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这种晴天大部分人都会很高兴吧,可能我的确不属于那“大部分”。
从市中心医院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了,我的心情很乱,又感到茫然。
我把病历、单据和几盒药塞进书包,伸手捏了捏那个小熊玩偶,不由得想江沐在我身边。
今天的天气预报本说有雨,但至今依旧是艳阳天,所以我是逃不掉傍晚的一节数学课的,跟母亲据理力争无效。
下课的时候天色已黑,淅沥沥的小雨下得令人心烦,我沿着马路边上走着,希望能找到一辆出租车。
啊……显示屏上红色的电子字符写出的全是有客啊。
雨越下越大,照这个强度,打伞只相当于洗澡但不洗头发。我恨恨地拐进一栋居民楼雨搭下,猛地跳开避让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踉踉跄跄差点一头栽进雨里。
那是一只小猫。
我差点踩到它,它蜷缩成一团真的好小啊。
最终是我和它一起在屋檐下躲雨,看着不远被车前灯映得惨白的墙根下翠色的野草在雨中摇动。
我最后还是叫到了一辆出租车,坐在后座上仇恨着全世界。
那辆车和它的司机一样破旧,散发着浓浓的烟味,车前玻璃甚至有裂痕,每次过减速带的时候随着玻璃莫名其妙的震响我都在祈祷我的头不要被震得离开我的脖子。
久违地晕车后,我在楼下吐了一场,诅咒着远去的车尾灯和令人恶心的y=f(x)。
楼道里很静,没有灯光,居民楼浸泡在无言的沉寂里,万籁无声。
我站在家门口,沉浸在令人心醉神迷的夜晚中。
乳白的月光从小窗透进来,把窗栅拉长了投在楼梯上。
雨声小了很多,稀疏地可爱,雨幕中远处有一只夜鸟轻声啁啾,楼上很远的地方,不知哪个夜深而无眠的人在看新闻节目,主持人略显呆板的声音念着什么,听不清楚。
如果这长夜永无尽头该有多好啊,我想着,静静地站在一片黑暗里,站在抬起手甚至看不清手指轮廓的黑暗里。
我的手指搭在门把上,金属的冰冷坚硬似乎也被夜浸软了不少,变得柔和,没那么有棱角。
我想起了病历上的内容——可能我的确不属于这个人间吧,所以总得要有个理由逃离。
摸到钥匙扣拽着拿出钥匙开门,金属的撞击声清脆地响着,那块红烧肉模型在下面它该在的位置晃来晃去,我进门前抬头顺着小窗望出去,望见一轮苍白无力的圆月。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