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洛缺的话，舸兽却没有第一时间游动，反而停留在了原地，也不说话。

“怎么？很难？”

“呼噜呼噜。”

舸兽立刻回答，虽然洛缺听不懂，但仍能从中感受到他的情绪，带有一丝恐惧，以及一丝迷茫。

呵！洛缺轻声笑了出来，拍了拍舸兽的背：“没事没事，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虽然不知道此水流向何处，但依照舸兽如此孤独的状况，加之他分身的能力，必然已经去探索过。

然而，舸兽没能离开，此时还阻止自己，洛缺便大概猜到，尽头必然不会太过安全。

自己，终究还是实力不够。

感慨一下，洛缺踏上地面，摸了摸舸兽的头，说道：“我要去登山了，如果……唉，不说了，祝我寻到仙人吧。”

舸兽懂事的蹭了蹭他的手，沉到水底，咕噜咕噜冒出一串气泡。

转身离开的洛缺没有发现，水底那团阴影，一直停留在那，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这才渐渐消失。

来到城寨外，他又有些头疼，自己没有任何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又没方应带着，此时要进城，怕是又要费一番口舌。

果然，孤身一人来到城寨门口时，几个兵士便围了过来。

也许是看见他的衣着不凡，几人也没有颐指气使，只是客气地让他拿出手令证明。

洛缺灵机一动，朝着为首的那个护卫长说道：“我家方姑爷今日要来寻仙，只是路上遇到美景，遂停下欣赏。遣我前来报信，让那些仆人准备好。”

“哪个方姑爷？”

“城主府的。”

这话的意思便是没有证明，几人有些疑心，但见他抬出了城主府，又有些犹豫。

“你是何身份，又何人可以给你证明？”

“我是方姑爷从小的玩伴，蒙他推荐到城主府任职。至于证明，你去通报一声，让那个瘦仆人十一出来，我亲自与他说。”

哼，不就是个穷朋友走了狗屎运，一步登天。

既然知道城主府家的仆人十一，应该不像造假。几人对此有点不屑，但也不得不派一个人前去通传。

不多时，瘦仆人十一便出现在门口，一脸不耐烦问道：“哪个找我？”

“好大威风啊，是不是方姑爷平日里对你太过骄纵，见到他的好友也敢摆架子？”

十一虽然不认识洛缺，但这说话的语气像极了方应平时生气的样子。

他赶紧赔罪，询问洛缺的身份以及来意。

得知方姑爷要来，瘦仆人十一顿时心生欢喜，知道自己回城有望，连带着对洛缺的说话也更加恭敬起来。

于是，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施施然进了城中。

洛缺跟在瘦仆人十一后面，突然提问：“你真的不认识我？”

瘦仆人十一不知所以，摇头否认。

洛缺却有些忧伤，虽然城中早就验证过这个事实，但他仍抱有一丝幻想。

现在看来，城外的人依然对他没有任何记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瘦仆人十一活着，便意味着书生方应也还活着，昨天虽然惊险，终究还是度过了。

路途不远，两人来到城主家的驻地，洛缺不想与他们有太大瓜葛，只想登山。

但十一却也没有真正相信洛缺，一直邀请他入帐休息，其实也是想等方应到来之后验证身份。

洛缺自然知道他的心思，这下更不肯停留，僵持之际，有点无奈，只得使出杀手锏。

“你家方姑爷今日是要来调查这些天的怪异现象的，我提前来便是要查探一番，你还不去准备准备。”

此话一出，仆人十一便不好再阻拦。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几位公子哥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

