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乍动、雨水增多。

风灵山山脚下，一位十二三岁少年正在小心翼翼用玉铲铲开泥土，种下灵草的种子。现在是一年中最适合种灵草的日子，此刻种下灵草，能顺应天道气运，灵草能充分吸收天地灵气。少年可不想错过节气。

少年管理着这一小块药田，每年都要向山上修士交付一些灵草，获得报酬。和少年一样的人也有很多，有老有少。有一些已经在此种了一辈子。甚至几代人都是如此。灵药的所有者其实并不是属于这些种药人的，而是属于山顶上的一个修真门派——风玄门的。

风玄门是由几百年前一个开阳境的修士所建立，属于那种刚刚能够开山立派的修士就招揽一些有天赋弟子，选取一个灵气充沛的山头，建立祖师堂，就对外宣布成立门派。这种门派多如牛毛，但是大部分都随着第一任门主陨落而破败，或是被其他门派攻破合并。但是风玄门比较幸运，尽管第一任祖师只是刚刚达到开山立派的实力，却偏偏收了个天赋禀议的弟子，经过百年修炼，在第一任门主陨落后数十年也达到了开阳境，相当于增强了门派的实力，间接的为门派续上了时间，加上前一任门主的积累，实力在同等级的门派中就脱颖而出。风玄门在此时广招天赋弟子，门派实力也大幅上升，成为一方的小霸主。

正是因为弟子数量增加，门派灵药灵草的消耗就大了起来，这才在世俗招募人手种植灵草，以补充门派消耗。少年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才能在风灵山谋得这一差使。

少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细心呵护这灵草生长。少年每次交付灵草时都会得到风玄门的酬金。因为修仙人似乎用不着这些金银珠宝，所以给的酬金相对计较丰厚，比得上在家乡给那些有钱人家里做长工的待遇。

今天惊蛰，是种灵草的日子，也是交付灵草的日子。少年在一天的播种完成之后，去河边洗了个澡，换上干净但是陈旧的衣服，将准备好的灵草整齐的放在木屋的桌子上，静静的等待山上修真门派来人取走灵草。

少年走出屋子，站立在院子里，双手放在胸前，静静的等待着。

每次交付灵草的时候，少年总是提前等待，每次下山收灵草的人都不一样，有时候会是刚上山修道的人，有时候会是修道过数年的修士……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若是碰到刚上山修道者，给的酬金按照之前的约定大差不差，若是已经修道数年者，对金银的概念毫不在意，随手一抓放在桌上，往往多出数倍，也算是一种意外之财。

突然，天空一声惊雷乍现，暴雨滂沱而至。晴空万里之间突然乌云密布，没有任何征兆。少年慌忙回屋，赶紧将放药草的桌子挪了挪位置，以防被雨水打湿。又赶紧将拿一些盆碗在房里接漏下的雨水。有大有小，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容器里，发出和谐有节律的声音。少年忙完一切，心里不免有些忧愁。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下雨而影响草药交付，少年心里琢磨着。

反正闲来无事，坐在破旧的竹凳上，脖子后仰，盯着房顶上滴落的雨滴慢慢汇聚，然后径直滴落，在碗里溅起一片涟漪。心神仿佛冥冥中被牵引一样，心无旁骛。

一次，两次……

不知道过了多少次，直到碗里的水已经盛满，溢到桌子上，少年才猛然惊醒。刚才为自己所在的状态感到十分奇妙，处在一个玄而又玄的状态。

眼神一瞥，发现门口站立着一个戴斗笠的中年人。少年心里吓了一跳，但还是起身道：“先生是来避雨的吗？”

“哦！我是来收草药的。”中年人明显一愣，随即恢复正常答道。摘下斗笠，露出一幅和煦的面庞。

少年连忙起身，拱手作揖道：“小子见过仙长。”

“你刚才？”中年人疑惑道。

“可能因为最近比较劳累，不小心打了个盹，还请仙长见谅。”少年头埋得更深。

“无妨无妨。”中年人将斗笠依靠在门边。解下蓑衣，这才走进屋子。

少年赶忙请中年人坐下，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中年人。

“今年的灵草如何啊？”中年人率先发话。

“雨水充足，灵气也很浓郁，比往年的都好一些。”

“嗯。”中年人点头道，似乎早就想到了，随后又检查起桌子上的灵草。灵气确实好上一些。随即袖袍一挥，满满一桌的灵草都被收进了储物袋中。少年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对这一仙家道法很是好奇。都说山上神仙仙法无数，且术术玄妙无比，但少年也只是见过这一种而已。

收了灵草，中年人又凭空变出一袋金银，少说也五十两银子。少年眼睛都看呆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之前灵草的报酬也就是十几两而已，最多的一次拿到过二十两。

“这是报酬。”中年人开口道。“灵草的灵气比较充沛，效用要好一些，就多给你一些吧。”中年人将袋子交给少年，少年双手接过。“多谢仙长。”少年声音都有一些颤抖，但还是很欢快的接下了。

中年人微微一笑，随即和少年闲聊了一会儿。少年也觉得很新奇，之前其他仙长收药草就是查验之后随手丢下报酬就离开，不愿意多言语半句，今天这位仙长似乎很平易近人，愿意与他多聊两句。刚开始少年还有一些拘束，但是渐渐随意起来，甚至还向中年人提了几个修士界的问题，中年人都给与了解答。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得走了。”中年人起身道。

少年跟着起身，来到门边。

中年人刚刚跨出门槛，身形一顿，犹豫了一会。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中年人转身看着少年。

少年一愣，答道：“小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中年人面带微笑，很随意的问：“你觉得我辈修士修道为了什么？”

“逍遥世外。”少年答道。

“好。”中年人回应到。突然，中年人脸色一沉，露出很严肃的表情，浑身上下都升起了一股肃杀之意。少年感觉身上似乎被压上了千斤重担，但是仍然坚持着站立。

“第二个问题。”中年人说道：“你觉得我辈修士修道为了什么？”

少年一惊，一样的问题？但是却不敢像第一次随意开口回答。被中年人身上的肃杀之气所震慑，少年站立原处不知所措。

“小子不知。”思索良久之后，少年给出这一回答。

面对前后同一问题，两种答案，中年人并未生气，反而身上威严之势又瞬间消失。

站立原处，双眼紧闭。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少年抬起头，感觉中年人和之前的感觉有些变化，与自然的环境更加自然的融为一体了。

两人就这么站在原地，中年人不问，少年不言。

良久之后，中年人微笑道：“很好，多谢了。”

少年很是疑惑，但是并未出声。

中年人敲了一下少年的脑袋，说道：“我看你我颇为聊得来，初次见面，送你一点小玩意吧。”随后又是袖袍一挥，出现了一本古籍和一枚灵石。一并递给少年。没等得及少年说话，中年人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叫齐羽，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少年接过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就连忙答道：“我叫刘长安。”

“好好好。”连声说了三个好字。“有缘再见。”说罢，身体凭空而起，御风远去。刘长安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云海之上，在刘长安看不到的地方，齐羽朝着刘长安的方向拱手作揖，随后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