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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这个我倒是清楚,我们5个人上个星期半夜无聊跑去随便一所学校的某间宿舍铺张报纸放个碗兴奋地叫‘碟仙碟仙,请问你是怎么死的’,第二天依然闲得发霉便去了荒山野岭钻进一个洞里看到一个石棺上面镶嵌了一块有着古怪图案的玉觉着好看就把它撬了出来,还不过瘾,接着去了墓园研究墓碑上的字体雕刻艺术,在一个大门锁了几十条铁链的园子中看到一块无字的石碑,因为进不去所以拍了一张照片,对了,铁门是生锈的,墓碑上全是蜘蛛网,但我就是看到上面没有字,别问我为什么。”童少波的语速相当快,就像真的在复述他做过不止一次的事情一样。

“噗呲。”刘金凤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想起了童少波常说的一句话,如果有一项计时赛是说出50个遇到鬼的原因,他可以做国家队队长。他从事了11年恐怖小说的出版工作,从文字编辑到策划再到主编,国内叫得出名字的恐怖题材作品有三分之一出自他手。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说:“我们的身边,没有鬼,只有鬼故事。”

童少波条件反射般竖起两只大拇指。

一直没有说话的谢嘉把证件放回桌面,说:“冯警官的身份是真的。”

“难怪要来酒店了。”

“童主任,先别激动,这事说不通。”

“不明摆着吗?听警察讲鬼故事,这有点挑战尺度啊。”

“那同一个梦是怎么回事?”谢嘉非常不解。

“可能是我们无意识地状态下看过对方的社交平台,留下了印象,然后就做了同一个梦,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至少荣格肯定会同意。”童少波不假思索地解释道。

“可是荣格说他自己见过鬼呢。”何厚仪自言自语道。

“你先别打岔。”谢嘉若有所思地说:“童主任说的很有可能,毕竟我们在同一个办公室,或许工作中某些事成为了诱因。”

刘金凤也说可能和冥想有关,她自己有学习冥想的经历,试过两天做同一个梦,也试过接着做同一个梦,内容竟然是延续的。

肖玲娜也不禁点点头。

何厚仪没有想到,剑拔弩张的哲学派别之争,画风突变成了心理学术研讨会。他没有再插话,脑海中似乎有些什么想法,却无法提炼出来。

想着想着,疲倦的感觉仿佛爬入了他的每一条神经,就是这样,他趴在了台面上睡了过去。

如果在办公室,童少波一定会把何厚仪拍醒,但现在他在认真地考虑是否需要模仿一下自己下属的失敬行为,这不就是一种抗议吗,尤其是捕捉到冯展蕴不显眼的皱眉动作时,他认为这种对待不耐烦的表达方式非常恰当。

不过他没有这样做,他的时间很宝贵,没有必要这样浪费,于是选择离开。他知道冯展蕴一定会再次拦阻,他连怎样质疑警察以及说服同事的套词都准备好了。

所以他说出了“我来到这里,是要为做了一个梦而承担法律责任吗”这么一句话。他很得意自己妙手偶得的这句话,因为警告了冯展蕴没有权力限制他们,更重要的是它的灵感来自于自己非常喜欢的一本小说,《地狱之缘》的第一行,小说最终告诉大家,世界没有鬼,只有诡计。

但是,童少波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经常质疑自己策划方案而今难得一回至少在举动上看起来与他站在同一阵线的手下在趴下仅仅几分钟后却忽然反水质疑上司是否清楚在干什么,竟然如此的肆无忌惮,他甚至怀疑是不是眼前有着唯物身份却做着唯心事情的警官在刚刚皱眉时施了魔法。

何厚仪并不清楚上司的心理活动,若不然一定会告诉大家他不过是累了。

这时候,他冷不防对着众人扯开衣领,房间里的人顿时愣住了,童少波也不禁重新坐下。

何厚仪的脖子上有几道乌绿的淤痕,近处未必能看出,远着那几乎是肉眼可辨的手指痕迹。

“梦可以有很多种解释,但他说了,那不是梦。”

