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背着行囊的圆寂,孙道长回过身朝着后殿走去,边走边对魏宸说道:
“今夜子时,就是你八岁的生日,很抱歉我们不能因此进行庆祝,因为你需要在今晚凝结命牌,并且以此为契机,凝聚气旋从而踏入炼体境初期,成为真正的武道修行者。”
“一个正常人,在这么小的岁数除非用天材地宝去堆,或者碰巧有奇遇,不然是不可能在这个岁数成功突破进入炼体境的,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自身气血量不足,根本无法冲破那层桎梏,但却你不一样,你从出生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用死亡之力不停的淬炼,体内蕴含的气血早已足够。”
“《回光清心经》是我这一脉的祖传的一套功法,可以让你突破至炼体境,这些天我教你的经脉图你还记得吗?”
“记得!”魏晨回应的点了点头。
“很好,到时候我会在旁边教导你如何进行第一轮的循环,而接下来几次循环,还有凝结气旋就要靠你自己了!”
“能否顺利凝聚命牌和凝结气旋,压制住你体内产生的阴气,成败在此一举,当然你也不用那么紧张,毕竟我们已经准备了一个多月,一定没问题的,在这一切结束之后,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惊喜!”
孙道长“顽皮”的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这场景,不禁让魏晨想起了一种动物,会心的笑了起来。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要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对了让你的小猫今天也不要回道观了,我知道它能听明白。”
“喵?”
原本跟在身后无所事事的墨途,此时正歪着脑袋一脸疑惑的表情,它似乎也清楚今天对于魏宸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所以今天这才没有跑出去玩,而是时刻陪在他身边,可现在你这个老道士竟然要赶我走?
墨途当然是不愿意的,但在魏宸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墨途才答应下来,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看样子你对它来讲确实很重要,对你放心不下啊!”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它对我来说也同样很重要。”魏宸用异常坚定的语气回答道
孙道长带着魏宸来到道观的仓库,开门进去,里面的杂物摆放整整齐齐,表面倒是积压了一层灰尘,这明显是圆寂平日里的功劳。
孙道长抱起累在角落里的木桩,一共五根,长短粗细近乎一致,每根足足有一米半长,截面有碗口大小,大部分木桩表面焦黑,有明显的碳化痕迹,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狰狞的雷击纹。
五根木桩的一侧被整齐的削平,表面刻着复杂的符箓,并用红色的朱砂浸染过,魏宸一眼看过去就有些不太舒服,那感觉就像在雷雨天站在大树下,不知何时就会有一道天雷无情落下。
“阿魅,你把这个拿上,就是放在桌子上的那个红布包裹,还有墙边的铲子也一起拿出去。”
魏宸道了一声好,将目光从那几根雷击木上收回,按照孙道长要求拿起铲子和包裹跟在后面走出了仓库,就这样一直走,走到道观外的的枯死桃树旁边。
魏宸第一次见到这颗已经枯死的桃树时,不知是何原因,心中的厌恶感无以复加,恨不得当场劈了它,现在又一次来到它面前,感觉上舒服了许多,虽然厌恶感依旧存在,但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孙道长让魏宸将东西放在地上,抬头看了眼太阳,时间还早,他思索着是否从现在就开始布置,以他的性格当然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便拉着魏宸到枯树下面坐了下来。
孙道长低头望着身边这个性格内向、不爱说话的孩子,接着又看了看山下那成片盛开的桃花林:
“是不是感觉心里很不舒服,尤其是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路过这片桃花林,尤其是身后的这颗枯桃树?”
魏宸抬头看着孙道长的侧脸,见他手指着眼前的桃林,随后微微低着头回答道:
“嗯,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甚至都有想过要不要偷偷将它们都砍掉。”
“那现在呢?”
“现在每天去桃林摘桃花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但是身后......”魏宸向前挪挪身子,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呵呵,其实桃树是一种很特别的树,因它天生便聚集了五木之精气,故而能压邪扶正,对阴气以及邪物都有一定的克制作用,所以你的体质会让你本能的感到厌恶,而九天之上的雷霆更是天底下的至阳之物,雷击、桃木两者相加,驱邪避阴的功效极强,你自然不能很快习惯。”
“知道为什么让你打拳和摘桃花吗?”
魏宸神情迟疑了一下,接着又摇了摇头,心里有些猜想,但自己并不确定,还是让孙道长来告诉他吧。
“你每天打的那套拳法,也是我这一脉祖上传下来的,没有具体名字,也许是祖师忘记起了,主旨是在于舒筋活骨,强身健体之功效,普通人打拳,可以调动蕴藏在全身各处的气血,来淬炼筋骨,用此套拳法来淬炼筋骨效果比较温和,不伤根基。”
“可你却大为不同了,你的体内蕴藏了大量的死气,这些死气来源一共有两个方面,一个是内部,你自身本就不断的产生,日益积攒下来,另一方面就是外界了,至于外界死气怎么来的,你应该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死气虽然同样能淬炼筋骨,但却无法被活人所吸收,只能不断的在体内大量聚集,如果不是因为你体质特殊,早就英年早逝了。”
“而通过这套拳法,在调动气血的同时,可以让体内积攒的死气慢慢的散发出来,再加上每日让你去摘桃花,同样也能起到驱赶一部死气的作用。”
“你体内死气渐渐减少,所以慢慢地也对这些至阳之物降低了恶感,其实这一切都是为你今天所准备的。”
“凝结命牌对常人来说是一个水到渠成的事情,它是由体内气血之力和精神力也有人称之为灵魂之力,再加上游离的天地元气,就会凝结成自身的命牌。”
“如果不现在就消减你身体里的死气,到时候在你凝结命牌时,积攒的死气会在瞬间爆发出来,即便你体质特殊,那也仅是身体可以承受的住,但人的精神力无疑就要脆弱许多,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的猛烈冲击,轻则你会变成白痴,重则直接变成活死人。”
看着脸色吓得有些白的魏宸,这些事情,孙道长连魏宸的父母都没有提前知会过,但他觉得需要让魏宸知道,至于事后魏宸的父母会不会怨恨他的“知情不报”,甚至砸了他的道观,可即便再来一次,他依旧会做出如此决定。
不凝结命牌,不走上习武的修行之路,那就只能是活活的等死,这段过程对魏宸来说将会是生不如死,那既然如此,为何要让更多人为此做出毫无意义的忧虑来呢?
