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空阴雨绵绵,空气中还弥漫着昨天大雨的气息。
刘长安今天起得很早,收拾完自己的木屋,将昨天收到的银子分出一半放在自己的枕头下藏好,将剩下的一半收好带在身上,准备出门回家。
锁好屋子的门,刘长安走出屋子,回头好好打量了一下屋子,确认没什么遗漏,开始上路了。
今天刘长安准备回家。
刘长安的家在一个小镇上,小镇距离风灵山大概一天的路程。早上出门,路上顺利的话,能在傍晚晚饭前赶到小镇。
刘长安每年都要至少回家两次,一次是新年。小镇的房子新年总是要打扫一番的,还要贴上春联,若是一年的劳作有所盈余,刘长安还会在村头的铺子里买上一挂鞭炮。鞭炮一响,刘长安就会捂起耳朵,看着噼里啪啦的爆炸,仿佛能驱赶一年中所有的辛苦与不信,更重要的是,街坊邻居都能知道他的家里有人了,他回家了。
另一个日子就是今天,因为明天是他父母的忌日,他要回来祭拜他的父母。
刘长安走在路上,正值春游的好时节。惊蛰时节,万物复苏。偶尔还能看见一家人扶老携少一同游玩,不过这些都是有钱人家,后面跟着三五个家仆。而平常人家此时正是忙碌的时候,春播秋收,是几千年来不变的规律。农谚都讲了,“到了惊蛰节,锄头不停歇。”到了惊蛰,“九九”已尽,“九尽桃花开,春耕不能歇”。若是此时偷懒,怕是一年的生活都会很窘迫。
赶了半天的路,刘长安也有些累了。碰见路边一个茶摊,便掏出两文钱买了一碗茶水。喝一口茶水,刘长安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闲来无事,刘长安从怀里掏出齐仙长送的书籍,开始翻阅起来。刘长安虽不是满腹经纶,但是小时候上过两年学堂,每天也是之乎者也的跟着先生读书,也时常聆听先生的教诲,虽然读起来有些困难,但是勉强还算能够读通。
“天道无情,人为蝼蚁,然蝼蚁仍敢与天道争势,我辈修士若无与天道争胜之心,则道法止境。争胜之心不灭,则道法不灭。”
刘长安很快研读一遍,前面大部分都有些不懂,讲的是人体经脉穴位,吞气吐纳之法,只有最后这一段刘长安能看懂。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刘长安收起书,看了一眼天色,心道;不好,要误了回家的时辰。赶忙一口将剩下的半碗凉透的茶水喝完,起身赶路。
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刘长安推开院子大门,院子里已经长了不少杂草,葱葱郁郁的已经没过了脚踝。点起油灯,已经来不及收拾许久没有打扫的院子了。抹黑打了一桶水,开始用抹布擦干净屋里的桌椅。
窸窸窣窣的声音引来隔壁婆婆家的狗在夜里不停地犬吠,婆婆提着油灯来到刘长安门前。隔着一段距离,见屋里有光,便小心呼唤道:“谁在屋里呢?是枫小子吗?”
