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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无风把前前后后的事情想了又想,觉得目前就算是他神通广大,把劫银的那伙蟊贼给逮住了,送到官府,自证水运工盟的清白,也已经没有一点作用了。

原因很简单,水运工盟的人死了很多人,捕快也死了很多人,哪怕之前的梁子解了,这个梁子总归是解不开的。

另外,还有一层疑虑在刘无风的心里。

虽然他的人的消息是从木登府衙里听到的,但从木登府衙里传出来的就是真的吗?

还是拿之前的事举例,他在官府里的暗线说,漕银就是黑面壮汉劫的。

但他现在问了黑面壮汉了,他压根没有劫漕银,无非是恰逢其会,倒了霉了而已。

现在暗线又说,木登府城的全体捕快围剿水运工盟,只是因为劫漕银的事,刘无风就不由得不怀疑了。

若果然只是劫漕银,自然是一个很大的罪责,但再大的罪责,是不是先抓后审,审定了之后再砍头杀人呢?

哪有一上来二话不说,拿着大刀片子就开始砍人的?

刘无风忍不住想,劫漕银可能只是个借口。

而且他怀疑,有可能劫漕银这事儿压根就是木登府衙的人自己干的,然后栽赃嫁祸到黑面壮汉身上。

至于为什么要栽赃嫁祸到黑面壮汉头上,从木登府衙今天早上的举动就可以看出来,目的就是为了将水运工盟一网打尽。

可是,为什么木登府衙,至少是木登府衙里的通判老爷,非要致水运工盟于死地呢?

水运工盟到底做了什么?

刘无风眼睛里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刘无风归根结底,还是一个以破碎虚空为目的的修炼者。

作为一个修炼者,其本业不是别的,就是修炼。

而修炼是极需要心无旁骛的,就像儒生读书一样,非得闭门关窗苦读不行。

刘无风酿酒可以说是陶冶一下性情,杀死一些修炼间隙的无聊时光。

但是管理起水运工盟来,刘无风就觉得颇有些乏味和头疼。

他在地球上的时候,就从来不是一个擅长管理人的人才。

在地球某个小城市,奋斗打拼了三年多,依旧是妥妥的工作第一线。

试问像他这样的人,如何能够管理一个二百多人的团队呢?

并且这个团队还在虽然缓慢却很稳定地持续增长。

刘无风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果断的从总瓢把子的位子上退了下来,把一看很憨厚,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的黑面壮汉给推到了台前,由他代替自己管理水运工盟。

但他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可能看错人了。

黑面壮汉打架很有一手,但管理能力可能也就顶多比他高一点点的样子。

刘无风不由得就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黑面壮汉。

黑面壮汉貌粗心细,刘无风一露出这种怀疑的眼神,黑面壮汉立刻就理解了。

因为理解,所以既担心又惶恐。

担心自己的总瓢把子之位是不是还能够保住。

惶恐是说不定刘无风一生气,不仅总瓢把子之位自己没了,可能还会有别的惩罚。

黑面壮汉很贼,他一点不掩饰地把担心和惶恐表现在了自己的脸上,让刘无风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刘无风当然很清楚黑面壮汉的这点把戏。

他淡淡地看着黑面壮汉道,“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黑面壮汉听到刘无风这么问,立马说道,“第一,想方设法把劫银的人找出来。这个我有信心,毕竟是发生在水上的事,只要咱们想找,顶多十二个时辰,咱就能把他翻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第二,赶紧增补人手,防止那帮狗·娘养的捕快再次来找咱麻烦。”

刘无风听了黑面壮汉的话,并不置可否。

他只是冲着黑面壮汉轻轻地抬了抬手,就好像自己已经到了筑基期,能够元气外放一样,黑面壮汉的膝盖随着刘无风的抬手非常巧妙地就抬了起来。

刘无风于是终于忍不住有些侧目。

这黑面壮汉或许在管理人员上才华不够,但是论到溜须拍马,却是深得润物细无声之味。

刘无风看着已经站起来,微微躬着身子对他的黑面壮汉道,“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去办吧。”

