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泽不停地摩梭着锁骨上的疤痕，目光有点呆滞，这光怪陆离的几天对他的冲击太大了。
就像平静了十九年的水潭被突然砸下了数块巨石，激起了不肯平息的波浪。
“那我身上的伤口呢？我亲眼看到那个铁钩穿透了我的身体！那绝对不是幻觉！”
依德瑞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了无泽一眼。走到堆积的器械旁，费劲的从一个金属器械上撤下来一个稍带弧度的金属片。
他用斗篷稍微擦拭，走到无泽身旁，放到无泽左肩上方，轻声道：“看看吧。”
虽然金属片上已经留下了不少磨痕，但是无泽还是从模糊的反射中看到，一枚黑色的符文静静的烙印在自己的左肩。
无泽百思莫解，他根本不知道为何这枚符文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自己的皮肤上。
费解地喊道：“这是什么东西？”
依德瑞克拿手轻抚无泽肩上的符文，问道“没有任何感觉？”
“没有，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平常的皮肤。”
“是在牢里！肯定是在牢里！“
无泽有些崩溃。
在这个世界中，往往只有流放者、堕落者和奴隶身上才会被烙上印记。
“未必，这不是奴隶纹。更不是堕落法师们身上的东西，这个印记对于他们来说太过小儿科了。”
依德瑞克带有一点安慰的语气说道。顺势拍了拍无泽的肩膀。
“你记得我之前向你提到的古利夏人吗？”
“我出生在艾图什，根本不认识什么所谓的古利夏人！”
“别着急，古利夏人是一个民族，或者说一个人种。我之前之所以认为你是古利夏人是因为，你和他们很像。黑色的瞳孔和头发，麦色的皮肤……”
“还有皮肤上的符文。”
依德瑞克停顿了一下，缓缓的补充到。
“但现在下想来我可能错了，古利夏人把他们自己身上的符文称作战纹，那是他们利用魔力的途径。但是战纹通常由抽象的先祖图腾和生物形状构成，而不是你身上的这种。”
“你左肩上的更类似于一个文字，一个古代文字。至少是我未曾见过的那种。”
依德瑞克挠了挠头，他不是很会捏造一些类似于“善意的谎言”的东西。
空气有些安静。
无泽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缓缓道：
“谢谢你，依德瑞克。”
依德瑞克耸了耸肩，“不必说什么谢谢，呃，我只是告诉你事情的全貌。”
“至少如果现在碰到想找我茬的人看到后得掂量掂量了。”
无泽开了个小玩笑。
他想了想，现在连活下去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又何必愚蠢地为一些虚无飘渺的事情发愁。
依德瑞克听到无泽的玩笑后笑了好久，这个没有幽默感的人却贼吃冷笑话这一套。
“但是，你的被治愈的伤口很可能和这枚符文有关，很大程度上来讲符文常常保存着魔法的力量。”
“之前我扔给你催化水晶就是为了验证你到底会不会魔法，一般体内有魔力涌动的人和水晶接触都会产生魔力共鸣，产生魔力共鸣水晶便会闪烁。但是你却直接激活了催化水晶。”
无泽听的一愣一愣的，这都是他未曾听过的东西。
无泽玩笑般道：“所以证明我可能是个魔法天才，第一次就能激活你的什么催化…水晶？”
依德瑞克抿了抿嘴，“呃，你这种现象称作魔力紊乱……”
“一般会在儿童觉醒魔力或是魔法生物在濒死之际出现。”
“……”
无泽叹了口气，轻捶了依德瑞克胸口一拳
“你很有让别人恼火的天赋你知道吗……”
依德瑞克又尴尬的笑了笑。
“虽然很离谱，但这证明你体内蕴含着魔力，或者说你第一次可以开始运用你体内的魔力。”
依德瑞克不停的摩蹭着长满胡子的下巴，他已经在认真思考着如何以一种简单易懂的方式向无泽阐述。
夜已经深了，无泽从未经历过如此安静的夜晚，就连郊狼的嚎叫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依德瑞克拾起角落收集来的干枯仙人掌，在上垫了一层铁片后用脚踩折，填入篝火中，随后对无泽说道：“你对魔法有多少了解？”
无泽托腮，思考了片刻后答道：“魔法能让人做成无法想象的事情，魔法有很强大的力量，魔法象征着尊贵的身份，大概是这样吧。”
这个问题来的太过突然，无泽只好把脑海中所有对魔法的印象一股脑儿的吐了出来。
