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知道吗？”

周围黑沉沉的，手电的灯光只能勉强照出这破旧漆黑的小屋一角。黑绿的苔癣和叫不出名字的小虫子爬满了整个屋子，踩在木地板上老旧吱呀吱呀的声音是这里曾经有人存在过的最后的呻吟。

25.草草地环顾了一下周围，对这个小地方不感兴趣，觉得要是再待下去说不定会被活埋在这个小木屋里，听到身后人的发问本能地摇头。很多事情他都不会刨根问底，这是他活到现在的原因。

棠丹似乎有些意外，轻笑了一声：“那你为什么会来？”

“你让我来，我就来了，这不算理由吗？”25.转身看见棠丹那毫不掩饰怀疑的目光，感觉到一丝不妙。

“不是来这里，”棠丹把手电放到地板上，随手扯了那摇摇欲坠的木凳不嫌弃地坐下，“而是来我们身边，不是你自己想来的吗？”

不远处瀑布的声音填充了空气中的寂静，这个潮湿阴暗的角落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25.在看见这小屋子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但也仅仅是意识到而已，要说要让他有什么情感波动，并不现实。

遥远的记忆不该左右他现在的人生，经历了非人对待的人生。

他本来以为已经过了那个选择的路口，但是现在，此时此刻，棠丹再次把选择摆在他前面。

“交个底吧，Issue。”像是故意的，棠丹重复了他说过的话，只是这次没有再叫他为25.。

25.笑了一下：“你相信过我吗？”

毫不犹豫地，棠丹点了点头：“当然，不然我应该早就死了好多次了，所以不该是你。但是......直到刚才，如果你连加入的理由都站不住脚，很难让人不怀疑你。”

“看来我刚才应该表现得我很感兴趣，很惊讶，但是关于这里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倾向于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25.也把手电放到了地上，昏暗的光源下，两个人的面容都模糊得看不真切。

“是么，我以为他们不会告诉你。其实我有好多话想问你，不过如果今天都过不了，那这些问题也没有意义了。你觉得呢，或许下次想从我这里得到点什么的时候，自己也该说几句真话。”棠丹的目光落到有光的地方，那里是腐烂的地板和漂浮在空中的灰尘。

25.却盯着他：“我说的都是真话。”

沉默了一阵，还是棠丹接下：“是，是真话，那你自己呢。从你来开始，我就一直在告诉你，要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是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吗？你到底想站在哪边？”

“你给我命令我就去完成，是我做的不够好吗？为什么非要让我自己选择这些东西，我看不清楚！就算，就算我确实是老师派来的卧底，但是从一开始我就跟他们断开联系了，最近的事情跟我绝对没有关系，我从来没有泄密过任何情报，”25.停顿了一下，“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单单因为我那么一个反应而怀疑我。明明是你自己嘴里没一句真话，你从没真的相信过我。”

“我确实是卧底，那你想怎么解决......你没有胜算的。”

棠丹依然没看他：“你平常出任务也会这么激动吗？”

“......”

“我没有胜算，所以选择权在你手上，杀了我回去复命，所有的一切全部结束。或者彻底放弃你的老师，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员。”棠丹站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拔出一把匕首，拿着刀身把匕首递给25.。

25.没有接，只是沉默。尽管看不清脸，棠丹也依然能感觉到对方具有侵略性的目光狐疑地盯着他。

“好。”25.接过匕首。

——

“一大早上就找不到人了，你们有看到Issue吗？啊，是25.吗？”野狐咋咋呼呼地从旁边的草丛里钻出来着急道。

普罗不屑一顾：“瞧你那点出息，这么大个人能出什么事情？”

尘端着水杯从帐篷里爬出来：“25.不在外面？我也找不到Boss了，半夜他出去就没回来。”

普罗一惊：“半夜是多久？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才说？赶紧去找找啊！”

“嘘！”老J突然站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侧头听着什么。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动作，也疑惑地跟着仔细听周围的动静。

有脚步声，很多脚步声，悉悉索索地在逐渐靠近，并且最近的离他们不过十几米远，也就是在不远处的半人高的草丛里潜伏着不速之客。

利昂跟伽曲交换了眼神，朝着老J挥挥手，老J立刻会意点头，在他们两个往声音出现的地方查看的时候，老J则举手示意其他人跟着他走。

野狐紧紧盯着那边，小声道：“是军人。”

话音刚落，一声枪响，不过子弹没有到达他们这边就已经被拦截下来。老J具象化的巨大镰刀几乎可以完全遮盖住他们的身影，并且推挤着所有人立刻撤离。

利昂和伽曲本来也打算殿后，这个时候距离他们近的敌人已经扑了上来，两个人很有默契，而且打架的路数也不是军里教的一板一眼的，突袭的士兵没有得手，反倒被打趴下了。

但很快后面负责辅助的士兵立刻用能力压制住离他们最近的利昂。利昂一脚踢掉离他最近的那个士兵手里的枪，正好踢到他身后的伽曲前面。借着利昂挡住他们的视线，伽曲在利昂倒下的瞬间，无区别开枪扫射后面的人。

尽管大部分子弹都被挡下，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伤害，但是这突发情况打乱了后面的阵型，让利昂得以挣脱控制，拉着伽曲往后一倒。只见利昂一下消失在原地，却多了一滩水裹着伽曲往后几乎是飞走的速度进入后方的丛林。

“为什么会有军队的人在这？不是，你们谁是内鬼赶紧自己跳出来，不要让我查出来了。”尘问道。

“大哥，内鬼还跟着跑什么，现在直接反水不就完了。”老J无语。

尘像是想到什么眼睛瞪得老大：“Boss不见了，不会是因为这个吧？那25.呢？什么情况？”

子弹打在脚边止住了尘的话头，下一秒一块石头从地上猛地冒起来挡住对着他射过来的一梭子。

“往哪走？车那边肯定已经不能去了。”骑着水形态的利昂赶来的伽曲大声问。

“嘶，可以杀吗？”老J忍无可忍咬牙问道。

“跟着我。”普罗发话，几个人迅速交换一波眼神，最后还是野狐喊了句好才让这四个决定暂时信任一下这个外来人。

尘即刻融入地下：“我去拖一下......”