黑面壮汉听得刘无风这么说,面上这才终于有了些血色。

之前整个黑脸都快白得透明了。

黑面壮汉没有再和刘无风说任何话,因为他知道,刘无风最讨厌人说一些无聊的废话。

客套话也包含其中。

刘无风对黑面壮汉以及其他任何人的要求都是,言之有物,有什么说什么,别没事硬扯。

刘无风可没有那么多地球时间陪他们耗。

而就算真有那么多时间,他也不想和他们耗。

他自己干点啥不行?

饮酒、赏花、看月都是乐事。

黑面壮汉从小酒馆的后院离开之后,没过多久,洪图便领着好几个大夫到了柳叶巷口的总堂之中。

跟在洪图身后最近的,是一个叫做韩飞的大夫。

这个韩飞大夫也是木登城极有名的一位大夫。

论名声,自然比不上北张南李,但是,相比北张南李来,这位韩飞大夫的口碑却是最好的。

原因倒也简单。

北张跟官府和豪商交往深厚,在官府和豪商之间名声颇壮,但正因为如此,他的诊金便也提得高之又高。

高到了一般百姓望之难以企及的地步。

而这木登府城,归根结底,还是一般百姓居多。

其实不光木登府城,全魏国任何一座城市,哪怕就是号称一块砖头随便扔出去都能砸到三个官老爷的京师,也是普通百姓居多。

一个人要是名声在官府和豪商之间再响亮,在普通百姓口中,却多有指摘的话,这个人的口碑要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北张是如此情况,南李呢?

咱们这位金针李师傅,要价倒是不如神手张那么狠。

但是,他的口碑却比起北张来虽好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其原因就是此人诊病太过随性。

进得他的药铺门,看不看全由他说了算。

多少两银子也不在乎。

他想现在看,就现在看。

他想睡一觉午后看,就睡一觉午后看。

他要是瞧你不顺眼,不看,也就真不看了。

你就是抱着他的大腿哭上三天三夜,他也是说不看就不看。

因此,这南李的口碑虽比北张好一些,但到底也好的有限。

韩飞大夫就不同了。

是那种极传统的悬壶济世的好郎中。

诊金和药价收的不高不低,恰能维持自身生计,又能体恤病人的家情。

而且他从不耍脾气。

有病人上门就看,从不挑病人,也不会因为要睡觉,就让病人干等着他睡醒。

韩飞大夫,是洪图离开了柳叶巷总堂之后,去寻的第一个大夫。

韩飞大夫这么大一名大夫,自然也是在衙役的文书上签了字的,但是一听洪图说此刻正有好几十个伤患得不到有效治疗,也就顾不上那许多了。

二话不说提了药箱就跟着洪图走了。

在洪图身后的,除了韩飞大夫之外,还有另外四名大夫。

这另外四名大夫就跟韩飞大夫不同了。

韩飞大夫看的是人命,这另外四名大夫看的是金银。

起初洪图说明来意之后,这四名大夫都是无一例外地当即义正言辞地拒绝洪图,还说当下就要报官。

其中一个是已然命令自己的伙计跑出了门去了。

但当洪图轻轻巧巧从怀中掏出一张汇通钱庄的千两面额的银票的时候,这四个大夫的脸色无一例外的瞬间都变了。

起初一副恶声恶气,宛如府衙里堂上坐着的看到了十恶不赦之恶徒的青天大老爷,银票一出手之后,瞬间都变回了和蔼可亲的慈悲为怀治病救人的医师了。

那位已经命令伙计跑出门外去报官的大夫,更是不顾平时在众徒弟和伙计面前的威仪,提起长衫的下角,就大踏步地迈出门槛去高声唤住了那位领命而去的伙计。

洪图这才真切感受到,何谓财可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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