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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坚问道:“老杨他欠了你多少钱?俺们师父乃是乾坤盟少主,金山银山都能给你搬来!”

温信平心道:“这蠢材又在胡言乱语了,堂堂天狼教教主岂会缺钱?”

文朝武道:“这小杂种既然不肯入赘,便是驳了我女儿的面子,我女儿失了面子,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脸上无光,老夫一旦脸上无光,偌大一个天狼教的尊严又该置于何处?你说说,他欠下的这些,要几座金山银山才能还得起?”

吴越坚这才明白原来杨冠玉欠下的并非钱财,而是“面子”,心道:“这可难办得紧了!”

发问道:“那你说,要怎么样才算还清?”

“想要还清倒也容易!”

文朝武说着指了指那三柄宽厚沉重的法刀,又对三名持刀的教徒道:“把教令背给他们听一遍!”

三名教徒异口同声地背诵了起来:“誓死忠于天狼神教,与异教徒抗争到底……凡背叛同门者、不敬尊长者、欺师灭祖者、忘恩负义者、淫邪偷盗者……受法刀穿胸之刑,教令如山,不可悖之!”

声音铿锵有力,于人的心神颇具震慑作用。

文朝武对杨冠玉道:“可都听见了?三柄法刀穿胸,老夫便饶了你!”

温信平叫道:“老杨又非天狼教的教徒,何以要受此刑罚?”

吴越坚更是急得大吵大嚷、胡言乱语起来,态度已极为不恭。

文朝武阴沉着脸,厉声喝道:“破阵军何在?速速赶来殿外!”

他以渊深无比的内力,发出的这段话,迅疾地穿透了重重墙壁与回廊,笔直地传入了殿内。

片刻过后,只见数百名威猛雄壮的士兵,从殿门鱼贯而出,他们各个身穿巨甲厚盔,手持枪、刀、箭、弓、弩等战场利器。

其中更有数人,合托着一张硕大无比的韧丝银线渔网,正是当日擒拿吴越坚之物。

众兵以矩形方阵列队,为首的是一名脸罩面具的将士。

只见那名将士身高九尺,头戴玄铁重盔,披穿鎏金铠甲,腰悬青锋利剑,脚踏虎皮宝靴,威风凛凛,恍若天神下凡。

文朝武朗声道:“此乃我教的一众精兵,名唤‘破阵军’。他们当年陪伴老夫征战沙场、出生入死,各个都是以一敌多的勇猛战士。你们若是想在这儿撒野,先问问他们答不答应!”

只听为首的那名将士高呼道:“摆鱼龙阵!”

众士兵听从号令,将林霄等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起来。

众人被死死地困于垓心,已然进退维谷。

方英杰心道:“师父还有林师伯两人的武功已经强破天啦,就算打不过这群家伙,要从护着我从里面突围出去,想必也不是甚么难事!”

想到自己身边有那么厉害的高手保护,顿时只觉有恃无恐。

吴越坚瞧这伙士兵的模样,与先前擒住自己的那群殿前护卫大相径庭,心道:“想不到这老头还藏着这么多兵……奶奶的,为何不早点让他们出来?现在俺刚恢复元气没多久,手上又没有兵器,哪里还能厮杀?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想到这儿,便欲开口说些什么,嘴巴却被从旁边伸来的一只人手给紧紧盖住了。

原来是温信平见如今情势已十分凶险,生怕这厮口无遮拦,又说出甚么撮盐入火的话来,急忙将他那张大嘴捂住。

温信平抢先一步说道:“前辈,我这个姓吴的兄弟,向来喜欢胡说八道,望前辈看在他有口无心,又是初犯的份上,就绕他这一次罢。”

文朝武听他言语恭敬,点头道:“这还差不多……老夫向来最讲道理,念在你是初犯,就饶了你这不敬尊长之罪!”

温信平因一手捂着吴越坚的嘴,无法抱拳行礼,只好鞠了一躬,代吴越坚道:“前辈宽宏大量,晚辈实在感激不尽!既然如此,前辈能否看在我的杨兄弟也是初犯的份上,也赦免了他的……”

“不行!”

文朝武厉声道,“这小杂种除了不敬尊长外,还犯了欺师灭祖、背信弃义、抹黑神教等大罪,岂能说赦免就赦免?若是赦免了他,我教教令的威严将置于何处?”

吴越坚听到这儿,只觉得他说的话一百个没道理,要不是嘴巴被紧紧捂住,只怕早已破口大骂出来。

温信平心里也甚感不平,只是眼下受制于包围圈中,也不敢多有甚么不敬的言辞。

林霄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此时忽然说道:“文教主,我这逆徒犯下如此多的罪孽,理应受刑。然徒弟犯错,做师父的亦难逃其咎,不知能否让我替杨冠玉受这法刀穿胸之刑?”

文朝武一怔,顺口说道:“师父代徒弟受刑,倒也并无不可……”

话音未落,林霄已从持刀人手中夺下了一柄法刀,对准自己的左胸,“噗”的一声戳了进去,海量的鲜血从伤口处渗出,那条白色的衬衣上顿时晕开了一大块血污。

林霄此举实在过于迅速,谁都没能及时拦住他,待众人反应过来,一柄法刀已自其左胸贯穿至了后背。

“义兄!”