却被老J一把扯住，差点两个人都摔倒：“你先保证你自己安全，我和他们两个处理就行。”

子弹和金属碰撞的声音就在耳边，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别搁这演什么兄弟情深了，棠丹不准你们随便杀人？”普罗挑眉，伸手虚空中往上一抬，后面响起惨叫，离他们最远距离的可见系能力者一露面就活活被切成两半，倒下的尸块反应过来发出惨叫却没办法立刻死去。

被这残忍手段吓得敌我双方都停顿了一下，对面确实是有一瞬间忌惮地往后退了两步。

伽曲眼睛都看直了，但很快反应，手腕一翻，推动着土壤，直接带着所有人一起跑路，同时在他们身后构筑起可以遮挡身影的土块，免得被对面的能力者锁定。

“卧槽，你那是什么招式？”尘瞪着眼睛离普罗远了点。

“普通攻击普通攻击。”普罗摆手表示你们得早点习惯。

野狐倒是一点也不惊讶，立足当下：“现在怎么办，Issue不见了，哥也不见了。”

“怎么办，能怎么办？先把泄密的人抓出来再说怎么办吧。”伽曲咬着牙说，虽然他能力操纵得心应手，但是一下拖着五个人一起行动还要躲开林子里的各种树，非常劳心劳力。

“对对，这边有个瀑布，声音可大了，掩护我们撤退倒是挺不错。”越来越近水声越来越大，怕听不见，普罗也跟着大声喊。

尘环顾身边的人，要说怀疑自己组织里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怀疑野狐和普罗。而普罗刚才直接出手，确实也不像是他，但是要说野狐是卧底，除非25.是卧底。

对啊，如果25.是卧底呢？

不，不可能......为什么Boss会突然提出到这里来玩？昨天又特意把姐和欧丽他们给送走了，今天和25.又消失不见了......他们被丢下了？或者是Boss也遇到了危险？

尘把脑子里可怕的念头清空：“不，我们先脱险，联系上组织再说接下来的事情。别纠结卧底了，我相信在这里的每个人。”

“是吗？”伽曲阴阳怪气地反问一句，突然收起能力，一行人停了下来，这个时候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

利昂瞄了瞄前面的瀑布：“接下来跟着我吧，水会告诉我方向。”

野狐却立刻摇头：“不，按照他们的习性，野外战场第一要控制的就是水源。水源附近会布置各种侦测设备。刚才只是先锋的小队，只有十一个人，并且有配备全套干扰装置，打得也不是致命部位，应该是得到活抓的命令。”

“他们没有得手，接下来到的就是主部队，光是人数我们就不可能逃脱的。”

“那你提供个解决方案啊，混部队的？”伽曲没好气道。

野狐顿了一下：“这附近地形我也不清楚，他们如果要做包围，只会把出去的路堵死把我们逼进深处，然后再更大范围开始包围，瓮中捉鳖，反正他们有的是资源和人力。所以，我们得主动出击，打破他们的防线。”

“怎么主动？你自己也说了，附近地形我们都不了解。”利昂真诚发问。

“水不是会告诉你方向吗？还有那个用土的，我不信你不知道附近地形。”普罗跳出来给自己弟弟解围。

“绕远一点或许我可以带你们出去。”尘举手，然后又被老J压下去：“你也不看看这里几个人，你全带出去不得当场猝死。”

“或许我可以带你们出去。”另一个声音响起，水声掩盖住了他的脚步，以至于人都走到跟前了几个人才反应过来多了个人。

“Issue！”野狐惊喜道，像是看到救星，眼睛都亮了，但只亮了一下，看见来人满身是血后转而紧皱了眉头。

“怎么回事，Boss呢？”尘立刻凑过去打算查看对方是否受伤却被老J一把拦住拉到身后。

25.环视四周，只有怀疑的目光停留，他把手上的匕首扔到前面，然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要说武器我只有这个，要说棠丹，我不清楚，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只有我能救你们，不是吗？”

尘不可能光看着怀疑的种子在面前生根发芽，他拍拍老J示意他不要紧张。他理解大家跟25.都不熟，而且25.之前还是政府的人，会怀疑很正常，所以这个时候更是需要他来给25.证明身份。

就像最开始Boss捡到25.的时候，把他介绍给尘说的话：“他代号25.，好好罩着他。”

尘是怎么回答的呢？

“没必要，这个时候我们更应该团结才对，”尘走上前去站在25.前面就像是桥梁，将两边连接起来。但是冰冷的枪口抵上了他的后脑勺。

“别动，”Issue疲惫地叹了口气，伸手勒住尘的脖子，“野狐，过来，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