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倩虹吃惊地掩着嘴巴，洛锋则像是看到死掉的虫子似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这是……”

“我不敢肯定是否同一个人寄来的，不过时机未必太巧合了。”

“应该是同一人寄给你的，我大概猜到他有什么企图。”

洛锋接过手机之际，他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彷佛拿在手上的是浸泡在污水渠一天一夜的老鼠尸体。

“我也猜到一二，他不只想要威胁我，而且他……”

“他要背叛委托人，私下把照片卖给你……不，这些卑鄙的家伙，应该是打算同时出卖你和委托人吧？即使你说要买下照片，他也会照样把照片交给委托人。”

“等等，这样说的话……”钟倩虹脸色铁青地说：“是有人雇用侦探跟踪哥哥吗？”

“恐怕是。”

洛锋再次打开附着照片的简讯。

“我刚才一直在想，这些照片未免拍得太好了。我不是指拍摄技术，而是拍摄者的跟踪技术。你们看，从距离来看，他肯定是躲在很远或很隐蔽的地方，但他仍然清楚拍到子瑶的脸，而子瑶和这个男人完全没有发现对方。”

“容我辩解一下，当时我真的喝得有点多，对方也是。”

“这不改他是一流的侦探这个事实……至少就跟踪和偷拍技术来说，他的确有实力。”

“的确，他不可能只是一直待在酒吧附近，他恐怕跟踪了我一段时间，而我完全没有察觉。”

“真的吗？他真的一直在跟踪哥哥吗？”钟倩虹吓得倒抽一口气。

“不只如此，他手上应该有更多照片。”洛锋抓了抓头发，“所以……情况不太乐观。”

“怎么会……”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对方手上很可能有更多照片，但我刚才也说过了，他应该是一名侦探。”

洛锋说完之后，再次默默地盯着手机，钟倩虹急不及待地追问：“所以呢？他是侦探，这不是很糟糕吗？”

“正好相反。如果他是一名不知哪里跑出来的跟踪狂，事情真的会很麻烦，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他是侦探，他会跟踪子瑶，就只有一个原因。”

“不就是想勒索哥哥吗？”

“这只是他贪心，不是最初的原因，哪怕他再贪钱，他都不可能随便在街上抓个目标拍下照片勒索。他会跟踪子瑶，是有人委托他这样做。”

理所当然的答案，却引申出另一个问题。

“咦？这……为什么有人要调查哥哥？”

“这就是关键的问题了。如果我们知道委托人的动机，就有可能找出对方的身分……然后，我就有机会阻止他。”

洛锋说得简单，但他也知道这种事其实是大海捞针，所以他稍微停了一会，接着才说下去。

“一般来说，委托人要调查一个人，不出几个原因。首先，是外遇。”

洛锋想起不久前才进行的调查，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怀疑身边的另一半出轨，但不敢直接向对方求证，又或对方矢口否认，这时候委托人被迫得急了，就会来找我们调查。”

“但是……”

洛锋举手阻止钟倩虹，笔直地望着钟子瑶。“所以，子瑶，老实告诉我，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没有。”

“真的吗？”

“真的，现在没有。”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大概两年前吧？我和他因为一些价值观问题争吵，之后我们都无法妥协，所以就分手了。”

“也就是说，不是和平分手？”

“倒也不是，最后我们还去了酒吧，喝完之后才正式分手，分手前还拥抱对方。”

“这样啊……”

“我不敢百分百保证，但他不是会因此怀恨在心的人，而且已经是两年前了，假如他真的放不下，应该会更早有行动。”

“也是。”洛锋点了点头。“那么，有人在追求你吗？或者你有在追求别人吗？”

“都没有。这一年来工作比较忙，我顶多是去酒吧喝酒，跟感觉不错的人谈笑聊天，最亲昵的时候就是『这样子』。”钟子瑶指了指手机。“我有跟部分人交换手机号码，但都没有进一步的关系。”

“有哪个显得特别热心吗？”

“有是有，不过这不是很正常吗？”

“是很正常，但就在这几年，有另一种客人会来找侦探，就是一些想要追求某个目标，或者正被某个目标追求，他们想清楚对方的底细，所以就来委托我们调查。”

“……这不是侵犯私隐吗？”钟倩虹问。

“当然是，不过真要追究的话，侦探这种工作就是侵犯别人的私隐，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总之，现在就是有这种委托人，也有不少侦探社愿意接受这种案件。”

钟倩虹显然不能释怀，一张小脸皱成一团，钟子瑶见状便苦笑一声，然后他站起来，倒了一杯水给妹妹。

“虽然我无法赞同这种做法，但会这样做的人也是因为太过担心，所以才会出此下策。”钟子瑶也倒了一杯水给洛锋，“不过，我的情况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仪表堂堂，又是专业人士，是很多人心目中的『笋盘』，如果有人不惜一切想要接近你，我不会感到意外。”洛锋耸了耸肩，“但我也有同感，如果委托人是因为这种原因调查你，那个黑心侦探应该不会联络你。”

“咦？为什么？”钟倩虹吃惊地说。

“虽然会有例外，但一般人都不会突然公开私下调查得来的资料。”

洛锋拿起杯子，缓缓地喝了一口。

“就这件事来说，假如照片被公开了，子瑶一定会惹上麻烦，但对方也同时背负了『公开情报』的风险。无论有多小心，只要有心调查，一定可以找到源头。万一子瑶被迫得疯了，难保他会毅然反扑，到时候对方就会被控告，事情也会越闹越大。”

“啊……”

“所以，假如只是想亲近子瑶，却意外地发现他是一名同性恋，对方也许会大受打击或难过，但不太可能会愤然公开照片。”

“如果对方也是男性呢？”

“那他就更不可能公开照片，这对他根本没有好处。”

钟倩虹总算接受了，她点了点头，然后紧张地说：“那么，既不是外遇调查，也不是调查感兴趣的对象，那对方的目的是……”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对方想以此威胁、甚至是要攻击子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