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魏宸便被一阵极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吵醒,那声音就如同和尚念经时敲得木鱼,一下一下敲门敲得那是不急不缓,但却能让人觉得异常烦躁,他皱着眉头,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鞋都忘了穿光着脚下地开门。
“起床了,阿魅,起来做早功了。”
随着“吱嘎”一声,房门打开,魏宸意识模糊的看到了早已穿戴整齐的圆寂,探出头侧着脑袋,看了看外面蒙蒙亮的天空,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太阳还没升起来就要练功?
“别看了,你没有看错,赶紧穿好衣服洗漱一下,我在前堂的大殿门口等你!”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魏宸攥着眉头,想都没想“嘭”的一声关上了门,爬回床上倒头就睡,谁料想他刚闭上眼睛,身后的大门又开始响了起来,这一次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催命似的。
他死死地捂着耳朵,将头埋在被褥里,想要隔绝外界那可恶的声音,但敲门声却出奇的大,外面的人似乎是想将门给敲碎,这样一来吵的他根本无法入睡!
再看睡在床里的墨途,动作和表情竟然和魏宸表现的一模一样,两只爪子捂着耳朵,脸上的神情似乎在怀疑人生。
敲门声持续不断,鼓点急促,大有一种你不开门我就一直敲下去的意思,没办法,魏宸再次迈着沉重的步伐,满含怨念的将门打开。
敲门的竟然不是圆寂?原因是他在开门的第一眼竟然没看见圆寂的脸,看到耳朵确实一件褶皱的道袍,魏宸缓缓抬起头,看清了来人本想再将门关上,但又想起父亲离别时说的话,认命的缓缓叹了口气。
半个时辰后,前殿的广场上。
“腿再打开一些,迈出去,对!中心下压,两只手都握成空拳,左臂收到腹部,右手揽臂,脚下站稳,别摇摇晃晃的,嗯嗯!就是这样,这个动作记住了没?”
圆寂和魏宸在大殿神像的注视下做着早功,而在他们的正前方是孙道长,他正在将一套拳法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教给魏宸,圆寂很早之前就已经学过了,当他已经可以独自熟练且正确的打上一套后,从那时起圆寂再也没清晨看见过师傅,而是转而开始睡懒觉,并嘱咐他让他自己每天早晨打上两遍,说是有助于强筋健骨,延年益寿,为以后打好地基。
这套拳法异常的繁琐,每个动作全部记下来都费劲,平常的拳法熟练的打上一套顶多也就一刻钟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好家伙,而这一套拳法全部打下来两刻钟都不一定够!
孙道长每做出一个动作他都会停下来,让魏宸先来模仿,随后再由他指正,做出最正确的姿势。
魏宸还没做多少个动作,就已经弄的满身大汗,这套拳法不仅仅是动作难,甚至其中有些动作做出来后甚至会感觉有点痛,还有些会非常痛,而且越往后动作的难度越大,对身体的柔韧性和平衡性有极高的的要求,虽然在打拳之前有做一些热身运动,但仍然感觉有些吃不消。
“出拳!出拳要有力,不能软绵绵的,再来一遍!”
“靠这个动作,你要想像这你面前有个人,你的上半身要紧紧的贴上去,诶!对了!”
“腿踢得再高一点!不行,还是低,我来帮你!”
“啊!疼!!”
教拳时的孙道长还真是严厉啊,一个动作不标准都不行,瘫坐在台阶上的魏宸心里默默的吐槽着,他好几次都想要放弃了,但一看到孙道长那严肃认真的目光,想要放弃的话不知不觉就又咽了回去。
墨途在旁边看了一会就觉得有些无聊,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对着空气较劲,本以为会有好吃的呢,最终只能无奈的打着哈气找了个好地方睡回笼觉去了。
魏宸像一摊烂泥般倒在厨房前的台阶上,用手不断揉搓着身上酸痛的位置,再看圆寂,早已经根据自己的习惯打完了两遍,这时正在厨房里来来回回的忙活着早饭呢,他临走前还特意“欣赏”了一会魏宸痛苦的模样,不禁有些幸灾乐祸,回想自己当初刚开始学拳的时候,也同样是如此痛苦,而且这种痛苦还要持续一整个月的时间。
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了窗台上的趴着的小黑猫,眯着眼睛晒着暖洋洋的阳光,尾巴一晃一晃的,别看它这时候看起来挺可爱的,本来昨天圆寂也想摸一摸魏宸怀里的墨途,可差点没被它狠狠的咬上一口。
“哎,真的好像摸一摸啊!这小猫警惕心很强,要先和它搞好关系!嗯,就是这样!”
虽然这一套动作打下来,全身酸痛难忍,但魏宸却慢慢感到一丝舒爽,全身的骨骼都渐渐的轻松了下来,骨缝里像是有一股股暖流流过。
可他刚感觉到有些舒服,正在享受这种放松的感觉,但却在下一秒暖流瞬间变成了凛冬刺骨的寒流,如同无数的钢针无情地刺向全身每一片骨骼、肌肉、经络!
