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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惜东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师父,你看这民众,有了好吃的,又想好穿的;有了好穿的,又想好住的;你看这地主,有了十亩地,又想百亩地;有了百亩地,又想千亩地;你看这朝臣,有了十金的俸禄,又想百金的俸禄;有了百金的俸禄,又想千金的俸禄;你再看这皇帝,有了这国家的一切财富和美人,又想要绝世的修为,还想要长生不死!”

司马惜东顿了顿,继续说道:“每一个人,不论何时何地,是何身份地位,总是想着要更多。下至民众,上至皇帝,都是贪得无厌之辈,这无尽的欲望,怎么能够一一满足呢?”

司马惜东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师父,终结了大楚皇朝,的确满足了一部分人欲望,但是终结之后呢,他们就没有更多的欲望了吗?所以,师父,东儿觉得,其实更应该终结的,是人所共有的,无尽的欲望…”

司马北岩被震撼到了,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九岁大的小男孩,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有见解的言论。

如果终结大楚皇朝没有用,那自己做这一切,不都白费心思了么?

如果不这么做,那么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让亿万民众不再受苦?

如果一切都是徒劳,那我就眼睁睁的选择视而不见,独自离开吗?

不对,不对…

此时的司马北岩,脑中有点混乱,后面司马惜东说了什么,他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见,就这么抱着司马惜东,一路回了北山小院。

司马北岩发现自己小瞧了眼前的这个小可爱,同样是修炼《苍生诀》,为什么他的认知,和自己有那么大的区别?

司马北岩决定和司马惜东,来次更深刻的交流,于是把司马惜东叫到眼前,看着这张稚气未脱的小脸蛋,说道:“惜东,你觉得大楚皇朝,没有必要终结,是这样吗?”

“是啊,师父。”司马惜东说道:“师父你不是说,不论谁当皇帝,都会鱼肉百姓的吗?”

司马北岩一阵沉默,忽然没有了继续谈话的兴致,只是说道:“新皇登基,总会消停几十年,民众哪怕只是获得片刻的安宁,也总比没有的强!师父要离开了,以后这个地方的民众,就由你来守护了。”

司马北岩端起茶杯,浅饮一口,说道:“师父这些年,尽在小院静修,没有尽到守护的职责,你不要学师父我,可要多外出走走,亲身体验一下民间疾苦。”

司马惜东点头称是,告退之后,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司马北岩又静坐了半日,长叹一声:“哎,终究还是得这样解决才行。”

只见他徐徐站起身来,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碧绿的手环,往天上一抛。

手环一声轻鸣,似乎十分欢喜,就这么一直飞往天际。

司马北岩遥望着手环,默默的念诵着一段口诀,手环顿时清音大作,绿光一闪,化作一对碧绿的龙凤,张嘴一吸,一股股的白色气流,化作旋风,纷纷进入龙凤的口中,被吞入腹中。

每吸入一口白色气流,龙凤身体就变大一分。

蔚蓝的天空,顿时风起云涌,大楚皇朝的土地上,开始刮起一阵阵的大风,有些地方开始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颗星球上的其他大陆上,也是如此,不论荒原还是丛林,到处都能听见野兽的嘶吼、和禽鸟的嘶鸣,声音中满是恐慌和不安。

大楚皇朝内的千年家族内,这种恐慌情绪已经沸腾。

因为家族中的老怪物们,感觉体内的力量正在不断流逝,衰老在不断加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那些上了千岁的老怪物们,纷纷离世退场;那些不到千岁的怪物们,在撑了三个月之后,也扛不住衰老而不断死亡;两年后,百岁以上的老怪物们,已经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千年家族就此和凡人一样,只有百年寿命,这块土地上的人类,在寿命的享有上,终于再次平等了。

司马北岩招手收回手环,把手环交给了司马惜东,说道:“这众生环,以后就交给你了,再做最后一件事,师父就要离开了,守护好这块土地上的民众,那是你的责任。”

司马惜东笑着说道:“师父,把这家国天下,交给我这么一个小孩子,师门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要是我经不起诱惑,祸乱苍生怎么办?”