刘长安闻言,应了一声,赶忙放下抹布,快步走到门口。
见到刘长安来到跟前,婆婆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今天回不来了呢,大概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刘长安点头。
那条大黄狗开始焦躁起来,摇着尾巴扑倒刘长安身上,不停地用舌头舔着刘长安。直到刘长安用手摸着它的头,才稍稍平静下来。
“肯定没吃饭呢吧?饿了吧?你等着,给你留了饭了,这会凉了,我去给你热热。”
没等刘长安说什么,婆婆就开始自顾自的回去给刘长安热饭去了。
明天是刘长安父母的忌日,按照刘长安的性子,必定会回来祭拜父母。每年都是如此,所以每年的今天隔壁婆婆都会在晚上多准备一副碗筷,等着那个少年归来。当然了,还有那条大黄狗,刘长安儿时的玩伴。
不多久,刘长安坐在桌子旁,面前就是一碗热腾腾的米饭,还有几个小菜。
婆婆送完面条就回去了,人上了年纪,总是喜欢打瞌睡的。连热的米饭的都是披着衣服做的,倒是那条大黄狗,没有随着老婆婆回去。
婆婆是刘长安多年的邻居,自打父母去世之后,经常受到婆婆的照顾。婆婆也是个苦命人,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到头来,在这个世界就是孤零零的人,因此也把刘长安当做亲人一样看待,就连刘长安父母下葬,婆婆都是出力颇多。
那条黄狗,名字就是大黄狗。都是小时候刘长安起得。小时候哪懂得什么起名啊,大黄狗都是按照特征叫的,慢慢的就成了它的名字。
大黄吐着舌头,就坐在旁边,呼哧呼哧的呼吸。
刘长安从碗里挑出一筷子米饭看着大黄,大黄瞬间来了精神。刘长安将米饭拨到大黄嘴里,大黄嚼了几下就吞进肚子,还不忘吐出舌头在嘴周围舔一圈。
看着它的模样,刘长安不禁笑出了声。摸了摸小伙伴的头。
吃完饭,刘长安收拾完碗筷,搬了凳子坐在自家门前。抬头仰望星空,星河璀璨。
少年此时心神放空,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想起来母亲临终前抓着刘长安的手,告诉她要好好吃饭,好好活着。隔壁的婆婆也是在旁答应着会好好照料刘长安的。刘长安那时候还小,对生离死别其实并无太多感触,只是之后没有父母的生活让他感觉到了他与其他小伙伴的差距。每当他与小镇同龄人闹矛盾了,别人都会说他是没有妈妈的小崽子,或是和别人打架了,双方都有一些小伤,别的孩子都可以在父母面前哭诉,只有他默默擦拭伤口。偶尔碰见些比较刻薄的大人,还会冷嘲热讽几句。小刘长安虽然听不懂什么意思,但是能感受到对方言语中的刻薄和恶毒。回到家,被隔壁婆婆发现,问起来便撒谎说不小心摔得。婆婆也不多言语,拿出药仔细擦拭。
稍大一些,刘长安就越发懂事了。慢慢的,很多事情也都不在劳烦婆婆,砍柴做饭,打水逢衣,慢慢都学会了。偶尔还帮婆婆做一些体力活。到后来,小镇来了一批人,说是招募一些人去给仙人种药草,限制了年龄必须在十五岁以下。
哪个家庭十几岁的娃儿不是个宝,哪个又愿意让孩子去高高在上的仙家门派做徭役,除了个别异想天开让自己娃儿有一天成为飞天遁地的神仙,其他都是些苦命的孩子。
婆婆事先也是不同意的,因此还第一次责骂了刘长安,甚至还打了他一巴掌。刘长安没有还手,跪在婆婆面前,也没有多说话,只是述说着这么长时间收到婆婆照顾,如今已经懂事,想去外面看看。看着刘长安坚毅的眼神,婆婆终究没有反对,但也没有同意。第二天,刘长安跟着那批十几岁的孩童离开了小镇,婆婆临走时准备了很多吃食,还偷偷塞进了几两碎银子。不停地絮絮叨叨,像极了奶奶对远游求学孙子的悉心嘱托。刘长安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他只是在母亲在世的时候体验过,时间太久也有些模糊了。
一阵凉风拂面,刚刚度过寒冷的冬天,寒意还有些刺骨。刘长安打了一个冷战,想到了齐仙长送的古籍,按照书上所讲,盘膝端坐起来,摒心静气。
“盘坐宁心,松静自然。唇齿轻合,呼吸缓锦,手须握固,眼须平视,收聚神光,达于天心。进入泥丸,降至气穴,绵绵若存,用之不勤。丹田气暖,肾如汤煎,气行带脉,炼己功全。”
刘长安默念口诀,尽管努力尝试调整自己的状态,但是始终无法摸得要领。依旧始终保持这个状态,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但依旧无法进入正确的状态。直至半夜,刘长安不知不觉依着门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