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年后的今天,这些千年家族,被凡人称为修仙家族。
他们是大楚皇朝的管理者,不再参与劳动,只接受家族辖区凡人的供养。
家族辖区的大小,直接决定了家族的收益上限。
虽然同一个祖先,同样的血脉传承,但是家族之间,仍然奉行的利益至上原则,争斗从未断绝,比起凡人,自然更加激烈。
北山的小院里,国师司马北岩独自坐在凉亭的石凳上,身边站着一个八九岁小男孩。
小男孩模样十分俊俏,不细看还以为是个小女孩。
“师父,你真的要走了吗?”小男孩拉着国师的手问道。
国师摸着小男孩的头,说道:“是啊,还有三年,师父就要回去了,以后你一个人,要自己过咯…”
“师父,我还这么小,你不要走好吗?东儿舍不得你…”小男孩拉着国师的手,一边摇晃,一边乞求着说道。
“不小了,都九岁了”,国师一边叹气,一边回忆:“当初你师公离开师父的时候,师父才十岁多点,师父还要陪你三年呢!”
想了想又说道:“这个冬天结束前,你筑基就能圆满了,开春突破到练气一层,应该没有问题了”。
说到修炼,小男孩立刻来了兴趣,接口说道:“师父,我觉得筑基已经圆满了,再过些日子,就想试着冲击练气期呢”。
师徒二人就修炼的事情,一说就是半天过去,小男孩似乎意犹未尽,说道:“师父,到了练气期,还是修炼《苍生诀》吗?还有没有其他功法?”
国师叹了口气,说道:“不仅练气期要继续修炼《苍生诀》,就是到了化神期、练虚期、合体期、金丹期、元婴期,也得修炼这《苍生诀》,哪怕是到了大乘期、飞升期,还是要修炼这《苍生诀》,总之,这一生都要修炼这《苍生诀》…”
小男孩一声哀叹,说道:“师父,师门就只有这一门功法吗?可是我觉得这功法不怎么厉害啊!”
国师脸一黑,斥责道:“本门的功法天下无双,走遍全宇宙,再没有比这《苍生诀》更好的功法,你觉得不好,是因为你只练了皮毛,以后等你修为上去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小男孩不吭声,不过显然是不太相信,国师也不说破,任由他以后自己去尝试。
“记住,三年后,你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修仙者,这个世界你已经无敌,谨守自己的职责,守护此地千年后,才能回师门,临走前要重新立下守护之人…”国师又絮絮叨叨说了一阵,也不管小男孩愿不愿听。
“师父,你说师门在天意星,离这里有多远?”小男孩想了想,又问了一个问题。
“很远。”
“很远是多远?”
“很远就是,你可能永远也到不了那么远!”
小男孩一阵发呆,被这个答案惊住了,国师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要到了金丹期,才能脱离这个世界,才能去星空寻找回师门的路,不然,师门对你来说,就是很远很远,你现在应该想的是好好修炼,而不是未来遥不可及的事情。”
小男孩似懂非懂,给国师行礼之后,就独自练功室了。
国师拿起桌上的茶杯,茶已经凉了,只见国师手心冒出一股蓝色的火苗,须臾之间,茶杯口冒起阵阵白色水雾,一股浓浓的茶香飘散开来,闻之让人心醉。
北山的小院又恢复了一贯的清静,这里没有辉煌的大殿,也没有奢华的家具,只有遗世独立的宁静。
没有国师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来到小院,即使皇帝祝雍来此,也会先打声招呼。
但是小院不但不是消息闭塞之地,反而是大楚皇朝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
每天都有各种飞鸟、走兽、以及昆虫进进出出,默默的把各种信息,留在小院竹舍后的一座石塔上。
那是一座用白色玉石雕刻的石塔,样式很普通,但是纹理清晰。
石塔上雕刻有三千六百个窗户,都是关闭着的,奇怪的是没有雕刻有门。
塔顶套着一个碧绿的石球,似翡翠一般晶莹剔透,忽明忽暗的闪动幽幽的光芒。
司马北岩来到大楚皇朝,已经快满五千年了,当初他师父告诉他,一千年后就可以回师门,司马北岩丝毫不怀疑,后来才知道被师父坑了,因为不到金丹境,是无法离开这颗星球的。
司马北岩本是修仙的奇才,不到一千年的时间,就修到了合体圆满,在得知要金丹期才能离开后,又用了不到三百年的时间,一举突破到金丹期。
就在他成就金丹的那一刻,忽然找到了一份属于他自己的宁静,也就放弃了离开回师门的想法,而在此地定居,晃晃悠悠间,就过去了几千年。
师门已经催促了好多次,这才决定离开。
司马北岩见证了大楚皇朝数位皇帝的一生,临走前,做了一个重大决定,那就是:“终结大楚皇朝。”