“嗯,那就把你屁股、打成花开九瓣的样式!”司马北岩说道。

“还是八瓣吧,师父,九瓣不好分。”

“也好!来,师父先给你划分好区域,以后才方便出手…”

“才不呢!”司马惜东一溜小跑,远远的站着,对司马北岩说道:“师父我跑远一点,你就打不到我了。”

司马北岩呵呵一笑,站起身来,双手倒背,不久后,仰天长叹一口气,说道:“是时候了…”

大楚皇朝的最后一年的三月份,岛国皇帝燕南天,带领八百万燕国将士,进军大楚皇朝,未遭遇正规军队抵抗,历时八个月,一路打到京城永安,包围皇城。

皇太子祝隆,亲自带众臣打开城门,宣布投降。

皇城大殿之上,皇帝祝雍老态龙钟,颤巍巍的把传国玉玺拿在手中。

祝雍看着大殿之上的国师司马北岩,说道:“国师大人,我祝家数代人供奉你老人家,不曾丝毫懈怠与不敬,不知大人为何要灭我祝氏血脉?”

司马北岩看着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这个大楚皇朝的末代皇帝,平静的问道:“皇帝陛下,你这江山来自何处?”

祝雍说道:“先祖龙正大帝,征服四海、一统天下,打下这万世基业,祝雍承蒙先帝厚爱,接手这大好河山,自然是来自于父皇恩赐了…”

祝雍微微仰起头,身为皇室后裔的骄傲,不容许他低下头颅说话。

“在你看来,你的江山得自你的父皇;你父皇的江山,得自你父皇的父皇;而你的先祖、龙正大帝,江山得自他的英明神武,是这样的吗?”司马北岩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是自然,先祖白手起家、历经磨难,奋斗一生,才拥有这等家业,不然,拿什么供养你,我的国师大人!”祝雍知道大势已去,此刻的言语中没有愤怒,如和风细雨,但是谁都知道他心中的恼怒和不甘。

司马北岩仍然很平静,说道:“你的先祖龙正大帝,非常清楚他的江山,是来自民众的拥戴和认可,也曾告诉他的子孙: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只是你这种从父辈手中接过江山的人,不曾把老祖宗的这句话放在心上,一心只认为、江山来自于父辈的禅让而已。”

司马北岩顿了顿,继续说道:“真是富贵让人忘本。这块大陆,已经历经了数百个皇朝的统治。可惜的是:每个朝代,都只有开创者,才知道民意的可畏,才会真正的把民众的利益放在心上。一旦江山稳固,后世子孙便想方设法的与民争利。心中想的不是如何为民众谋福利,而是如何统治,让江山稳固、千秋万代。”

司马北岩看了一眼祝雍,说道:“比如皇帝陛下你,竭万民之力、助你修炼长生,化天下公器为一己私用,可有想过你的子民愿不愿意?”

祝雍把传国玉玺往桌上一丢:“那帮贱民,朕让他们吃的饱、穿的暖,还要如何?!”

司马北岩盯着祝雍的眼睛,朗声说道:“陛下你坐拥天下财富,身边美人无数,有朝臣供你使唤,有百姓为你种田,为何还要心心念念的追求修炼长生呢?百姓不是牛马,难道只是吃饱穿暖就了事了吗?你所拥有的,都是百姓想要的;你所追求的,都是百姓现在还不敢想的,大家都是人,你有何功绩,非要高人一等?!”

或是年老体衰,祝雍跌坐在龙椅上,静静的聆听司马北岩的讲话。

司马北岩继续说道:“你的先祖龙正大帝,曾经也是你口中的贱民一类。民众从来不需要统治者,只需要为他们办事的人。你手握天下资源,不思为民众谋福利,却佣兵自重,为一己之私去追求长生,敢问你这样的君主,继续存在对民众有何益处?”

祝雍拿手拍了拍龙椅,说道:“国师大人,说到底,今日夺我大楚皇朝江山的人是你。如果我比你强大,你凭什么对我说这番话,不是吗?自古以来,强大才是硬道理!你过于强大,所以我只能任你处置;民众弱小,自然任我鱼肉,他们敢怒不敢言,也只能委曲求全,又能把我如何呢?”

祝雍慢慢的说道:“我追求强大,是为了不再受制于人,是为了独步天下,就像国师大人你一样: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祝雍接着说道:“国师大人,你虽然强大,但是你又凭什么代表民心?说什么代表天下?你也只是一个,比我强大的修士而已…”

司马北岩看着这个仿佛随时会回归大地的老人,今天又重新认识了一下,他那荒淫无道的外表下,却是藏着一颗强大的野心。

司马北岩心中不禁叹道:“这祝雍,确有大帝之资,如若跟自己一般入师门修仙,自己怕是远远不及的。”

司马北岩看着祝雍说道:“陛下你错了!追求强大,是每个人固有的心愿。天生万物,也就是天地为万物而生,非为一人而生。陛下只要不是天地间第一人,就一定有人会出来阻止陛下。陛下倘若想成为天地间第一人、独霸天地之间,就一定会有人出来,终结你不切实际的梦想,比如说我…这或许就是冥冥中的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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