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下心中的悸动，王天才静静的等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何方人士？”胡桃问道。

“嗯！又来了……熟悉的配方，熟悉的问题。”王天才心里暗道一句。

“江城本地人。”

“因何而死？”

“失足坠崖。”

“详细说说。”

“去年7月，我与丈母娘公司的财务经理于芳芳相约去珍珠岭野营。我二人相好已久，早已轻车熟路。我一时性急，迫不及待便要提枪上马。不料于芳芳的丈夫不知为何竟跟了上来，闹了个捉奸在床。我慌乱之下夺路而逃，怎奈夜色昏暗，我便失足从山坡滑落，当场身亡。他夫妻二人眼见闹出了人命，也不再计较许多，索性我们幽会的地方偏僻，鲜有人烟，正值夜深人静。便将我们带来的东西收拾一番，回家去了。”陈东城语气平静的陈述着自己死亡的过程。

“就这么简单？”王天才诧异道。

“是。”陈东城回答。

“你知道些什么吗？”胡桃看他对陈东城的问题很感兴趣，向其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第一次被他附身的时候，去治安队录笔录，浑浑噩噩的回答了他的名字。然后江楠前两天刚好在调查他，便追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陈东城的人，此前我压根儿不认识他，自然是无从答起，但是答应帮他回忆一下是否曾经接触过这么个人，我自己忽略了，原来就是他啊。”

“哦！”胡桃若有所思。

“你就没想过报仇？”王天才问道。刚审问完刘启仁，复仇狂魔的形象在他脑海中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呵呵，仇从何起啊？”陈东城竟然反问了一句。

“于芳芳的丈夫害你失足坠崖，你不恨他？”王天才再次问道。

“我自己行为不检点，到处拈花惹草，招惹有夫之妇，便少不了这一天。何况是我自己失足坠崖，关他们夫妇二人什么事。”陈东城回答道。

“那你既然不恨他，为何还留在了人界？”王天才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陈东城嘿嘿一笑，英俊帅气的面容竟说不出的猥琐，“世间花团锦簇，草草离去，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我靠！贪欢好色竟能让你说的文绉绉的，在下佩服，佩服！”王天才心里嘀咕了一句。

却见胡桃一脸鄙夷的说道：“我抓他的时候，他正附身在一个醉汉身上，和一个姑娘在车上……”说道这儿，胡桃满脸通红，只觉得自己耳根子都要着火了一般。

王天才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还真是一个辛勤灌溉的园丁啊。”又向陈东城问道：“那你失踪这么久你家里人就没报警？”

“我自幼丧母，父亲风流成性，也没过多久便染了隐疾离世了。所以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而孤儿院的院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经常将小女孩叫到他的办公室去，好久才放出来。她们出来的时候每次都会带着许多小零食，却并不开心。当时我已经十五六岁了，对这方面的事情不再懵懂，自然知道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直到有一次我发现他将我暗恋的女孩叫去了办公室。我那一刻感觉天都要塌了，也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拎了跟铁棍子就去踹他办公室的门。我当时虽然只有十五六岁，但是个子已经一米七了，加上我手里还有武器，面对着只有一米五多一点的院长，自然是丝毫不怵。他见事情败露，又怕我张扬出去。自然对我极尽安抚，我什么都听不进去，就要和他拼命。可是……他提出了一个让我无比心动的条件。”

“他说了什么？”王天才问道。

“他说，即使我将她救出去，她保留了清白那又怎样？她会嫁给我么？十年之后还是做了别人的新娘。如果我放过他，他现在就可以成全我，让她做我的新娘。那一刻，我心动了……”

“禽兽！”胡桃满脸怒火，一巴掌拍向陈东城的灵体，瞬间一团灵力凝结的火焰包围了陈东城。陈东城在火光之中挣扎惨叫，嘶嚎之声无比凄厉。整个灵体瞬间黯淡了不少。

过了十几秒，胡桃才挥手撤回火焰，怒喝道：“继续！”

“你这算不算滥用私刑啊？”王天才弱弱地想问。但是看到胡桃杏眼圆睁怒气冲冲的样子，缩了缩头没敢问。

“从此我便和院长同流合污了。直到我成年之后，在院长的牵线搭桥下，便入赘到了何家。妻子待我很好，老丈人和丈母娘也对我青眼有加。日子也算过的不错，只是我老婆实在是没有情趣，只会一味的迎合奉承我，每天嘘寒问暖，饭菜是否可口？甜了咸了？酸了辣了？我找老婆，又不是找保姆。很快，我便又按捺不住了，又出去风流快活了。只是那一次，碰巧发现了原来老丈人和我是同道中人。两人的尴尬随即变成了志趣相投，此后也经常相约去一些风月场所。有了老丈人打掩护，我更加肆无忌惮，整天夜不归宿。老婆起初还和我闹，后来她估计也是对我彻底死心了，我不回家她也不管了，我也乐得清静。虽然现在失踪一年多了，估计她还以为我在外面鬼混呢。想来我也伤碎了她的心吧……”

王天才听着陈东城的风流史，直呼我辈楷模。暗戳戳的问胡桃：“那他怎么处置啊？”

“哼！直接打入无序界！”胡桃冷哼道。

“好家伙！你是崔判官啊！话说他情节还没刘启仁严重吧？”王天才吐槽了一句。

“他死后造成的影响确实不大，但是他生前造的孽足够他去无序界好好反省反省了。”胡桃一脸冷漠。王天才在他的脸上只看到了四个大字——莫得感情。

“小姑娘还是年轻啊，情绪起伏也太大了。”王天才暗自嘀咕了一句。虽然他也同情刘启仁，他也厌恶陈东城。但是不论他们生前或是死后会遭到怎样的审判，不该由个体的情感作为导向。否则律法和规矩的尊严何在？而律法和规矩恰恰是用来维护绝大部分人最基本的尊严所在。正如方圆咨询的slogan一般——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当然，他也不认为胡桃做的是错的，不认同，并不代表否定。他是一个比较理性的人，有的时候可能会显得有点没有人情味，但不代表他没有心。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王天才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现在，事情始末的来龙去脉基本已经摸清了。刘启仁已经表述的很清楚了，但是知晓事情的全貌，和用证据支持还原事情的全貌完全是两回事儿。总不能给全世界每个人都灌下清明露，让刘启仁当众宣判徐氏兄弟的罪行吧。

“既然都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是去搜集证据咯？”胡桃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过这个你不用跟来了，你现在还没有入职，很多事情你不方便出面的。你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尽快办理入职手续，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带着你执行任务。这两天搜集证据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两天后，你陪我去治安中队提交材料就可以了。嘻嘻。”胡桃又恢复了她平常的样子。

“哇！这就是女人嘛？果然不论多大年纪的女人，翻脸都比翻书快啊！你是怎么做到一个小时内三次情绪剧烈的起伏还跟没事儿发生一样的？”王天才吐槽道。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情绪是心毒，情绪来的时候，该哭就哭，该笑就笑，别往心里去。身体倍儿棒，吃嘛儿嘛儿香。如果什么情绪都藏在心底，双眼就将逐渐浑浊，让人看不清事情本来的面貌，身体也会失去活力，对待所有事情兴趣缺缺。人会逐渐失去真、善、美的。”胡桃大大咧咧的讲道。

虽然胡桃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王天才却深有触动。“真善美。好多年没有听到过这个词了。我身上还有真善美么？”

“哎呀！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去办离职手续去吧！再晚了，都下班了。”胡桃催促道。

王天才应下。打了个招呼离开了胡桃的办公室，掏出手机，给方乾拨了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