石鼎文脸色大变,他怎么也想不到,林霄居然会毫不犹豫干出这等自毁身体的事情。

“师父!”

温信平惊叫道,他与林霄离得最近,眼见师父自残,自己却无力阻止,心中生出万般的懊恼、悔恨与自责。

“师……”

杨冠玉见师父竟为甘愿替自己受刑,被唬得说不出囫囵话来。

吴越坚则圆睁着双眼,呆呆地望着身受重伤而血流不止的师父,平日里口无遮拦的他,如今已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施锦衣则直接痛哭了起来。

齐如意身为女儿家,陡然见到这般血腥的场面,两脚不由自主地发软,若无方英杰及时在其身后相扶,她定要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文朝武见到这等情状,暗道:“想不到乾坤盟少主,是个这等有魄力的男子!”

心里虽然这么想,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只一味地注视着林霄。

林霄左胸虽插着一柄法刀,气息却并未受阻,说道:“还剩两刀。”

说罢便又要去夺刀自戮。

石鼎文大叫一声:“不可!”

飞奔过去想要拦住他,林霄的四名弟子也都拼命赶上前去阻止。

可奈何林霄的动作实在太快,只一眨眼的功夫,他的手里便又多了一柄宽厚的法刀。

他不顾众人劝阻,又将法刀自右胸处深深插入,血红的刀尖再次从后背透穿了出来。

“义兄,你这是何苦呢?”

石鼎文跺脚道,显然心痛无比。

温信平知道师父很快就要将第三把法刀穿入胸口,胸口处乃是膻中气海所在,任你内功修为多么高深,膻中穴一旦受了重伤,便是神仙也难以救活了!

情急之下,只得拔出悬在腰间的长剑,尽力向第三名持刀人砍去,他要先师父一步夺走那人怀里捧着的法刀。

“温信平,给我住手!”

林霄狂吼一声,随即一大口血从嘴里呕了出来。

温信平回头去看,只见林霄的口鼻中血流如注,除早被鲜血浸透的白色衬衣外,连他脚下的雪地,都已是一片腥红。

“师父,求您别再做傻事了……”

施锦衣双膝跪地,紧紧地抱住了林霄的两条大腿,痛苦地哀嚎道。

吴越坚和杨冠玉二人,也都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恳求师父务必快快停手。

温信平十分清楚自己的这个师父,一旦认定了某事,不达成目的,势必不会罢休,施、吴、杨三人虽跪地苦求,最多也只能拖得片刻。

若不抢先一步夺走法刀,师父这最后的“送命一刀”是非插不可!

他强忍住心中的悲痛,再度扭转身体,提剑尽力向第三名持刀人劈了过去。

忽听得“笃”的一声闷响,一柄漆黑如墨的剑鞘,结实地砸中了温信平的右手手腕,剧烈的疼痛,使他不得不松手,长剑“砰”地落在了雪地之上。

“都给我让开!”

林霄暴喝一声,两腿从施锦衣环抱着的双臂中挣脱出来,又飞身越过阻挡在自己身前的吴越坚和杨冠玉,奔至第三名持刀人的面前,从其怀里夺下了最后一柄执刑用的法刀。

“师父,使不得啊!”

施、温、吴、杨四人近乎绝望地嘶喊着。

林霄手中紧握着最后一柄法刀,将四名弟子唤至了身前,吩咐道:“为师此番所作所为,全皆出于自愿,尔等日后不可替为师寻仇!”

吴越坚见天狼教把恩师,逼至了如此凄惨的境地,本想着纵然丢了性命,也定要在此间狠狠地杀上一通,血溅华山之巅,为师父报这血海深仇!

谁知林霄早料到了他心中所想,提前开口断了他报仇的念想。

“你们都给我立誓,答应今生今世再不踏上华山半步!”

林霄命令道,语气极是强硬。

温信平知道若自己拒不发誓,师父纵死也定不瞑目,便打头喊道:“我温信平发誓此生再不踏上华山半步!”

片刻后,施锦衣也嘶哑着嗓子,喊道:“我施锦衣发誓此生再不踏上华山半步!”

杨冠玉泪流满面喊道:“我杨冠玉发誓此生再不踏上华山半步!”

吴越坚见他们三人都已立下誓言,知道事已至此,再作抗拒已然无用,只好含着泪,咬牙道:“我吴越坚发誓此生再不踏上华山半步!”

接着便左右开弓,“啪啪”的扇了自己两记耳光,自骂道:“连给师父报仇都办不到,你他娘的算个什么男儿了?”

林霄胸口被两柄大刀贯穿,流血甚多,内力亦不免大失,如今见四名脾气迥异的弟子,都乖乖地听从自己的命令,立下了“此生再不踏上华山半步”的誓言,心下宽慰之际,紧绷住的神经松懈下来。

丹田气海的平衡被打破,内息大丧,身体顿时没了支撑,一下子软倒在了地上。

四名弟子大惊,一齐奔上前去,小心地扶起了林霄的半个身子,好让他盘坐于雪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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