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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想象过自己是如何离开这个世界的吗?”

大陆西北居住着一支稀少而神秘的民族——砂族,他们信奉人死后的躯壳将会成为灵魂的囚笼,只有将尸体彻底焚毁才能让死者的灵魂飞回砂神的怀抱,迎接新的轮回。

所以砂族人历代遵循火葬,让火焰成为衔接生与死的桥梁。

但是即使是砂族人也不会想到彼时正有人在这座生与死的火焰桥梁上逆道而行。

无泽还在昏迷。

但他身上却缠绕着数缕黝黑的火焰,与之前爆裂的黑炎不同,这些黝黑的火焰显得更加温和、灵动。仿佛有生命力般舔着无泽的伤口。更令人惊奇的是无泽的各个伤口竟在黑焰的燃烧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短短几个小时内那个贯穿无泽锁骨的伤口竟然已经闭合,只能看到新生的肌肉和皮肤处布满了淡淡的白色疤痕。

所有的伤口愈合完毕以后,那几缕黑炎好像蛇一般在无泽身体上滑行,最后钻入无泽的左肩。

黑炎治愈了无泽的伤口却没能唤醒无泽的意识,无泽就这样在车厢残骸的包围中静静的躺着。

沙海吞吐着新一轮的星月,一切的静的可怕。

……

无泽又在昏迷中度过了一天。

但是这次昏迷他并没完全陷入深度的沉睡,只是仿佛整个人被抽走了血液,身体无力且麻木,但感觉并没有被剥夺。他只能从眼睑透过的模糊色彩感受到从夜晚到正午的轮换。

就在这样模糊的感知中出现了一个不是那么高大的人影,紧接着感受到自己身体被拖着走,沙子从指缝和身下划过,发出稀疏的声响。

无泽觉得自己大概是遇到活人了,此刻无论遇到的是好人还是坏人,能离开这里对自己来说就算是好事一件。

……

……

一阵清凉从舌尖划过喉咙进入腹中,半响过后,无泽的意识终于开始回归了身体,眼睛中也不再只是抽象的色彩。

无泽缓缓的睁开眼睛,自己的双手又被紧紧的绑住了,不过这次只是绳结。他发现自己在一个砂岩的洞穴中,洞穴不深,洞口离自己不到五米,整个洞穴形状近似圆形。

除大洞口外,洞穴的中央顶部好像还有一个开口,恰似开了一个天窗,黑暗中射入的阳光让空间产生了一丝神圣感。

不难看出洞穴的岩壁是经过人工修整的,还有几簇绿藤在墙壁上垂下,为洞穴点缀了几分生机。各式各样怪异的金属器械摆满了半个洞窟。

除此之外一个披着褴褛斗篷的人,正背队着无泽鼓捣着什么。一头沾满风尘的棕发被随意的束着搭在背后。

无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在没分清这个人的善恶之前,他不想让这个陌生人知道自己已经醒了。

无泽仔细的观察着这个陌生人,他在简陋的工作台前不停的工作着。工作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金属零件和杂乱无章的图纸。工作台旁架着一个小巧的坩埚,下面的炉火已经微弱的快要熄灭。

而这个陌生人面前的墙壁被划满了计日痕,可以看出来他在这里已经生活了有一段时间了。

无泽心中降低了几分担心,可能是觉得这个陌生人即便不是好人,也应该不会是只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主。

伴随着坩埚炉火的熄灭,这个陌生人停下手上的工作,带上了一副厚重的防护眼镜,拿起坩埚开始浇筑,将赤红的铜水倒入模具。

待到那个铜制物件稍微冷却定型,他竟然将其直接插入潮湿的沙子中。

“哧————”。

这个人竟然在利用湿润的沙进行淬火,不可思议。

待到那个铜物件彻底冷却完成,从外表看来像一个扁扁的粗糙首饰盒。那个陌生人随后拿出了一颗闪烁着水蓝色光芒的宝石嵌入其中。

伴随着“咔”的一声脆响,宝石与铜盒完美咬合。那个陌生人随着也发出满意的轻笑。

“看够了吗?”