洛缺眉头一皱，非常疑惑。

因为，这些公子哥，正是昨日晚间拦住要他交出逃脱黑暗之谜的人。

洛缺自然也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要报复回去，如今没有交集，何苦去理他们。

只是，这些公子哥昨天按理来说，在营寨中应该是被洪水淹死的，此时竟活生生站在洛缺面前。

死亡并不会造成人物的消亡吗？

不，不是的！

洛缺重新审视了这些公子哥身后的仆人，却不是昨日那些陪同举着火把的人。

这么说，被猛兽咬死的人真的回不来了。

这几个公子爷昨天居然也没有被淹死吗，还是因为死法的不同会造成结果的不同？

没有头绪，洛缺转身离去，前往山门口，准备验证自己的看法。

很顺利，沿着昨天记下的路线，洛缺来到这片平民帐篷区。

黑瘦的孩子们在中间大道上嬉戏玩耍，一如他昨天所见的场景。

是了，这群孩子不出意外的话，昨天应该都被淹死，但是今日仍旧出现在这。

所以，死法的不同确实会造成结果的不同。

只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不同现象，洛缺又无法解释了。

不过，与昨晚不同，当洛缺走近这群孩子时，他们没有四散开去拿武器，仍自顾自地玩着游戏。

就在罗启疑惑时，一位大婶走到路上，敲响她手中的食盆。

孩子们听到这个声音，拼命朝那边跑去，一些人不小心摔倒在地，也是很快爬起，不顾身上的伤口，依旧朝那边奔去。

洛缺心中五味杂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昨日被拦路抢劫的最后一丝怨气也如烟消散。

没有多作停留，他接着往仙山方向走去。

出了大门，便是曲曲折折的山路，昨天是被瞢暗裹挟，并没有看到此处的场景。今日一看，才发现也如东城门外一般，一片荒芜。

走了约半个时辰，早就经过了昨晚到达的地方，山路崎岖陡峭，幸好早上吃了那一尾大鱼，灵气充沛，此时没有丝毫疲惫。

不过，在绕过一道弯之后，罗启发现一片平坦的松林地，松树下坐着几个男子。

看见洛缺前来，几人纷纷起身。

“站住，别走了，所为何来？”

莫名其妙被人质问，洛缺有些烦躁。不过，他也不想惹事生非，故而，只是淡淡地回答：“寻仙。”

几人听闻此话，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如同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其中一位满面胡子的壮汉更是直接出言嘲笑：“这年头还有人信这传说的人，可真少见，不知是哪家公子爷？”

这话让洛缺觉得疑惑，昨日与方应及仆人十一等人接触，他们可是非常相信寻仙之事。就连那群公子哥，也不像是不信的人。

今日这群在山上的人，却反而毫不相信，还出言嘲讽。

“这么说，山上没有仙人？”

那大胡子壮汉还待讲话，旁边一位素面中年男子拦住了他，朝洛缺拱手道：“刚才舍弟不会讲话，得罪了。至于有没有仙人，我等不敢断言，若公子无事，请先行。”

看他这样子，也是不信仙人的，只是为了息事宁人，这才选择这样的话术。

洛缺更加疑惑，很想明白原因，站在原地，拱手道：“这位大哥请了，不知为何，诸位似乎不太信仙人？”

几人却不回答，那个大胡子壮汉脾气暴躁，朝洛缺喊道：“你信就信，速速离去，莫在这里耽搁时间。”

无法问出真相，虽然知道他们在此必有秘密，但洛缺也不想窥探，拱了拱手，往山上而去。

松林里，望着洛缺离去的背影，其中一位瘦小的男子，突然开口：“我们要不要……？”

手上同时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要节外生枝，相信有仙的人多是那些吃饱了撑着的公子爷，惹来关注，我们都跑不了。”一道沙哑的声音从一个全身被黑布包裹着的人身上传出。

尽管他的声音如同手挠锅底一样难听，但是，在他开口之后，那个瘦小男子仍旧按捺住了情绪，点头答应。

空气突然沉默起来，又等待一会，松林内“啪啦”一声，几人喜笑颜开，朝着松林深处那声源处冲去。

仙山浩渺，不知道自己被别人讨论过一番的洛缺此时仍然往上爬去。

可是，抬头望去，山高林密，似乎没有方法抵达山顶。

山林深处，是否真的有仙？

他的信念之初便是来自柳老头，昨日酒楼上，是他亲自说寻仙的事。

但连修炼方法都忘了的人，他说的话又有几分真实，几分可信。

还是说，昨日只是因为没有方法破除这个时间牢笼，故而说了一个虚无飘渺的希望，等待洛缺自己认命。

不过，不管如何，自己还是要到山顶看看。

即便是想放弃，也应当是亲眼见证过后才有资格这样说，不然，真的在轮回中自暴自弃，自己真的无法原谅自己。

脑子里虽然还有纠结，但洛缺速度没有放下，只是沿着越来越窄的山路往前走去。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没路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能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上去时，前面突然杂草丛生，与人等高，淹没了山路的前进步伐。

仙人，哪里是那么好寻的。

洛缺自嘲地苦笑一声，刚刚脑海中的自我说服如今真成了一个笑话。

烈日当空，应该已经是午时。

估算了一下与山顶的距离，遥遥而不可至。

仙山难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