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大轻轻挥手，示意颜心晴去倒杯水给曾乐珊，颜心晴立即站起来，快步走出会客室。也许是察觉到会客室里只剩下她自己和两名男性，所以曾乐珊稍微变得冷静，她仍然在哭，不过她总算想到要擦拭眼睛，她一手摀住嘴巴，一手抓过纸巾，狼狈地擦着脸。

“抱歉……我……”

“我们明白的。”

熊大沉稳地说道，曾乐珊顿即哭得更加厉害了，眼泪无法抑止地滑过脸颊，不只沾湿了她的双手，更滴落到桌子的照片之上。

曾乐珊一直哭、一直哭，当她终于停下来，她的身子彷佛缩小了一圈，脸颊更是犹如干枯的泥土，像是失去了某些东西。

“我一直……都在祈求，他不要这样做……”

曾乐珊仍然低着头，但她紧紧掩着双眼，没有看照片一眼。

“我以前就在想了……我……很爱他，而他也很爱我……不过……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爱……不可能永远不变……因为，他比我年轻太多了……到了某个时候……他一定会觉得……我是一个毫无魅力的老女人……”

曾乐珊忽然一笑。自嘲地笑。同时她放下手，紧紧盯着照片。

“所以……我一直很重视保养……而且也尽可能……做一个完美的妻子……之前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不过……还是不够……”

泪水再次滚落。

然而，这次马上就停下来了。

并非曾乐珊忍住，而是泪水早已哭干。

“我们一直……想要个小孩……但是……无论我们怎样努力……我们就是做不到……最初，他会安慰我……不过在好多次之后……他已经不在乎了……不是看开了，而是……放弃了。”

取代哭泣的是颤抖。

曾乐珊一边说，一边在剧烈颤抖。颜心晴抱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背，但颜心晴不敢太用力，就是怕会不小心打碎她。

“所以……所以……”

曾乐珊终于说不下去。

她紧抱着肩膀，整个人卷缩在椅子上。

她看起来就是如此脆弱，彷佛椅子会随时张开嘴巴吞噬她。

好一会儿，会客室就只有她间断的饮泣，之后熊大待她放开双臂，呼吸亦稍微变得平稳之后，便替她换上另一杯热茶，然后说：“曾小姐，你现在打算怎样做？”

“我……”

曾乐珊才张开嘴巴，还未说出半句话，胸口便十分难受，她马上抓紧双手，用尽全力摇头。

“如果你有需要，我们可以替你介绍相熟的心理医生。或者，如果你还想挽救你们之间的婚姻，我们也可以介绍咨询。”

“……谢谢你，不用了。”

曾乐珊就像要否定一切似的，即使熊大没有再多说，她依然在摇头，之后她把照片塞进公文袋，撑着桌子站起来。

“这是之前说好的金额……谢谢你们。”

“如果之后还有需要，随时找我们。”

“嗯……”

曾乐珊在离开之前，把一张支票放在桌上，接着她没有回头，踏着踉跄的脚步离开。

熊大没有望向支票，他只是看着门。

“心晴，你跟着她，要小心她做傻事。”

“嗯！”

颜心晴连忙小跑步走出会客室。熊大听着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才缓缓低下头，无奈地看着桌上的支票。

他还是没有碰它，他只是轻声叹息，然后转头看着洛锋。

“阿锋，你还好吗？”

“咦？”洛锋马上回神，“不，那个，我没事。”

“没事就好了。你今天一直神色凝重，刚才也不发一言，我以为你还在犹豫。”

听到熊大这番话，洛锋才惊觉这个事实，他慌张地搓着脸颊，不自觉地避开熊大的视线。

“唔……抱歉，昨天睡得不太好。”

“这种事情理应见怪不怪，但每一次解决这种委托，心里都不会好受吧。”熊大指着支票，说：“总觉得我们是靠委托人的痛苦来维生的。”

“……之前师父一直告诉我，我们的工作绝对不只是完成委托人的请求。”

“不愧是莫老。”

熊大站起来，厚实的手掌拍在洛锋肩上。

“我现在有点力不从心，所以要拜托你们了。”

“交给我们吧。”

洛锋坚定地点头，之后他离开会客室，马上见到一直在外面等候的红兰。

二人无须多言，只是靠一个眼神，红兰便自然地跟在洛锋身边。

“昨晚你做梦了吧？”红兰率先问道。

“嗯，不过有点麻烦。”洛锋带着红兰走出侦探社，来到外面的走廊。“将会遇害的人是小马。”

“小马吗……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

“咦？等等，这是怎么一回事？”

红兰没想过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她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洛锋。

“我是梦到小马遇害，而且当时心晴也在他的身边，不过……我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我的头被什么东西蒙住了。”

“心晴也在？这……你有听到什么吗？”

“我听到另一个女性的声音，不是曾小姐，而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另外，应该还有另一人在。”

洛锋把他知道的一切告诉红兰，红兰认真在听，之后她果然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这样啊……”

“坦白说，我现在完全想不出到底是怎样一回事。为什么把外遇的照片交给曾小姐会导致小马的死亡……是单纯的巧合，抑或另有外情，我真的毫无头绪。”

“不只是他，心晴似乎也遇上了危险。”

“所以我更加不明白……不过，事件的确还未结束。”

乍听之下，洛锋这句话就是一句废话，红兰忍不住先给他一记白眼，但她很快便察觉到洛锋另有所指。

“什么意思？”

“刚才你有看到曾小姐的表情吗？委托人在这种状况下离开，有良心的侦探社都不会置之不理。熊大吩咐心晴跟着她，而我们要做的不只如此。”

洛锋拿出手机，发送一个讯息给颜心晴。

“接下来……就是售后服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