“朕灭得了夏国,难道征服不了小小楼兰?为何出此懦懦之言?”万峰刚要启齿,万度归见气氛不对,赶紧抢言道:“陛下,犬子未见过世面,此次出使楼兰是第一次与他国交涉,望陛下恕他失言之罪。”拓跋焘道:“也罢,改日成周公可带你儿去我魏军营中看看,一睹我大魏雄风,你父子且入座饮酒。”万度归俯拜道:“谢陛下。”随后示意万峰入末座一同宴饮。万峰沉闷不乐,但只能随众人共饮了。

饮罢回府,万度归脸色阴沉,借着酒劲训斥万峰:“你可知今日朝堂之上你犯了什么错?”万峰道:“孩儿不知。”万度归道:“陛下正在庆功,你却道楼兰国主英明,难道我大魏国主不英明吗?什么股肱之臣、勇猛将军,你这么说让我大魏的文臣武将作何感想?殊不知,你一句话把君君臣臣都得罪了,蠢材。”万峰道:“可事实确是如此。”万度归怒道:“什么事实?今天我要把替你圆了这场,你接下来还要说什么?劝陛下不要起兵?你这是忤逆圣意,还要我怎么教你?”万峰见状道:“孩儿知错了。”万度归道:“只能日后靠军功来证明你自己了,否则你在我大魏难有出头之日了,你父亲我的老脸也保不了你几十年,你可记住了?”万峰道:“孩儿记住了。”

被父亲训斥后,万峰回到房中,心情更加烦乱,突然花漫天灿烂的笑脸出现在他的脑海,又倏然王伊洛天真烂漫的模样也浮现在眼前,万峰方感到丝丝欣慰。可是,日后如果跟花漫天兵戎相见,那该怎么办?自己如果真的对花漫天产生感情,又如何跟王伊洛解释?王伊洛难道真不明白自己对她只是兄妹之情?一连串的问题,让万峰心力憔悴,加上路途劳累,很快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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