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厚仪呆呆地看着自己揉掌心的动作，半晌后才说道：“这个星期的气温都超过35摄氏度，日夜完全没有温差，新闻每天都在说刷新了广州近20年的高温记录，所以我心血来潮地在书桌上放了一个温度计，当天我醒来时已经有阳光，但依然感觉在冰库里，温度计显示只有15度。”

他知道自己的语速越来越快，使他回想起当年英语课上面对全班同学用英语讲故事的情景，生怕慢下来会把话忘了，“不是空调不是风扇，醒来时所有的电器都关了，而且，我看到，温度计读数快速升高，没几分钟就回升到30摄氏度了。”

“这可能也是幻觉的一部分。”

听了刘金凤的话，何厚仪只是点点头。

会议室又一次安静下来，冯展蕴在片刻之后道：“除了骤冷，有没有一种难闻的气味，可能是腥味，可能是腐味？”

没有人说话，但不代表没有答案。

“另外，你们看看脖子上的瘀痕，是不是变得越来越深？刚开始只是普通像擦伤撞伤的青绿，现在呢，我刚才看到已经是乌绿色，再过两天就会变成黑色。这是典型的被不净之物触碰过的特征，没有个把月都消散不了。”

冯展蕴的语气相当平和，然而每个人听了都感到自己的心脏就像一面鼓，赵牧阳正在疯狂地敲打着，如果此时在他们胸前安装一个扩音器，半个篮球场的人都能听到。

童少波突然掏出手机，一直留意着他的刘金凤连忙低声问他要干什么。

“报警处理。”

看到冯展蕴没有拦阻的意思，童少波又道：“不要误会，处理这件恐吓案。”

“等等。”何厚仪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后半句话是问冯警官。

“我现在是一名刑侦警察，以前曾经为一个政府的保密部门工作，专门处理一些不可思议但又不能公开的事件。我遇到过这种案例，你们都有危及性命的危险。另外，我不得不提醒你们，报警只会浪费你们本应分秒必争的时间，按罪案去调查，什么也查不到，如果告诉警方是灵异事件，会被认为是假的，证实是真的时候，你就是精神病，一样是假的。”

冯展蕴第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让大家听得几乎一口气喘不过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可以了，童主任，你是行家，难道真的相信这个世界只有人？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都是可能的。”

“原本我以为自己吸了，原来吸的是你。”

“我们别争论了，不如听听冯警官的意见。”灵异事件，谢嘉当然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梦、温度、气味以及淤痕，哪一样是可以想象的？正如何厚仪所言，对于长年从事恐怖小说出版工作的她，也开始意识到，或许这个世界，她了解得并不深。

“OK，OK，听你的，华生医生。”

冯展蕴接过话来：“首先，你们需要把各自的遭遇——梦境详细跟我说一遍，另外，你们需要好好回想一下过去一两个月内，有没有一起去过什么地方，有没有一起拍过或者看过什么照片，有没有谁捡到一些古怪的东西，遇到过一些反常的事情，童主任说的虽然是气话，但确有道理……”

“你看，我就知道。”童少波认为冯展蕴完全是在用说话气他。

警官继续道：“在没有找到诱因前……”

冯展蕴忽然停下了说话，众人只看到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怎么了？”

警官用复杂的眼神巡视了一圈，最后不无刻意地落在童少波身上，何厚仪看到，他的眼神有一刻变得很冷，看来，警官并非完全不计较反对者的打扰。

这时，深深吸了一口气的冯展蕴才说：“各位，童先生，不希望报警的原因，不单是为了你们，如果这次与那事一样的话，你们必须把它烂在肚子里，不然，不然会连累其他人。”

“那是什么事情？”何厚仪很好奇，冯警官已经第二次提到了，似乎这就是他坚信大家遇到灵异事件的重要参考因素。

冯展蕴张开嘴，又合上，“先听听大家的讲述吧”，算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的右手在空中摆了摆，就像正在教室中讲课的大学教授把滑到上面的那块黑板重新拉下来，同时拉回来的还有刚才说了一半的话，“在没有找到诱因前，大家最好留在酒店，选在这里，就是为了大家可以住在一起，相对安全。”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童少波大声反对，他在前一刻已经料到了冯展蕴会这么说。他自信对方的这个要求已经帮他将整件事拼凑出有因果关系的真相来。

他首先感到愤怒，觉得自己被愚弄了，什么狗屁不干净的东西，接着不由得吃惊，这百分百就是一个人为的阴谋，而且他怀疑冯展蕴大概率有份参与整个恐吓事件，找到他们的地址，不动声色进入房子，他有能力，致幻剂之类的药物，他可以找到，血液检测报告，他可以伪造，而且他知道怎么做可以不留证据，这极有可能是一个黑警。不能报警，不能告诉别人，这几乎赤裸得把缘由挂在胸前了。

留在这里，不就是要毁了他的新项目吗？虽然自己是排得上号的恐怖小说策划者，但偏偏去年轰动全国的畅销书却是出自同城的竞争者之手，他心里非常不服气，因为他知道，无论拿多少个冠军，大家都不会忘记广州的红色曾经在揭幕战4比5输给蓝色。现在，机会来了，续集就在他的手上。留在这里？玉皇大帝说的都不好使。

“我们都要工作，现在已经下午3点多了，我们整天都没有回出版社，冯警官，其实我很尊重你，你看看我有多少个未接来电。”虽然心里有想法，但没有证据，对方找一个黑警来做这件事，不就是看中他有能力做到这点吗？他们不会杀人，因为谋杀是另一个层面的事，谁也不能确保完成一次完美的犯罪，离开这里，他们不会有任何危险，而且等于摧毁了对方的阴谋。

要知道，这个阴谋牵涉的除了名，还有上千万的利。

童少波越发肯定，甚至可以想出一两个始作俑者来，他偷偷按下了手机录音功能的快捷键。

“是啊，我们都要工作呢。”刘金凤也紧张起来，即便她相信这是灵异事件也不能不工作啊。

“是啊，冯警官，晚上10点我还得坐夜机到重庆出差，调查可以接受，但真的不能留在酒店，不如你给我们一些符之类的东西吧。”

童少波开心地觉得大家也总算把事情想通透了。

肖玲娜听到自己的室友今晚不在，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

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的身体抖了抖。

“我们似乎少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