“醒了这么久也不向你的救命恩人道声感谢。”

陌生人扭头望向无泽,一边把玩着刚刚做好的物件,一边玩味的说道。

“如果说我本就没打算想活着呢?”无泽发现对方看穿了自己的假睡,索性也不再掩饰了。

“那更好,你的这条命就算我的了。欢迎来到沙海——图拉玛干,孩子。”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本地人呢?”

“头发里没有一粒沙子,皮肤嫩的能挤出水来,你也太小看哈拉玛干沙漠了。”

“现在我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你最好老实回答。”陌生人向无泽走来,拿起一根木手杖挑起无泽的下颌。

无泽看清了他的脸,风沙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粗糙的痕迹,脏乱的胡子丛生,覆盖住了整个下巴。但是无泽从他晶莹的浅蓝色眼睛看的出来这个男人的年纪并不大,甚至可能和自己差不多大。

“姓名。”

“无泽。”

“古利夏人!有趣的回答。”

“古利……夏?那是什么意思?”无泽疑惑道。

“现在是我在提问。”男人的语气仿佛不容许无泽发出任何质疑。

“年龄?”

“十九岁?”

“倒还是挺年轻的吗,孩子。”男人仿佛有点幸灾乐祸。

“你不也一样是个年轻人?”无泽带有一丝自信的回呛面前的这个男人。

敏锐的观察力是无泽的利器。

“你怎么…?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了,孩子。”男人连忙掩饰道,仿佛还在扮演着一个成熟的硬汉角色。

听到这里,无泽更加坚信,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什么狠角色,或许还可能是和自己一样的可怜人。

“一百七十二天,墙上刻的记日痕告诉我的。而且最早的记日痕非常潦草混乱,我没猜错的话,你也个是被遗弃在这里的可怜虫。”

无泽微笑的看向男人。

“该死!就不应该把你拖回来,你这种人就应该被图拉玛干生吞活剥。”男人按了按太阳穴,低声咒骂道。

无泽低头看了看已经愈合的伤疤,又想到昏迷时或许就是这个男人喂他喝了水。

“或许是你本身就是个善良的人。”无泽耸了耸肩,轻声说道。

“图拉玛干不存在善良这种东西!”

“唉。”男人低头长叹了一口气。

“好吧,那我就不和你废话了。你从哪里掌握的魔法?为什么来到这儿?那场爆炸是怎么回事儿?”。

男人的眼神锐利起来。

但是这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难解的数学谜题,无泽自己也根本不知道答案。

“我只能告诉你我是因为一场不公平的审判被放逐到此地,虽然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魔法但我从未亲眼见过,其次你口中的爆炸我更是闻所未闻。”

无泽认真地答道,他明白如果这个时候再惹恼面前的男人自己可能真的会再次面对图拉玛干的残忍。

“没见过魔法?”男人眯着眼,重复着无泽的回答。他绕道无泽的身后,拿手杖挑起无泽残破的上衣。

在无泽的左肩上赫然烙印着一个黑色的符文,符文边侧的皮肤好像被灼烧过一般。

“没见过魔法的古利夏人,谎言的味道。”

男人说着走向工作台,将前面炼制的铜物件掷向无泽。

无泽勉强用被绑着的双手接住,还差点摔了个趔趄。突然一阵黯光从无泽手中闪烁,那个铜盒突然喷涌出一股冰雾,盒子表面更是瞬间结上了一层冰霜。

始料不及,但是男人总还算是反应及时,迅速用手杖将铜盒从无泽手中打落。

但即使这样,无泽的左手也依旧结上了一层冰。

无泽感觉自己好像握了一把炭火,火辣辣的疼。

“怎么可能?”

男人惊讶得像半截木头,愣愣地戳在那儿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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