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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姓石名鼎文,与那牛琴大哥同为生烟门九将。素闻林兄不仅武功惊世骇俗,为人更是洒脱超逸、放达不羁,今日有幸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说着便将方英杰拉上前来,要他给林霄赔罪,方英杰却犹记恨那“击臀之辱”,嘟着嘴不肯道歉。

林霄摆手道:“无碍无碍,石兄你既赞我放达,我又岂能同一个孩子斤斤计较?”

走上去摸了摸方英杰那颗青丝如黛的脑袋,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这孩子年纪轻轻就光明磊落,又敢作敢当,未来想必是个栋梁之才!”

石鼎文从他话中听出了讥讽之意,惭愧道:“我家少爷从小就娇生惯养,连掌门对他都是百依百顺,这才养成了这副顽劣的脾气,让林兄见笑了。”

林霄点头道:“这孩子秉性多半不坏,就是被宠成了这副样子,加之武功太过差劲……以后多少要吃点苦头的!”

方英杰暗揣道:“我有我爹和那么多厉害的师傅,只要我不和他们分开,还有谁敢让我再吃苦头?”

石鼎文叹道:“是啊,掌门百年以后,生烟门定是要让他来继承的。可是这孩子性格疏懒,练武从不肯下苦功夫,以至于武功这般低微!唉,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又没法护他一辈子……”

正当石鼎文心下苦恼之际,林霄忽道:“你们门派不是有块生烟宝玉么?对增长内力有奇效,一年修为进展足可抵过他人十年苦练……”

石鼎文一惊,焦急问道:“林兄,你这话是从何处听来的?”

林霄淡淡答道:“是我与牛兄饮酒时,他于酩酊之际告诉我的。”

石鼎文瞧着林霄的眼睛,见其目光真挚,不似在说谎话,重重叹了口气,沉声道:“其实也没甚么好隐瞒的,那生烟宝玉确实具有增加内力的功效,但……”

只见他两块咬肌忽然鼓了起来,停了半晌后开口大声道:“接下来我要说的实乃生烟门的机密,我不希望有除了我、英杰和林兄以外第四个人听到,有哪一个想听的也可以,但等讲完后,我定会将其杀死以灭口,各位就请便罢!”

东蛮派众人都知道他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主儿,自己只要多听一个字,脖子上的脑袋便不稳一分,个个有如树倒后的猢狲般跑下了山,有个良心比较好的弟子,把断了腿的掌门驮在背上后才往山下逃去。

待到东蛮派众弟子散尽,山顶一片空寂之时,石鼎文肃声道:“生烟门确有块增强功力的奇石,但在下的恩师也是因为那块石头才丧命的!”

方英杰挑起双眉,惊道:“你是说爷爷?”

石鼎文缓缓点了点头,“正是,你爷爷方渊乃生烟门第一代掌门人,若无他老人家的栽培,何来我们九人的今天?”

他口中的九人,自然说的是包括自己在内的生烟门九神将了。

“恩师他老人家一生追求剑道,创下了‘风云七十二剑’这等旷古绝今的神技,可谓举世无双……”石鼎文激动道,“可谁知他老人家英明一世,临了却栽在一块玉石之上!”

方英杰嘴巴大张,颤声道:“我爹说爷爷是病死的。”

“这么说其实也不错,恩师当年是全身器官衰竭而死的……”石鼎文红着眼睛哽咽道,“当年恩师意外发现了一块能助人增长内力的玉石,将其命名为‘生烟宝玉’。随后短短两年时间,恩师凭借此石内力暴涨,将几个敌对的门派尽数歼灭,令生烟门成为了公认的‘北天第一大派’,与林兄所属的‘南天第一大派’乾坤盟齐名。”

林霄暗自嘀咕道:“原来生烟门是通过这等霹雳手段才坐上了北天霸主的宝座,不知道爹当年是如何……”

石鼎文顿了顿,又道:“然而就连恩师都万万没有想到,那生烟玉虽能增进内功修为,但也会加速体内各大器官的衰竭!在使用生烟玉修炼的第三年,恩师明显能感觉出身体里诸多器官的衰弱,我们得知此事后,都竭力劝他不要再练了,可恩师一心想要攀上武学的更高峰,根本听不进我们的劝阻,就连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掌门的话都听不进去……”

方英杰头皮发麻,惊讶道:“爷爷连我爹的话都不听?”