而促使他做出这一决定的,正是那一座不起眼的小塔上,所留下的各种信息。
小塔是师门所炼制,在每个师门所守护的星球都有一座,名字叫做“众生塔”。
众生塔不受人间香火,却倾听民众心声,知众生疾苦,展民心所向。
司马北岩性喜宁静,不喜过问朝堂之事,以往众生塔也传递了许多不平之事,但司马北岩并未理会。
他一向认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句话,说的非常有道理。
但是五年前,当众生塔顶端的绿珠,发出耀眼的红光的时候,司马北岩才发现,民众的愤怒,已经到了濒临爆发的关头。
司马北岩悄然离开大楚皇朝,来到东南沿海外的岛国燕国,面见了皇帝燕南天,做了一番布置,并在岛上收养了一名孤儿,赐名司马惜东。
一年前,司马北岩带着司马惜东,游走在大楚皇朝各地,面见了所有的长生家族家主,以及朝堂里的所有勋贵,而那时,皇帝祝雍正在闭关突破合体境界。
回到北山小院,师徒之间进行了一场有趣的谈话。
“师父,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终结大楚皇朝呢?”司马惜东偏着小脑袋问道。
司马北岩长叹一口气,幽幽说道:“不是我们要终结大楚皇朝,而是民心所向,民众希望终结大楚皇朝。”
“那,民众为何不自己去终结大楚皇朝,而要我们代劳呢?”司马惜东继续问道。
司马北岩眉头一皱,说道:“民众的力量是弱小的,你忘了我们师门的宗旨了?”
司马惜东笑着说道:“没有呀,替天行道,对吧,师父?”
司马北岩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师门存在的意义,就是替天行道,了结世间不平之事。”
“但是吧,师父…”司马惜东想了想又说道:“民心所向、民众所想,就是正确的吗?就是我们要去做的事情吗?如果,民众想的是天降横财,我们也要去满足他们吗?”
司马北岩一时语塞,把司马惜东抱在怀里,仔细的看着这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
大大的眼睛,明亮的眼神,却有着与年龄不一致的睿智与觉悟,这是他这个年龄的小孩子该思考的问题吗?
司马北岩不禁自问:“自己难道真的错了吗?但是那么多民众的疾苦,难道自己能视而不见吗?”
司马惜东其实还有许多问题想问,比如:终结了大楚皇朝,民众的生活就能变得更加美好吗?终结了大楚皇朝,民众就不再愤怒了吗?终结了大楚皇朝,所有的问题,就都能解决了吗?等等。
因为看见司马北岩陷入沉思,情绪似乎不太好,就没有再烦扰他。
司马惜东本是一普通人家子女,在跟随司马北岩的几年里,读了不少书籍,又见识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还听闻了不少荒诞离奇的故事、和离经叛道的言论,此刻他对世界的认知,早已超越了许许多多的普通人。
在他看来,解决民间疾苦问题的方法有很多,并不是一定要用终结一个王朝的办法去解决,而且那一定不是最好的办法。
司马北岩拍了拍司马惜东的小屁股,说道:“惜东啊,昨日师父除了苟复正这个老顽固,说说你的看法。”
司马惜东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师父,苟大人不肯与你配合,让燕国进军大楚皇朝,也算是忠义之人,就算他想碍事,只要关着他就好,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呢?我们不是要维护世界的公平和正义吗?”
司马北岩嘴角一撇,说道:“苟复正算哪门子的忠义之人?他忠的只是那昏君和朝廷。”
司马惜东表示不解。
司马北岩继续说道:“他苟复正虽然领的是朝廷的俸禄,但这些俸禄,来源于民众,不仅是每一个臣子,即便是皇帝,也应该忠于民众!”
“那,那些答应配合你的人,既不忠于民众,也不忠于朝廷,不是更该死吗?”司马惜东说道。
“是的,他们都该死!这皇帝是民众的皇帝;这朝臣是民众的朝臣;这朝廷是民众的朝廷。一个不忠于民众的皇帝;一群不忠于民众的朝臣,一个不忠于民众的朝廷,他们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司马北岩长叹一声说道。
“可是,师父,东儿觉得,其实更该死的,其实是那无尽的欲望!”
司马北岩给司马惜东来了个公主抱,看着司马惜东的眼睛,说道:“你说,师父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