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无风是一点也不相信黑脸壮汉所说,原因很简单,给他消息的人说的确凿无比。
连时辰、地点、人数和失窃的漕银数都说的一丝不差,明明白白。
刘无风就是再想相信黑脸壮汉也难了。
黑脸壮汉眼看刘无风神情极冷漠,自知要是不把口风透露些出来,是绝对搪塞不了聪明高绝的军师的。
于是接下来,黑脸壮汉便跪着把那三天前的晚上漕银失窃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漕银的押运,每年都有两次。一次是初夏,一次是秋末。
原因很简单,安阳行省这片地方,素来鱼米之乡。
田亩冬种薯,夏种麦或水稻。
户部感天时而收税赋,每半年的收获季节,来征收税银。
今年上半年的税银已经到了该收的时候了,木登府城把一府七县的税赋收纳完毕,即刻押上由户部直辖的漕运船,准备先运往省会,然后再由省会转往京师。
以往虽然偶尔有船只搁浅等小问题发生,但像漕银被劫这种事,倒是三十年来都未曾有人听说过了。
黑脸壮汉虽然只是一个码头工人,但他这码头工人却跟别的码头工人有些不同。
别的码头工人,见到了官府,恨不得生出八条腿赶紧逃跑。
黑脸壮汉则不然。
见到了官府就像见到了自己的亲爷爷一样,要多热络就有多热络。
因为这种态度,久而久之,一些漕运吏员便不由得跟他就搞熟了。
熟了之后,黑脸壮汉时常邀请那些吏员到岸上的酒肆喝酒玩乐。
那些吏员则投桃报李,偶然也邀请黑脸壮汉到漕船上面去游览风光。
就说这三天之前四月初七的晚上,原本一直空荡荡的漕船上突然多出了好些大箱子。
黑脸壮汉瞧着稀奇,就想请自己结交的那些好朋友打开给自己看看。
黑面壮汉不晓得那里是什么东西,漕运吏员难道能不知道吗?
正因为知道,所以说什么也不许黑脸壮汉看。
黑脸壮汉于是便恼了。
说什么都要看。
正是这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喧响,说是漕银被劫了。
劫的虽然不多,但总归是被劫了。
这下子问题大发了。
那些平时与他哥哥弟弟叫唤的漕运吏员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吏身,便都诬告黑面壮汉是劫漕银的人的同伙,说着三五个人就要押着黑面壮汉去见押银官。
黑面壮汉哪里肯去?
当下就直接挽起袖子,伸出醋钵大的拳头,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几个背叛他的吏员给通通砸到了水里去了。
他自己则从漕船上施施然然地走下了船板回到了岸上。
再然后,就是回到自己的家,喝了几碗刘无风送给他的酒,然后便上床睡了。
漕船被劫以及他把漕运吏员砸到水里的事,通通被他忘的一干二净。
第二天醒来,照旧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没把昨晚之事放在心上。
刘无风听着黑面壮汉这么一说,倒也有些相信他。
原因很简单,他就是觉得黑面壮汉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骗他。
刘无风可不是官府中人。
官府中人再横,也得讲究个律令。
刘无风也不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再霸道,也得守些江湖规矩。
刘无风是修炼者。
修炼者是天地之间最不守规矩的人。
修炼者的目的就是把这天地之间的规矩打破,从而白日飞升,去往更高层次的世界。
似刘无风这等修玄者,黑面壮汉要是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他,碰着他高兴的时候还好,无非骂他几句。
但要是碰到他不高兴的时候,刘无风弹指之间,就能把他的脑袋给摘了。
刘无风相信黑面壮汉就是再愚蠢,也应该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刘无风淡淡地看着黑面壮汉道,“这么说来,是我刚刚冤枉你了?”
黑脸壮汉听得刘无风这么说,连忙摇头如拨浪鼓道,“是我没事先给军师说清楚,我的问题。”
刘无风听到黑脸壮汉这么说,忍不住微微笑了笑道,“起来吧。一个总瓢把子,给军师下跪磕头,这要是被咱们的兄弟们见了,恐怕是要叫嚣着让我三刀六洞了。”
黑脸壮汉听了刘无风这话,心里一阵腹诽。
咱水运工盟真正的总瓢把子是谁,别说工盟里的兄弟们了,就是整个木登府城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还三刀六洞?
真会开玩笑。
他不给刘无风跪下磕头,才真要三刀六洞呢!
刘无风看着跪在他面前的黑面壮汉道,“你可知道,那伙劫了漕银的人是谁?”
黑面壮汉听了刘无风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头。
装漕银的大船,如果没有漕运方面人的带领的话,普通人想要上去,可是难之又难的。
原因很简单,就是漕船太大了。
一般小船靠近了,要是没有漕船上人的接应的话,小船上的人轻易是上不了漕船的。
哪怕就是武林高手,要做到这种事,也绝不容易。
至少黑面壮汉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如果没有他那曾经的几个好朋友放下船板接引他,他要想上漕船,可是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