魏宸的脸色迅速开始泛白,嘴唇变的紫青,不停的打着摆子,浑身上下的肌肉神经般的抽搐,一股肉眼可见的阴森寒气慢慢从他的身体上方飘散而出,孙道长一直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见此突发状况,他并未感觉到意外,也不曾感到慌张,显然是早有预料了。
这时圆寂满头大汗的推过来一个火炉,足足有一米来高,里面堆满了通红炙热的煤炭,正在炉内剧烈的燃烧,可以透过上方的和两侧的通风孔,看见里面肆意舞动的火苗。
火炉持续不断的散发出巨额热量,这让魏宸感觉舒服了许多,就连针刺般的疼痛感也有了缓解,孙道长一直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防止魏宸太过靠近火炉,烧伤自己,紧接着他大袖一挥,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将魏宸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卷向天空。
圆寂将火炉推过来后,又立即返回了厨房,不仅仅是担心锅里的饭,更是因为此时魏宸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他非常的厌恶,之前没由来的讨厌,此时终于找到了原因,就是那一股股飘散在半空中的寒气。
那股阴森冰冷的气息让他回忆起了倒在泥地里去世的双亲,那种来自骨髓、来自灵魂的彻骨严寒,至今都让他记忆犹新。
墨途不知何时来到了魏宸的身旁,惬意的趴在他的腿上,发出“呼噜噜”的声响,显得十分舒服的样子,这一举动引起了孙道长的注意,他仔细的打量着墨途,似乎是在确定着什么。
“呼—”,过了好久,魏宸缓缓吐出一口气,身上的寒气也不再向外散出,体内的针刺感也渐渐消失不见。
听见身旁孙道长和圆寂“吸溜吸溜”的喝粥声,就连墨途也有一个碗吃着早饭(圆寂特意给它准备的),他咽下了积攒许久的口水,心中不禁吐槽道,我在这里受罪,你们几位吃的倒是很香啊。
话说从我身上飘散出的气体到底是什么啊,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这也正是父亲让我来这里的原因吗?
“好了没?好了就过来吃饭。”
因为魏宸的缘故,今天的早饭便在厨房门口的台阶上凑合了,孙道长和圆寂席地而坐,手里端着粥,面前摆着一盘腌菜,圆寂也给魏宸盛了一碗递了过来,疲惫的魏宸双手接过,毫无形象的连喝了四大碗,差点没将孙道长的脸给喝绿了。
临走前他还在摇着头不停的小声嘀咕着,赔了赔了,这下可赔大发了。
魏宸吃饱了饭,休息了一会,身上就又有了力气,这时的圆寂一手拿着抹布一手夹着扫帚跑了过来,一把塞到了魏宸的手里,并示意让他跟上来。
两人来到大殿前的广场,将整个广场划分好各自负责的区域后,便开始今天的打扫工作,而吃饱睡足的墨途也找到了一个“新玩具”,就是魏宸手中挥舞的扫帚。
它瞪着湛蓝色的眼睛,身形矫健的不断追逐着,上蹿下跳,将扫帚想象成一个敌人,时不时的还会跳上去踩在扫帚面上,进行强力的猫爪攻击,严重拖延了魏宸的打扫进程。
既然好说歹说也不听,又不忍心赶走它,魏宸索性便和墨途开心的玩了起来,用扫帚逗弄着它,谁料想到旁边认真打扫的圆寂一边扫着地一边淡淡的说了一句话,顿时让这两个家伙迅速收敛了起来,开始认真工作。
“干不完中午可没饭吃,打扫不干净同样也没饭吃。”
时间慢慢推移,魏宸将吹进来的枯枝烂叶还有地面上浮土扫成一小堆,墨途跟在他身后,嘴里叼着一片落叶,像模像样的也扔在那里,经过这一人一猫的艰苦奋斗,终于在中午开饭前成功打扫完毕,而且还富余很多时间,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整个中午的这段时间都比较闲,因为此时的日头会比较大,圆寂平时也不会在这段时间给自己安排工作,一般上午打扫完就可以休息去看会书,中午做完饭叫师傅起床一起吃,饭后睡个午觉,下午再继续忙活道观里的事情,像是整理整理书籍啦,或者擦拭一下家居,打理一下供台之类的,反正每一天都过得十分充实。
至于他的师傅,在圆寂的眼里一直是一个非常疲懒的人,一般不会吃早饭,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中午吃完饭后要么不是在院内晒太阳,看会书,要么会出门到山下走一走,晚饭前肯定能回来,道观内的事务几乎不怎么管,招待香客什么的,全都交给了自己的徒弟,虽然和徒弟约定做饭这件事两人轮着来,可慢慢的却变成了圆寂的专职工作,还美其名曰自己做的饭没徒弟好吃,就不自取其辱了。
魏宸坐在屋檐下,靠在廊柱上休息,墨途陪伴着他蹲坐在一旁,撇着头看向大殿里面摆放的神像,神像的名讳被称为天君,是一位慈眉善目,身穿道袍,手拿拂尘盘坐在莲花垫上的老爷爷。
正当他看得入神,这时圆寂走了过来,伸手递给他一本书,再看他怀里还有另外一本,应该是他自己要看的,魏宸下意识的将半空中的书接在手里。
“给你,如果觉得无聊的话,可以看看书。”
说罢便找了个阴凉的位置靠在柱子上翻看起来,院子里此时静悄悄地,地面上洒满了金辉,山间的微风带来缥缈的花香,轻盈的飞鸟在耳边轻声呼唤,不远处又传来书页轻轻翻动的声音。
魏宸手心轻轻抚过书的封面,慢慢的念出了书名:
“回光清心经。”
回光?和道观同名同字呢,清心经和老道长以前传授的清心咒有什么关联呢?
说到底,从出生一直到现在,魏宸之所以还是魏宸,是多亏了清心咒帮他抵挡了那几次的记忆同化,不然他早就变成了一个满嘴胡言乱语的疯子,没想到短短的十几句咒语,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功效,这让他突然对手里的这本书燃起了兴趣。
他翻开第一页,墨途小巧的身形也跳到魏宸的脑袋上和他一起看,魏宸上下仔细的扫视了一眼,郑重的点了点头。
“嗯!完全看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