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他家的情况很特殊，还是在上小学的时候，父母便常年累月地不在家，只是按时打钱回来罢了。

而用钱的规矩，也早已是从那时陆陆续续地定了下来——他们兄妹俩就是把父母的钱各自一分，各自用各自的那份，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整天吵架。

本来就不多的钱，一分便更少了。林凡低欲望还没什么，有的吃有几件换洗衣服穿就行了，林烟天天要化妆，要买好看的小裙子，那便愈发地捉襟见肘。

她一直没有找男朋友，或者说凭借自己还行的脸蛋和身材，找一个替她付账的钱包，只是凭着自己的那一份微薄钱财，和偶尔接的绘图兼-职，来满足她打扮上的需求。

她也一直没接写真模特，或是再露骨一点、艺术生们常干的话，兼-职上的收入也多不起来。

她几乎没有跟林凡伸手要钱过，至于有没有私自向父母写信多要些钱，林凡不清楚。

不清楚是她倔着没要，还是父母没给。

老实说，他们一家都是怪人，倔得跟头牛一样，学不会突破底线，而自己要满足的欲望，要达成的目标，却再怎么样也要去满足、去达成。

林烟上了高中后，越来越会打扮，也越来越瘦。

而林凡自费掏食材钱，在家做饭，让她回家吃饭而不是吃食堂的习惯，也是从高中开始养成的。

他实在是不想让妹妹吃咸菜拌稀粥了，即便她选择用嘴来省钱，是她自己的选择，可林凡并不想看见她饿晕乃至饿死。

他是个自私的人，并不想把自己的那一份钱完全分享给妹妹，让她去买那些无意义的化妆品，因此想出那这么个折中的法子，来保证妹妹不会因为省钱而挨饿。

老实说，今天这笔钱他不应该给——剥去妹妹的身份，她是一个对金钱概念如此清晰，从来不伸手向别人要钱的女生。

给了她这笔钱，怎么能不引起她那敏感的疑心？

她从不觉得钱是能轻易得来的，也自然不会认为，别人会轻易给她的哥哥一笔钱。

很容易就能得出那是她哥哥用命挣来的结论。

眼下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林凡没有轻易开口说话，只是扫了扫饭桌上的外卖盒，他却不后悔自己做了多事的举动。

妹妹给自己点外卖，不让在外奔波了一天的自己，还要拿起锅铲来做饭，似乎本是家人应尽的小小善心。

可再小的善心，也是需要钱来支撑的。

那么她的钱从哪里来？从午饭来，还是从她最喜欢的口红、香水和小裙子里来？

她那猫食般的午饭，别说省一顿，便是省上十顿，也省不出一顿给林凡的丰盛晚饭。

看来她是对那宁愿从她自己嘴里省出来，也要追求的装扮动了刀。

既然她愿意舍弃自己所追求的事物，来发这一份善心……

那么为了回馈，这笔钱，他又必须要给！

即便他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否则他便不是她的家人了。

“就算是你哥这种新角，出一趟任务所挣来的钱也有不少了。更别提我师父了，这笔钱连鸡水都算不上，疑神疑鬼的。”

林凡笑了起来，这已经是他所能言及的最深处了。

莫非他可以对林烟说：是是是，你哥在骗你，那是你哥玩命挣来的钱，没心没肺地随便花吧。

除非他傻了。

眼见林烟还是不肯收，抿着嘴唇，用手机遮住脸的样子，林凡的脑子转了转：要是跟女人扯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不如这样办……

“而且，这钱可不是白给你的。”

林凡忽然严肃地说道。

“嗯？”这时林烟终于是有动静了，发出了小猫轻鸣般的声音。

“我最近准备在懂乎上写些有关拾荒人的东西，你要给我画些插画，这么多钱，够买个上百幅的吧？”林凡用手指轻敲桌面地说道。

“既然是自家人，也没有必要弄订金尾金之类的把戏了，我就一次性地全给你了。不过你可得给我好好做哦，我现在好歹算是你的金主了，别看着我是你哥，你就糊弄我。”

尽管林凡的语气依旧故作严肃，但脸上还是忍不住挂上了笑容。

因为他看到妹妹把遮脸的手机移开，露出那双熏红的，显然是刚刚流过眼泪的眼睛，他就知道，自己这一招成了。

不仅是给她一个安心花这笔钱的借口，更是满足一下她的愿望——大体知道一些他林凡在做的事，而且能帮得上他林凡的忙。

看她那眼睛，真不知道刚才的那阵沉默当中，脑补了多少自己出生入死的情节。

女人就是麻烦，哪怕是自家的妹妹也是一样……真是个又倔又傻的妹子……

“那么，我接单。金主爸爸？”林烟终究是破涕为笑，甚至对林凡开了个恶趣味的玩笑。

“别，别搞这个，我怕亲爹打断我的腿。”

林凡嗤笑一声，心想这关总算是过了。

“不过你的文稿要给我看看，否则我不知道该做什么风格的插图，放在哪个位置，毕竟巧女难为无米之炊啊。”

林烟笑道，暗中把那句俗话中的“巧妇”改成了“巧女”，这笑容又有些不像猫了，有些像偷到了鸡或是偷偷扒拉到了油豆腐的狐狸。

从文稿中，或许可以进一步地了解到他现在的事……虽然他很可能连写文章都谎话连篇，但我到底是可以猜得到些东西的。

“没问题，我也不是什么那啥……刁蛮金主！”

林凡拍了拍胸脯说道。

“是霸道金主啦，一看你就没看过女频文。”林烟撇了撇嘴说道。

一顿好饭，终于算是顺顺利利地吃完了。

林凡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又划开屏幕，额外点了个外卖，这几份饭几大碗面只是自己平时的分量，修炼的话还得额外加餐，可不能让自己饿着。

老实说，也该享享口福了，他现在的活动可真是多，不仅要当雇佣兵，要勤修武道，而且回到家还得整家庭伦理剧，以往看似忙碌的学生时代，现在反倒显得清闲喽。

睡前更是要搞一搞商业活动——那个什么“做了三年动画的小豪”，所谓C站给自己的创作助手，自从自己早上加了他后，似乎一下都没理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