“恩师对于武学的追求,实已超越了一切!”石鼎文点头道,“到了第四年,恩师的身体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他几乎可以说是在用命练功了!第五年,恩师在他离他六十大寿仅剩半个月的时候,驾鹤西去了……”

林霄见石鼎文那副泪流满面的样子,忍不住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以示安慰。

祖父方渊离世之时,方英杰尚是个垂髫小儿,在他的记忆中,爷爷虽然长得凶巴巴的,对爹和其他几个叔叔都不怎么客气,但对自己却是格外偏爱,嘘寒问暖间一口一个“乖孙儿”叫着,每隔几天便送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给自己。

爷爷去世时自己恸哭的场景,虽随着时光的流逝日渐模糊,但爷爷对自己的那份疼爱却一直留存在心中。

如今他陡然间听闻了爷爷离世的真相,霎时将爷爷当年对自己的关心疼爱悉数回忆了起来,一行热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淌了下来,呜咽道:“想不到爷爷竟是……”

石鼎文肃然道:“恩师辞世之前,将掌门之位传予了你的父亲,并嘱托掌门,生烟宝玉虽乃稀世神物,但每月最多只可使用一次,且修行之时身旁必须有四名护法以内力辅佐,以分摊其反噬之伤。这些年来,我们九人轮流为掌门护法,每个月才修炼一次,是以损伤并不大……”

林霄心下着实反感,暗道:“此玉既然如此不祥,自己舍不得扔,留着练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拉别人一同伤身损命,当真是岂有此理!”

方英杰神情激动,扯着嗓门叫道:“明知道那臭石头害人,你们和爹为甚还要修炼?你们都是傻的么,你们还嫌武功不够高么?!你们九人的‘风云剑阵’天下无敌,何必还要贪得无厌?”

石鼎文面对晚辈方英杰的这番质问,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脑袋,却被他像掸苍蝇般不耐烦的掸了下来。

“你可知我们‘北天第一大派’的地位是牺牲了多少弟兄,流了多少鲜血才换来的吗?像幽冥门、万丈门、碧泉门还有破冰门等等,他们表面上不敢造次,其实背地里早已对我们生烟门虎视眈眈,妄图取而代之!”

他见方英杰沉默不语,接着道:“你先前每每不愿练武,便用生烟玉为借口,说既然有那等宝物,练功便不急于一时,而今你终于该明白,那块生烟玉并非甚么宝物,而是伤人身体、害人性命的魔物!”

忽听得“啪”的一声脆响,方英杰的左边脸颊处结结实实吃了一记耳光。

石鼎文满脸怒容,喝道:“说,这是不是师傅第一次打你!”

方英杰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唬住了,捂着红肿的左脸,嘴里竟不吭声。

石鼎文又重复着问了一遍:“快说啊,这是不是师傅第一次打你?再不说,右边也吃一记!”

方英杰从未见过师傅这般凶霸霸地对待自己,答道:“是……”

声音已然因为恐惧而发颤了。

“不论是我,还是掌门,亦或是你其他的几个师傅,都从未打过你吧!”

石鼎文嗔目怒视道,“我们就是太过纵容溺爱,你才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你武功低微,却喜欢到处惹事生非,是不是以为有我们帮你擦屁-股,就可万事大吉?今日林兄明明已经答应饶恕你了,你为何还要以暗器偷袭?林兄武功远胜于我,若非他宽宏大量、胸襟似海,你我二人今日都要死在这里!”

林霄受宠若惊,忙道:“这‘宽宏大量胸襟似海’这八个字,在下是万万不敢当的!”

石鼎文不管不顾,继续斥责方英杰:“我们难道能护你一生一世?你不肯好好练武,却好四处惹事,这般引火烧身,主动自取灭亡,你对得起你父亲么?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祖父么?对得起生烟门么?”

只见他目眦尽裂,这些话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齿缝中讲出来似的。

方英杰已被彻底吓得呆了,只以甚是细若蚊蝇的声音道:“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石鼎文凝视了唯唯诺诺的方英杰良久,终于平静下来,用十分寻常的语气道:“你是生烟门未来的掌门人,不可再这般虚度光阴了!唉,这些话我们本来是打算等你过了十八岁生辰再说的。”

他转头向身为局外人的林霄说道:“林兄,生烟宝玉的功效实乃我派之机密,但牛大哥既然愿意将其告知,那么定是把林兄当成了信得过的朋友!既是牛大哥信得过的人,那么石某这个做弟弟的又有何理由不信任呢?只是……”

林霄挺起胸膛,凛然回应道:“石兄不把林某当外人,林某实在感激不尽,此事关系不小,林某自当保密!”

石鼎文大喜,道:“林兄,不如你我结拜为兄弟如何?”

林霄生平喜好结交豪杰义士,朋友满天下,当即便爽快地答应了。

林、石二人以天地为证,立下了“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的盟誓,林霄年长为兄,石鼎文为弟,两人就此结成了异性兄弟。

石鼎文快速把方英杰叫了过来,正色道:“我是你师傅不是?”

方英杰匆忙点头说是。

石鼎文心平气和,又道:“既然我是你师傅,那么我的这位义兄便是你的师伯,还不快给你师伯磕头!”

方英杰虽心不甘情不愿,但适才被师傅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如今哪里还敢再有违拗?只得跪下来给林霄磕了三个响头。

林霄一把将“知错能改”的少年方英杰从地上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年纪尚轻,身边又有那么多厉害的师傅,只要肯下苦功夫练武,前途必然无量,日后若有甚需要,尽管开口便是,师伯定竭尽所能相助于你!”

原来石鼎文此番特意说出生烟玉的秘密,又主动与林霄拜为异姓兄弟,为得只是能与这位乾坤盟未来的盟主结缘。

如今听林霄这一段话,知道将来必然好处无限,心下欢喜异常,忍不住抚掌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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