“不错的回答，魔法确实为人类创造了无数的奇迹，是这个世界赋予人类的礼物，我对此深信不疑，但我们对魔法了解的还是太少太少……”
话音刚落，依德瑞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不讲这些多余的话了，我向你讲解一些基础的魔法学知识吧，魔力觉醒便代表着你一只脚迈进了魔法的世界。魔法界公认魔力觉醒只会发生在七岁之前。但现在这个观点可能被推翻了。”
“这也是为什么我对之前发生的一切感到惊讶。换而言之你或许是魔法界的一个奇迹。”
依德瑞克指向无泽，这让无泽觉得还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是一个无用的奇迹。”依德瑞克补充到。
“请你把我刚刚的感动还给我！”
依德瑞克清了清嗓，继续说着，“而魔法的基础便是魔力，有些人也把沾染元素属性的魔力叫做元素力。它是魔法术式构成的基础也是其能量源泉。且每一个人的身体只能容纳一种属性的魔法。
“宏观魔法学将魔法分为三大类，十六种。
第一类：【无属性魔法】——能量魔法。
能量魔法也是我觉醒的魔力，很多人称其为鸡肋魔法，能量魔法无法直接构成魔法术式，无论是治愈还是破坏力都远不如其他魔法。
但我不这么认为，能量魔法是最纯粹的魔法力量，只有能量魔法才能为炼金装置提供最稳定的能源，这也是为什么能量魔法是成为一个杰出的炼金术士的必备条件。
第二类：【基石魔法】——火元素、水元素、风元素、雷元素和光元素。
这五类魔法被称为基石魔法，是自然界中存在的最本质元素，这五类的元素觉醒者也占了所有觉醒者的九成！其中各个元素属性有其代表的特质和功能，例如火元素爆裂而炽热、水元素温和而多变、风元素灵动而迅猛……
我便不多赘述。
而第三类：【重阶魔法】——岩、金、爆破、冰、亡灵、生命、风暴、腐败与最神秘的空间。
之所以叫他们重阶魔法是因为微观魔法学认为重阶魔法是基石魔法的二阶排列组合构成的，这十种魔法稀有而强大。有几种甚至是人类从未踏足过的领域，只有特定的种族才能掌握，或是干脆只是依靠群系遗传领悟。
而人类中觉醒重阶者魔法者更是万中无一！虽然稀有但却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例如腐败魔法或是爆破魔法的觉醒者往往摆脱不了受到各个国家或是上位者一生的监视，甚至会遭到收容或抹杀。
当然也有许多重阶魔法师更是成为帝国的核心战略力量，从小便被没收自由和梦想。总而言之重阶魔法的觉醒者大概率会走上孤履危行的一生。”
“而现在我怀疑你或许是一位迟了十年的重阶魔法觉醒者！只是我现在并不能确定是哪种属性的重阶魔法。”
依德瑞克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甚至快贴到无泽的脸上。
但是无泽却快被被庞大的信息量冲晕了过去。
“所以说如果我是重阶魔法的觉醒者，我的这一生就并不会好过的意思吗？”
“不一定，兰顿帝国的一位至高者便是重阶的空间属性，王室都对其尊重有加。换而言之你要是拥有绝对的力量就不必再听从谁的安排。”
“至高者？”
又出现了一个让无泽困惑的新词。
“除了少部分剑走偏锋的元素觉醒者，大部分觉醒魔法的人会去选择成为一名法师。不难理解，每个法师所掌握的力量都各不相同，世界需要为法师的力量进行衡量，于是一个古老的法师组织——梅林会，以魔力蕴含量级为依据，将法师分为了八个阶层。
而位于第七阶者称之至高者！“
“那我现在也算是一阶法师咯？”
“不算，觉醒【式印】才算迈入法师的第一阶，习得【咒印】者入第六阶，称大贤者；领悟【世界印】者入第七阶，称至高者；而梅林会魔法史诗中还有过这样的记载。
吟而如苍穹之语者入第八阶，世称其天语者。”
“但是现今世上可能上千年没有出现过天语者的纪实记载，甚至法师们也在质疑人类史中是否真的有天语者存在过。
因此至高者便已经是这片大陆上的穹顶了。”
……
……
无泽躺倒在地上，双手摊开。望着洞顶的岩壁被一夜夜的篝火涂上了厚厚的碳迹，喃喃道：“贤者、至高者……还有天语者，他们或许就能保护好自己和所爱之人吧。”
“太远了，太远了……”依德瑞克带着睡意回复道。
半年的沙漠之旅以让他开始有点麻木。
但无泽不一样。那份不甘、那份悲伤与愤怒还在他胸膛中的某处汹涌的涌动着。
“我需要力量，我一定会回去！”无泽在心底对自己说到。
篝火渐熄，两人缓缓睡去。
沙海的第二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