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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半生戎马,什么样的死法没见过?但像林兄弟这般殒身不逊,死前仍能大笑着仰谢苍天的,老夫还真是第一次见!”

文朝武高声称赞道,“林兄弟你若就这么死了,人世间从此少了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儿,不论谁都会倍感痛惜的,更何况是向来最欣赏豪侠义士的老夫呢?所以这最后的一刀,就先寄下罢。”

趁着林霄精神恍惚之际,施、温、吴、杨四名弟子抢先一步,跪在了文朝武的脚下,代师父叩首道:“多谢文教主不杀之恩!”

“世报,把阵撤了罢。”

文朝武下达命令道。

那名佩戴面具的将士,高声道:“撤鱼龙阵!”

众士兵听从号令,将包围圈打开,又恢复了先前的矩形方阵。

文朝武“嗯”了一下,犹如一只黑色大鹏鸟般,飞身跃过了跪在地上的四人,来到身负重伤、性命危旦的林霄面前。

天狼教教主单膝跪地,正色道:“林兄弟,这些年,你在江湖上做的那些侠义之举,老夫早就有所耳闻,心中着实钦佩。今日你又主动替自己的弟子担下罪责……唉,似你这般英雄人物若丧生于此,那老夫的后半生恐怕都要在愧疚中度过了!”

他又吩咐手下道:“快去取些膏药和纱布过来!”

手下听从命令,很快就取来了用于疗伤止血的物件。

文朝武用指力封住了林霄伤口周围的穴道,小心地拔出了插在其左右两胸的法刀。

待敷上膏药,并缠完纱布后,又紧扣住林霄的双手,坚定道:“放心罢,林兄弟,老夫不会让你死的!”

不多时,林霄那张原本惨白而无血色的脸竟又泛起了淡淡的红光。

温信平知道,文朝武这是在用内力给林霄疗伤,心下大喜道:“师父这下有救了!”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林霄的脸色已然恢复正常,呼吸也变得均匀有力起来,文朝武终于将紧握着的双手打开了。

“文教主为救在下性命,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内力……林某惶恐,不知何以为报。”

听得林霄如此言语,文朝武摆了摆手道:“林兄弟连命都险些丢在了华山,老夫损失些微不足道的内力,又算得了甚么呢?此事到底是因老夫过分逼迫所致,只求林兄弟不要记恨才好。”

林霄正欲辩说,文朝武抢白道:“外面天寒地冻的,林兄弟又受了重伤,还是快些进屋子里来罢!”

说着,便将林霄从地上搀扶起来,带着他走进了殿内,众人自然紧随其后。

文朝武给林霄安排了教中最好的客房,并吩咐佣人们务必要好生照料,不得有丝毫怠慢。

方英杰与石鼎文同寝一室,施、温、吴、杨四人共睡一屋,齐如意身为女儿家,得以独住一间。

当日黄昏时分,文朝武邀请众人一同享用晚餐,林霄因伤而无甚么食欲,奈何难却盛情,便在四名弟子的陪同下前往大堂赴宴。

众人还未入得堂内,在外面颇远的地方,就闻见了从里面传来的饭菜酒食的香气。

“妈呀,这甚么味啊,要把俺给馋死嘞!”

吴越坚哇哇乱叫道。

他天生长得肥大健硕,向来十分贪图口腹之欲,而今又在风雪中被倒吊三日未进饮食,早已饥火中烧,此时鼻子陡然间闻到香气,不禁飞涎直下三千尺,再也难以自制。

将什么尊卑礼仪,都抛至了九霄云外,赶在师父林霄的前面,不顾门口护卫阻拦,抢先一步闯进了大堂。

“乖乖,这是玉皇大帝的蟠桃宴么?”

吴越坚刚一打开堂门,立时由衷地感叹道。

大堂内的陈设华丽精致,整面西墙绘有一幅图画,画中乃是飞土扬尘里一群结伴猛冲的豺狼,不消细数,便知必有百余头之多,当真气势磅礴、魁伟壮观!

大堂中央铺着一张极大的八仙桌,桌上摆满了珍馔佳馐,以及不计其数的美酒。

好座酒池肉林,真个饕餮盛宴!

