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老头儿的转移话题，张章倒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心里乱糟糟的，在没冷静下来之前，他不想再讨论关于老天爷的半点东西。

不管是老天爷人性化的帮助，还是异种灵植对合契者看似帮助实则送其去死的推断，又或者说是异种灵植可由折磨异人来催生。

这桩桩件件，虽然骇人听闻，让人一听便心神动荡，仿佛要心魔丛生，但这些消息纯粹是老头儿在这红口白牙，他信不信还是另外一码事呢！

不过这些消息并不是什么绝密消息，他今后自然会接触到，如果今天老头儿说了谎，那今后岂不是很容易被拆穿，所以他倾向于老头儿说的是真的，他如今也只是习惯性的质疑而已。

毕竟，老头儿话里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就说他需要一株名叫“玉润护魂草”的异种灵植，在不知道玉润护魂草在何地的情况下，老头儿却断言：只要他能够突破至金丹境，取玉润护魂草是轻而一举的事情。

他为什么这么笃定？

张章是很好奇，但没有刨根问底，毕竟，事到临头，对方总会说给他听的，现在还是将精力放到万骨蛇窟一事上吧。

此事是他早早谋算的，他把各种意外都罗列了一遍，只为了在像今天这种情况下能够应对自如。

对于老头儿的疑问，张章自然是要回答的：“如果不是黑狐大将突然回来，我会在今天之内离开铁牛坊市，但她回来时必然是发现我了，如果我突然就跑，那自然是告诉对方我这只月虎的存在有猫腻。

也幸好我来坊市的时候，对坊主说为了破障丹而来，原本只是托词，现在看来，是真的要在坊市停留足够的时间了。”

“哦？既然你原本没想在坊市停留太久，那为何一开始你却引诱那尾白蝎来到此处？”老头儿对此颇为不解。

“虎妖并不少见，但我所化的月虎，稍微有些见识的大妖都能认出来，他们自然会心生好奇，我是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白锦从我房间离开，说不定就会被这些大妖围追堵截，想要知道我的来历身份，但不管他说些什么，有没有说实话，那些大妖都会自行理解。”张章薄唇轻抿，语气中带着些许自得的笑意：

“我用突破妖将的办法诱惑白锦，不管他相不相信，上不上钩，其他大妖都会逼着他跟在我身边。他们当然知道我对一个才见过一面的大妖密谋大事很不合理，但对月虎族宝藏的贪婪，会让他们对这种不合理视而不见。”

不用张章再多说些什么了，老头儿已经明白张章最开始的打算了。若不是他心乱了，肯定能够看出张章不用他提醒，也会使用月虎妖丹来化妖，正因为他的多此一举，张章才会发现他有所求，进而才会有之后的试探。

依照张章的打算，他是想在坊市呆一天，一天之后离开。在此期间，黑山狼族的几位妖王因为害怕担干系，绝不会出族地，甚至还会约束手下的统领们。

但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百年来唯一敢出现的月虎，所以他们一定会把他盯得死死的，看到有大妖出入他的房间，甚至还在他的房间里待了不短的时间，他们绝对会好奇。

重点是要和张章待在一个屋子一段时间，是哪个大妖并不重要，只是那只白蝎正好撞了上来，也怨不得张章拿他作筏子。

而张章已经决定，他只在坊市呆一天，只一天时间，既不能让他们查清楚张章的来历，也不能让人及时将消息传出去。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威胁利诱白锦，让白锦跟在张章身边，然后让其沿途留下标记，他们好跟踪张章。

按照张章之前的说法，他引诱大妖是为了开启万骨蛇窟后的血祭，那么他一定有将跟踪的大妖一网打尽的办法。

至于一网打尽之后，那派来跟踪的大妖们的表现就不是张章在乎的了。

他如果真的在秘境中突破了金丹，那他出来之后，不管是逃跑还是利用月虎族遗宝做些什么，都有了转圜之力。

“那秘境中真的有长春不老泉？你确定你能借此机会够突破金丹？”老头儿在书册里面时昏时醒，但也能发现张章在收集万骨蛇窟的资料，也正是因此，他才知道张章逃离黑山狼族后必然会去万骨蛇窟，但直到今天听他言明，老头儿才知道万骨蛇窟有一处秘境，秘境中有长春不老泉。