众人不知道是何厚仪的语气有点冷,抑或是他们感到冷,大家都缩了缩脖子,就像衣领后被人塞进了一个冰块。

刘金凤微不可察地扣上了衬衣最上面的一粒纽,似乎这样就能抹去自己脖子上的痕迹。肖玲娜则选择了和她相反的举动,在光线中白皙得几近透明的皮肤衬托下,淤痕清晰得就像浮雕一样。

静默了一会儿后,童少波率先说话:“冯警官,这件事需要马上立案。”

“这事不能公开。”

“当然,公开就会打草惊蛇。”

冯展蕴听着感觉似乎和自己说的不是一回事,他问童少波:“什么意思?”

“这不是很明显吗?有人要害我们,不是要出人命才破案吧!”

“你的意思是人为的?”刘金凤的话是疑问句,可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小孩子问爸爸是不是明天可以去公园玩。

“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吗?我们不是被‘鬼搞’,而是被‘搞鬼’。”说着,他环视了一下众人,“这绝对是恐吓,而且是一个有组织、有策划的阴谋。”

嘶——

刘金凤和谢嘉相继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恐吓比教父还要狠,自己就是那个马头。

两人的反应使童少波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他接着说:“有人通过……”顿了顿,重新说道:“有人,或者有组织,通过下药,使我们出现幻觉,等我们昏睡后,再入屋掐捏我们的脖子造成淤痕……”

“很多药都可以做到,例如一些违禁药,有的蘑菇和仙人球也可以,还有一个叫什么酸胺,对不对?”

“L。S。D。”何厚仪随口说道。

童少波伸出食指,用力地指了指他,意思是,小子,你终于开窍了。

说话比冯展蕴还少的肖玲娜向何厚仪投去询问的眼神。

“一种强烈的致幻剂,融在食物和水中都行,无色无味,其它致幻药大多以毫克做单位,L。S。D却以微克,确实可以使人产生无法想象的幻觉。”何厚仪说完看了看肖玲娜,又补充了一句,“在一部犯罪剧里看到的。”

童少波本来就没有发问的意思,连忙继续他的理论:“至于为什么会做同一个梦,心理暗示或者催眠都可以做到,最主要是有动机,而且动机相当简单,肯定和出版社有关,我看就是要破坏我们的新项目。”

他们5个人都是穂月出版社编辑部的员工,童少波是总编辑,何厚仪是文字编辑,刘金凤是美术设计,肖玲娜和谢嘉都是校对。

“你是警察,按这个方向一查就什么都清楚了。”童少波的意见似乎颇合情理。

何厚仪第一次对上司的想象力和分析能力感到佩服。

不过,有一环必须要扣得上才是真正合理。

就在刘金凤把话说了一半停下来的时候,冯展蕴从包中抽出了几张纸,放到桌面上,恰好盖住了自己的证件。

他并没有打断她的说话,她的话是“我们可以去做一次血……”,剩下未说出来的,显而易见。

冯警官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才道:“这是你们的尿液和血液检查报告,如果摄入了致幻剂,几天内仍然可以检测出来,不过你们的血液里没有任何残留。”

大家这时才明白今天一大早被冯展蕴带到医院声称做药物检测的原因。

“不不,刚才说了可以是催眠,不一定是药物,大脑缺氧也会产生幻觉,我们当时不是感到窒息吗,在头上套塑料袋、枕头、二氧化碳、掐脖子,对,掐脖子,对不对?”

童少波越说音量越大,这次冯警官却是直接对他摇摇头。

“这事非比寻常,必须要尽快找出恶灵骚扰你们的目的,你们务必相信我,我是帮助你们的。”

“天啊,我宁可相信我吸食违禁品了。”

冯警官突然转过身,问何厚仪:“你相信吗?”

“不想相信。”

大家都没有说话,就连童少波也忍住了,等待他的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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