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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小镇下了一场濛濛细雨。雨水顺着屋檐滴落下来,汇聚到小巷的石子路上。雨水顺着石间的缝隙由高往低处流去。

刘长安锁好房门,顺着小巷的石子路往西走。路过婆婆家,大黄狗显得颇为急躁,趴在低矮的院子围栏上不停地叫嚷。婆婆推门而出,老旧的门发出吱呀一声,手上提着一捆黄纸。

“来,将这一捆带上。多烧一些,在那边可要比这边过得好一些。在人间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在那边怎么也要过得容易一些。”

刘长安双手接黄纸,点头不语。

刘长安出了巷子,要穿过一整条繁华的街道,街面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小贩挑着箩筐沿街叫卖,沿街的铺子人来人往,好一番人间烟火气。

少年目光坚毅,路过繁华的街道,没有多做停留,反而加快脚步,直到停在了一家街面尽头一处偏僻的棺材铺子。

大清早棺材铺子可没什么人,刘长安掀开帘子,能看见一个伙计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大清早的就打瞌睡,估计昨晚上镇上又有老人西去。

刘长安轻敲柜台,伙计揉了揉眼,瞄了眼刘长安,狠搓了一把脸。用略微低沉的语气问到:“您需要点什么?”

“买些香烛纸钱,祭拜亲人。”刘长安答道。摸了摸钱袋里的钱,又补充道:“要好一些的。”

伙计起身,领着刘长安挑了两根香烛,一捆纸钱。刘长安提着香烛纸钱,刚迈出铺子的大门,见铺子旁边躺着一个衣衫破烂的老人。老人除了面前摆了一个酒葫芦,和其他行乞的人没有一点区别。

刘长安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将香烛纸钱暂寄于棺材铺子里,转身去了一个酒铺。酒铺里卖的酒一般都是本地酿造的土酒,没什么别的韵味,就一种特点,够烈。稍高级一点的是本地李家铺子酿造的竹叶酒,可惜价格昂贵,一般人真喝不起。虽说铺子里平日进出的人不多,但是铺子里的伙计经常用扁担扛着两桶酒进出那些达官贵人的府门,看着似乎生意不好,其实在背后早就赚的盆满钵满了。

打了两壶酒,去棺材铺子取了香烛纸钱,将一壶土酒放置在老乞丐面前,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刘长安走远后,老乞丐微眯起一只眼,盯着远去刘长安的背影,喃喃道:“临了临了,倒是有一点萤火之气。只是可惜了这方天地。”说着提起那一壶酒,闻了一下,然后猛灌一口。“土酿还的是土酿,到时别有一番滋味。”

走了一段路,来到了村子外的一条小溪旁。刘长安的双亲就葬在这个地方。刘长安洗了一把脸,点上香烛,跪在坟前开始烧纸钱。纸钱的灰烬随着风四处飘散。

此时远处渐渐走来一个身穿道袍模样的少年,头顶道帽。双袖宽大随意摆在两侧,走起路来有点摇晃,像是走了很远的路,还不停的小口喘着气。

直到走到近前,刘长安才祭拜完毕。起身欲行,却被道士叫住。

“小友留步,贫道李嗣融,自远处而来。”刘长安停住脚步,转头见道士做拱手礼,连忙回了一个拱手礼。

“贫道这一路可走了不短的路,可累死我了。”李嗣融自顾自的摘下随身水壶,灌了一壶清水,咕咚咕咚灌了一口,砸了咂嘴道:“哎呦,不错呦。还是有一股甘甜气息的。”说罢都灌了几口。

刘长安并未答话,静静的等待道士饮水完毕。

道士喝完水,抖了抖袖袍,径直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贫道是龙虎山道士,云游至此,路过宝地。不知附近可有村落,好让贫道稍做休息。”

“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小镇。”刘长安犹豫下“可是小镇上很少有外人来,因此镇上并无客栈之类的铺子。”

“哦?”道士道士面做难色。随后看向刘长安,又说:“你我再次相遇,也算有缘。那不知能否到贵府上借住几晚。放心,不白住,看你也是穷苦人家,打个水,扫个地,劈个柴也是能做的。就是贫道贫道,因贫求道,实在是囊中羞涩。”

李嗣融笑嘻嘻的说,丝毫没有道士的风范气息。似乎并不怕刘长安拒绝。

刘长安犹豫一下,随后点头。

刘长安引路,李嗣融跟随。回到小镇,雨渐渐停下来。空气中还是湿漉漉的,搀着泥土的气息。

直到回到小巷的院子,刘长安推开院门。打了桶水,然后开始收拾屋子。李嗣融大概瞄了一眼,心里一沉,站在刘长安边上问:“这是你家啊?”

“嗯。”刘长安继续擦拭一些老旧的家具。

“像是很久没住人了,你才回来?”

“之前一直在风灵山下种灵草,才回来。”刘长安说完去院子水井旁打了一桶水。

李嗣融搬了个凳子,坐到院子里来。摆出一副要休息的样子,本想搬个桌子在院子里喝喝茶,但是在房里转悠半圈连个茶叶末都没寻到。干脆坐在院子里,跟刘长安抱怨道:“小镇外那可是上好的泉水,怎么家里连点茶叶也不预备着,哪怕是最差的茶叶,将就将就也就算了,可连点茶叶末都没寻到。你这样的人,太干吧了。”

“乡村小镇,都是穷苦人家,喝水就行了。你若是想喝茶,出了巷子右拐,直走,那是小镇里有名的富贵人家住的地方,哪里有茶叶。”刘长安答道。

“你去过?”李嗣融坐直了,问到。

“没去过,想来富贵人家是很喜欢喝茶的。对了,镇上还有一家茶铺,离此不远,若是想喝茶,也可以去那边看看,多好的茶我不知道,但是里面装饰华丽,钱袋子若是不够大,还是不要去的好。”刘长安开始在井边磨起了柴刀。

“别提钱的事。”李嗣融又躺下去:“都说了贫道贫道,没钱!”

磨好柴刀之后,刘长安递到李嗣融面前。

“怎么着,准备谋财害命吗?贫道没钱,你看看你看看!”李嗣融跳起来,里里外外翻着衣服。

“你之前说的,砍柴挑水。”

“啥?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啊。合着让我来干活来了?这不人道啊。你得讲点理,多少讲点。”李嗣融后退两步,摆着手拒绝。

“吃饭是不是最大的道理?”刘长安吧柴刀塞进李嗣融的手上,然后自己出门去铺子里买点粮食。

夜晚,刘长安包了一顿馄饨,俩人坐在小小的油灯光亮下,一人吃了一大碗。

吃饭完,李嗣融打着饱嗝。

“很多年没吃过混沌了,都快忘了什么味道了。”

“那今天不是尝着了吗。等你以后修道有成,门人香客自然就多起来,可以天天吃馄饨。”

“呵,就这点出息吗?人总要往远处看,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你有鸿鹄之志为何还要在我这蹭吃蹭喝?”刘长安反问道。

“贫道干活了!什么叫做蹭吃蹭喝,多难听。”李嗣融跳起脚了,差点把吃的馄饨吐出来。

刘长安懒得和他争辩,指了指另一间屋子道:“今晚你睡那间房。”说吧转头提着油灯回房睡了。一夜无事,唯虫鸣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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