“我不能确定。”张章的回答让老头儿颇感意外。

即使看不见老头儿脸上的表情，张章也能知道对方的疑惑，他拍开酒坛子，倒了一碗酒出来，馥郁的香气十分霸道，瞬间就让整个房间都染上了这股气息。

张章一口饮尽碗里的美酒，熏熏然的感觉笼罩了他，他在谋算这件事的时候，是在这么想的呢？

大概是：人越是工于心计，就越是容易陷入意想不到的困境吧。

“所以呀，我不愿意再呆在一潭死水，一眼就能望到底的黑山狼族了。使用一些阴谋诡计倒是可以让我从不受重视的状态走出来，但是我不能一直钻研如何在黑山狼族中获得重视，因为阴谋诡计永远也比不过煌煌正道，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而要想求变，短时间里，恐怕只有万骨蛇窟能给我一丝希望。”张章一碗又一碗的饮酒，但他一直是个海量，半坛子美酒都被他喝了，他才停了下来。

“那么现在，你必须停在这里，黑山狼族的那些妖王，或许两三天不会来刺探你，但之后一定会来确认你是不是真的月虎。毕竟张章一逃跑，离黑山族地最近的坊市就出现了月虎。那么，你要怎么隐藏住自己的身份呢？”

老头儿的话让张章陷入了沉默，现在唯一可以帮他的，就只有老头儿了，但如果要取得对方的帮助，不知道要许下什么样的承诺。

“我不会帮你。”老头儿像是看出了张章的想法。

“但是，你可以学。”

突如其来的大转折让张章没反应过来，但老头儿却没管这些，他继续道：

“你之前打算以突破境界来打破自己身上这奇怪的桎梏。我曾告诉你不行，这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个桎梏的来源是你的左眼，它发动的目的就是让濒死的生灵强撑一口气。

我说的濒死，不是那种用灵药就可以救治的，养一养就会好的濒死，而是除非有奇迹，否则绝对会死的濒死。”

张章当然能够明白老头儿的意思，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这只眼睛，那么他一定会死，死在异乡的大海里。

好像没有感到意外呢！张章一口干了一碗酒，真是的，怎么酒越喝越清醒了？

他记忆力不错，十年前在海中冰冷的几乎要死掉的感觉，好像一直缠绕在他身上，像附骨之疽一样，如今也只有这酒水能勉强让他暖和起来。

张章知道，这些折磨他的，只有他以剑雪恨，才能因此消失。

所以，他当然可以抛却坚持，在永月陶陶的帮助下，在黑山狼族站稳脚跟。但是，复仇终究是一颗只能由自己亲自摘下的甜美果实。

谁都帮不了他，他也不需要帮助。

老头儿的话还在继续，张章比之前还要认真些：“也就是说，有这个桎梏，那你如今才能活蹦乱跳，一旦打破桎梏，你濒死时的伤势就会重新复现在你身上。之前我不知道你打破桎梏后怎么解决你的伤势，如今听你说，万骨蛇窟的秘境中有长春不老泉，这恐怕是你唯一能够一举解决所有问题的机会。”

只是万骨蛇窟必须要有长春不老泉才行，张章在心里默默接了一句，之前他找长春不老泉，是为了他的寿元，现在看来，是非长春不老泉不可了。

“我的这只眼睛……”

“我是不可能告诉你它的来历的。”

张章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头儿便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但这正证明了这只眼睛的来历不凡，甚至张章还有心思胡乱去猜测，老头儿在侰鬼界的时候说不定就已经苏醒了，直到现在才出现，就是为了要研究他的这只眼睛。

“我不可能告诉你这只眼睛的来历，但是，我可以帮你掌握它的力量，应该说，你现在必须要掌握，不然你就等着被妖王们发现自己是假扮的月虎吧。”

“所以说，掌握这只眼睛可以让我将化妖术演化完美？”张章早有猜测，如今老头儿的话也不过是印证了他的猜测罢了。

“完美？没有完美之物，只有追求完美的过程。”老头儿嗤笑一声，化妖术看起来很不错，但那是从异眼中得来的，相当于由答案去推演过程。若是其他生灵得到了这异眼，说不定研究的比张章更加透彻。

“咚咚咚”

房间外再次传来了敲门声，老头儿不用张章提醒，直接化作一股黑烟，钻进了无名书册当中，张章随即将其藏好。

此时来的是谁呢？

“吱”

房门被打开，来人竟是人身蛇尾的半妖。

只见这半妖身着一袭堆雪似的素白长衫，披了件半透明的绯色冰绡外袍，以一枝粉红梅花作为发簪，将满头青丝松松绾起。

再看他的面容，清逸出尘，眉如远山，鬓若刀裁，一派朗月清风的俊美模样。

“嘎”

房门被关上了，来人轻笑，声音悦耳动听，宛如山涧小溪潺潺：“张章，你怎么成了女妖模样，快化作人形来让我好好瞧瞧，你女妖模样有没有你男子模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