“不过你放心,现在你也已经感受到了,你现在打拳几乎感受不到寒气翻涌的感觉,在桃树林摘采桃花也不再有反感,这说明你体内的阴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凝结命牌时也不再会有危险。”
“不必担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我的话都说完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魏宸眼神有些迷茫,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好像被冻住了一样,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多信息,他有点反应不过来,孙道长看他这幅模样,也知道难为他了。
“等你想问的时候再来问我吧,我要去忙了,你呢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就一直在桃林里打拳,不用急,慢慢的打,一遍一遍的打,累了就在树下休息一会,体力恢复了再继续。”
“哎,本应挑个阳气最旺的时刻再来凝结命牌的...天道不允啊!偏偏是这阴气最盛的时候......”
魏宸走到桃林边,回头看向抱着雷击木自言自语的孙道长,看他将雷击木硬生生的插到地面上,带有符箓的那面朝里组成了一个圈,之后又从包裹里掏着一个乌木槌,也是个老物件,边敲柱子嘴里边不知在念叨着什么,他每敲上一下,里侧的符箓就闪过一丝红光,他一边敲一边走,嘴里不停的重复着。
魏宸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心,手掌中的掌纹纵横交错,让人难以理出任何的头绪,母亲曾对他说过,人的掌纹隐藏了一个人一生所要经历的所有命运,他使劲的盯着手心,想要从中窥探出为何他的命运会如此的“与众不同”,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因为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慢慢的放下了手,这时脚踝边传来熟悉的柔然触感,嘴角露出一丝温暖的微笑。
“喵~~”
“还没走啊?”
“喵喵!”
“好~,那就麻烦你了,陪伴我到最后的一刻!”
将墨途抱起来放在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它的脑袋,看着墨途关心的眼神,他心中似乎便没那么不甘了。
“走吧,我们去打拳!”
另一边,孙道长手拿木槌,他将从古代流传下来的经文咏诵了一遍又一遍,迈着韵律的步伐,缓慢的沿着圆圈外沿走着,并伴随着特殊的韵律不停的敲击着雷击木的顶端,他的眼眉低垂,神情严肃而又虔诚,语气庄重而又缥缈难寻,宛如朝圣一般。
敲击的力度看起来似乎轻飘飘的,但每伴随木槌落下,那沉闷的敲击声都会在天空中回荡许久,而地面上的石子也会随之轻轻弹起,又轻轻落下,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雷击木也深深的陷入地里。
他放下木槌,又从包裹里拿出一大团棉线,用朱砂浸泡了九天,棉线呈现出鲜艳的血红色,在落日下散发出妖异的颜色,仿佛随时都会滴落下真正的鲜血。
拿起红线的一端,他有开始按照某种特殊的方式,将红线缠绕在雷击木上,在柱子之间不断游走,慢慢的地面上布置出一个阵法的框架,看起来就像是一朵绽放的血色莲花,而花蕊的正中心放着一张玉垫,到时候魏宸就要坐在上面。
而在侧面的半空中,在每两个雷击木之间的空隙处,同样用红线勾勒出一个个玄奥的古代符文,着不是人们日常比较常见的文字,而是更加繁琐,也有种说不出来韵味,不知道孙道长用何种方式让这些红线以一种违反自然规律的方式在半空中构成这样的文字。
在阵法的最上方的半空中,红线构成了一个的星图,正好对应此地上空的星辰,在其正中央有一颗“星辰”,用红线吊着一枚古朴的铜印,铜印表面坑坑洼洼的,侧面有一道暗红色的锈迹,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似的。
印面刻有四个大字“百邪辟易”,字体刚劲有力,笔锋尖锐,一股极强的肃杀气息扑面而来。
最后孙道长拿出五根红烛,用金粉各画出五重辟邪之兽,獬豸、苍龙、麒麟、白泽、天禄各一,小心翼翼在每一个雷击木上放上了一个,奇怪的是,当这些蜡烛在放上去的那一刻,就好像长在上面了似的,瞬间便紧紧贴在一起,无论怎么晃动,它都不会有丝毫的摇晃。
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就绪,而月亮这是也已升到了高空,皎洁的月光穿过了厚厚的乌云,照亮了地面的阵法,如同在黑暗巨幕之中出现了一盏硕大的聚光灯,将今晚的主角完美的呈现在世界的面前。
孙道长呼唤魏宸,将其从桃林里带了出来,并且让守在旁边的墨途赶紧远离此处,下山去。
魏宸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跟着他,方才打拳打的是在是太累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孙道长从阵法上方星图的空档处将他送了进去,并让他盘坐在莲花法阵最中心的玉垫上,魏宸抬头就能看到一个古朴的铜印悬挂在他的头顶上。
“还记得我教你的如何凝结命牌吗?”
随着魏宸认真的点了点头,孙道长看向了天边的月亮,在厚重的乌云中偷偷的露出一角,心中不禁掩上一层阴霾,但他却笑了笑说到。
“那就开始吧,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成功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