吴越坚进门后瞧见了端坐于大堂西首的文朝武,忽又记起了些许的礼数,赶上前去抱拳行礼,恭恭敬敬地做了一揖,朗声道:“文教主,多谢您老人家盛情款待!这么多好吃好喝的……俺就不客气啦!”

放肆地大快朵颐了起来。

文朝武见这憨货,竟先林霄一步闯进堂来,还自说自话地取食来吃,本欲对其胆大妄为的行径加以斥责。

但想起此人曾一口气,击败了教中四十余名好手,又赤裸着身子在冰天雪地中倒悬两日不死,不可谓不是个难得一见的壮士!

古时楚霸王爱贤,以卮酒、彘肩赏赐樊哙,今日文教主惜才,也便宽恕了吴越坚的失礼之罪,任由那莽夫在酒席上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待不多时,林霄等人也抵达了大堂。文朝武乃是东道主,可享坐西朝东的尊位,林霄身为主宾,得以客居其右,其余几人则按着辈分从右至左地坐了下来。

众人杯觥交错之际,更有八名衣不蔽体、身段婀娜的女子在一旁跳舞助兴,舞姿可谓极尽风骚艳丽,令人不自禁地想入非非。

齐如意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只觉这些女子甚是鄙俗不堪,不由地心生厌恶,扭头又去看杨冠玉。

却见他正直勾勾地盯着那些舞女,两颗乌黑的眼珠,好似陷进去了一般。

方英杰欣赏着众女曼妙绝伦的舞姿,心神为之荡漾,将齐如意与她们暗相对比,心道:“如意妹妹天真烂漫,和这些舞女相比自然是少些韵味,但凭着她那张嫦娥仙子都比不上的脸蛋,以一对八,大概能打个平手。”

吴越坚顾不上看舞,从始至终都在埋头吞咽,生怕亏待了自己的肚子。

温信平瞧他吃相实在太过难看,忍不住劝道:“收敛一些,师父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吴越坚口中塞满食物无法讲话,被温信平这么一说,激动得大声咳嗽了起来,一旁的杨冠玉拍着他的背说道:“慢点吃,桌上的菜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林霄看到这一幕,呵呵笑道:“古人云‘能吃是福’,这又有什么好丢人的?来,多吃点!”

夹起一筷子菜放入了吴越坚的碗里。

温信平无奈道:“师父,您太惯着他了。”

吴越坚将饭菜吞入肚后,对着林霄憨笑道:“谢谢师父!”

又对温信平道:“你这是嫉妒师父只给俺夹菜,不给你夹。”

“林兄弟,老夫敬你一杯!”

文朝武论辈分、论资历都在林霄之上,却主动提盏敬酒,林霄虽有伤在身,但也万万不敢推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文朝武见他喝得甚是干脆,心下大悦,说道:“林兄弟,老夫今日设宴,一来是为给你赔罪,二来嘛……是有一事相求。”

林霄恭谦道:“文教主有何指派,但请吩咐便是。”

文朝武点了点头,道:“半年前,少林寺的紫松禅师前来拜山……”

林霄听得“紫松禅师”的名号,心下疑惑道:“少林派达摩院首座,为何会来到华山?”

文朝武接着道:“他拿出一个珍珑棋局邀请老夫破解,老夫平素十分好弈,也便欣然应允了下来。唉,怎料那棋局实在太过诡异,老夫费尽了心思都无法将其破解。”

“半年来,老夫陆陆续续请了几十名围棋高手来帮忙破局,可他们面对那局珍珑时竟也都束手无策,尽皆败下阵来。老夫曾闻林兄弟的棋力之雄,可谓冠绝当世!故今日设下筵席,恳请林兄弟能帮老夫这个忙,把那个该死的珍珑给破了。”

林霄听罢,拱手笑道:“文教主谬赞了!林某愚拙,仅仅懂些粗放浅薄的棋理,‘冠绝当世’四个字,怎敢当得?但既蒙文教主抬爱,给了林某一个窥探精妙的机会,那么林某自当尽心竭力,不令文教主失望。”

这番话看似谦卑,实则颇具自信,文朝武闻后甚是欣喜,大声道:“有了林兄弟的这番话,老夫可就放心啦!”

文教主又敬了林霄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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