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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了什么?”

徐炜像篮球裁判一样举起两只手,每一根手指都夸张地伸直和岔开。

何厚仪一脸不解地模仿着他的动作。

“55个。”

“什么55个?”

“55个书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

“不是吧?”

“是,我数过,比扑克牌还多。”

“我说你不是吧,我们是来看资料找线索的。”

“我找了3个小时,就看了这几本,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

“其实主要是这5个书架,甚至可以说只有这5个书架,我们一起认真地查找就很快了。”

“你保证作家不会在藏书中写字啊,不会把写着字的纸张藏在书中啊?”

何厚仪一时回答不上,心里未必是觉得徐炜有道理,但的的确确增添了几分焦虑。

这时,屏风被轻轻地推开,露出了肖玲娜的身影,原来几个女孩子已经醒过来一段时间了,听到这边有说话的声音,便探过头来望一下。

肖玲娜看到何厚仪和徐炜两人已经醒了,便向两人招了招手,又指了指睡着的冯展蕴,示意他们轻点,待两人走到屏风旁,她才小声问道:“你们有没有拿了《凶灵》的手稿,我昨晚找到的,放在书台上,不过当时太困了,还没看。”

“我拿的。”徐炜说着折回沙发把几沓稿纸取回全部交给肖玲娜。

“有什么发现吗?”

“有。”

“啊,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那根本就不是手稿,只有最上面几页是手写的,而且手写的根本就不是《凶灵》的内容,其余都是打印的。”

听了徐炜的话,何厚仪鄙夷地啐了一口,肖玲娜倒不怎么失望,她说:“那我再看看。”

冯展蕴没多久便醒了,书房再度忙碌起来。

除了到客厅吃饭,大家都一直呆在书房里。谢嘉说连水也不敢多喝,免得上厕所。

可即便如此,几个小时过去了,一个书架的资料都尚未看完,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游走于几个书架间的徐炜忽然问道:“你们有没有找到《凶灵2》的手稿?”

“没有留意到哦。”大家纷纷回答。

“《凶灵》第二部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手稿。”李欣雨接过话来,并走到书桌旁,拉开抽屉,拿出一份装订好的A4纸,“爸爸病倒后,我整理书房时就发现了这沓打印稿,我翻查过他的电脑,发现他自己已经输入了文档。我猜应该是那段时间我很忙,他便自己处理了。”

徐炜接过稿件翻了翻,问道:“他也会用电脑?”

“当然会啊,只不过他很讨厌用电脑,主要原因可能是打字慢,写网络小说那段时间每天都对着电脑超过一个对时,眼睛变得不好使,腰椎还出了问题,几次物理治疗下来就白写一部小说了。”

“他不是都用纸笔写作吗?”

“你傻啊,网络小说每天都得更新好几千字,甚至上万字,哪里折腾得来。”何厚仪插了一句话。

李欣雨听了不断点头。

“我说的是《凶灵2》。”

“按理说应该是的,但我确实没看到过,可能在书架里还没找到。”

“‘凶灵’是一个延续的系列故事,会不会创作第一部的时候就已经把第二部都写好了,只是分开出版,但是手稿却是连在一起的?”

“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因为第一部是我录入电脑的。”

“其实昨晚已经说过,我们目的是查找‘凶灵’整件事的真实性以及来源,这本书反倒不是重点,更不要说手稿了,徐炜,你不会是觉得值钱想打什么歪主意吧?”

徐炜摇摇头,非常正式地说:“昨晚只是开玩笑,你们忘记了蕴哥的案例吗?最后是要把笔记本也烧掉的。”

出版社几人听后觉得徐炜说得在理,刘金凤就想放下手中的资料帮忙先找手稿。

冯展蕴这时对众人说道:“其实大家不用担心这一点,烧了尸首问题基本就可以得到解决,当时把笔记本一并焚毁更多是为了消除大家的恐惧。”

“原来如此,差点被徐炜吓坏了。”

徐炜耸耸肩:“我也是被蕴哥吓坏的,好不好。”

“蕴哥,插句题外话,按你这么说,现在国内到处普及火化制度,岂不是没有鬼魂了?”

“不是一个概念,有时候烧了尸体还需要对骨灰进行净化……一时间我也想不到如何准确地表达,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大家没有再说话,又再次埋头阅读起来。

直到肖玲娜突然叫大家。

“有什么发现?”

“也不知道算不算发现,《凶灵》的一稿、二稿我都找到了,和出版定本几乎没有改动,但自序却完全不同,这是夹在一稿里的序,出版定本上根本不是这篇文字。”肖玲娜说着翻开了其中一沓稿纸。

何厚仪很自然地接了过来,又是一张普通的草稿纸,文字是手写的,最上方写着一个很小的“序”字,不细心的话几乎看不到这个字,自序的内容不长。

————

我著此书,不惯者谓之“标新立异”,然而神魔巨擘在前,何言“标新”?“立异”倒没谤我,因为确实为人们所不常谈。

人们不愿意谈论灵异。有者觉着乃虚妄之事,不屑一顾,实为一叶障目,世间事目及十一,眼比天下甚小;亦有者不敢言说,视为不吉利,非信,恐惧矣。

恐惧仅仅是来自未知。我们害怕黑暗,害怕深渊,害怕死亡,害怕手术,害怕审判,害怕等待,甚至害怕明天,一切皆是源自未知。

未知不等同没有,不可成为我们否决的武器,未知就是无知,无知就要学习,就要探索,就要求证,求证不是求非,更应该求是。既然我们勇于探索外太空的生命,为何不愿追踪生命存在的不同形式?

日常生活中遇到不可思议的事情,首先应该遵从人体自身出发,并用自然界中所存在的物理学、化学、生物学等科学知识解答,诚然无误。例如,普尔金耶现象结合眼跳症可以解释“见鬼”,人眼的锥体细胞和杆体细胞控制人们看到不同波长的颜色,在比较幽暗的环境中,尤其是白天向夜晚转变的时间段,这个时段称为“黄昏地带”,也有“遇鬼之时”的说法。此时,人眼更容易看到蓝色,忽略红色,但偏偏在这个时间会导致眼跳症,人眼可以看到自己眼中的血管,所以,若有光线突然出现,就会在人眼前浮现出满身是血的鬼影。这种说法就如同用睡眠麻痹状态去解释“鬼压床”一样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但是,解释,只是一种可能,“异”,本身就是接受各种可能,所以,至少应该多想一想。

我不是说它们存在,但我不会说不存在。这不是一种观点,更多是敬畏。

灵异题材的恐怖小说,无论写得多么惨不忍睹,人们都会追着阅读,古今中外,莫不如是。“惨不忍睹”于此并非双关,充其量只是一个歧义,我尝试过使用“不堪卒读”或者“不堪入目”,效果亦无异致,便忠于最初作罢,读者不必细究。事实乃当今恐怖小说之水准实在参差,国内尤甚,良莠不齐,可惜的是,良的如凤毛麟角,得一而不得再。

恐怖小说当然要让人觉得恐怖方为上乘,但并不是遍地妖魔,满天神佛,小说需要想象力,但并不是想象,恐怖就是真实,似有似无,似是似非。

眼前的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不是,但你不知道,或许,永远不知道。

————

何厚仪看完递给了冯展蕴,而自己则拿起羊城出版社的《凶灵》。

一会儿后,他说道:“这份自序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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