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像是台多年不用的机器，迟钝笨重，锈得转不起来，没有哪一门学科能激起这核桃仁模样的东西的兴趣。

橘色的汽水咝咝地冒着泡，自习室里只有翻动书页的声音、写字声和偶尔一两下翻找东西的声音。

发呆就能发上很久，什么也不想，突然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过了二十分钟，笔尖依旧停在原位。

好烦啊。

我想到之前的雨夜遇到江沐的事，他身边那个男人令我很不安，单纯的不安。他的声音和很久以前台球厅门口那男人的一模一样，就是同一个人吧。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好几条信息无声地跃进屏幕，一条是母亲让买点零食回来，另外几条全是钟杰的“在吗在吗在吗在吗”。

[怎么了？]我问他。

[你方便接电话吗？]出乎意料的是他秒回。

我起身离开座位，走到室外灿烂的阳光下，抬头眯起眼睛看着澄澈的天空，不由想天空中是否包含着一汪海洋，那里会不会有银色的鱼儿游过云絮般的藻荇。

我笑了一声把幻想赶走，打电话给钟杰：“喂，出什么事了？”

“我说，我好像听到个很很很很很奇怪的消息啊！”他那边很安静，声音也压得极低，“你听说了吗，关于小沐的？”

“没有，他怎么了？”

“喂喂，你们不是挺要好的吗，”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责怪，不过也可能是我听错了，“你怎么不知道啊？”

“我最近问过他，但是他没回复——对不起。”我无意识靠在玻璃门上，挡了后面人的路，我便赶紧让开道歉。

“你那边有别人？”

“没，那是路人。”

“好吧……我就说了吧，我怎么听说小沐在和男人交往啊？”他的声音惶恐地一下压得很低。

“哦——呃，什么？”我迟钝道，“你说，什么？”

“我说他在和一个男的谈恋爱！”他加重语气。

“不可能的吧。”我低头研究着被我用小刀弄得分层翘边的指甲，“听谁说的？”

“我也觉得不可能！”他那边砰的一声响动，“几年的哥们儿了我们还不了解他……怎么知道的这你就别管了……我朋友干了点王八事之后碰巧——嘶，也不是，哎反正就那么回事吧，你能不能……”

“干什么，阻拦？”我反问，“他愿意的话那我就祝福，他要是不愿意的话那我也做不了什么帮他。”

“你怎么这么冷漠啊！”他火了。

“听我说，如果他是被迫的，以他们家的财力要是摆不平，我又能做什么，”我的声音听上去可能是心平气和的吧，“我只是一个普通教师家庭的普通高中生，我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和他交流，而这一点现在也单方面做不到。”

“你……”他犹豫了半天，承认了，“有道理，可是……”

“前几天我看见过他，”我迟疑片刻说道，“和一个男人一起走。”

“是，哎，靠，我说了吧，我朋友带伙人挑事儿，结果让那男的三两下全给干趴了，”他好像在咬指甲，“那几个所谓朋友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在乎，只是我担心我们小孩吃亏啊。”

“我再想办法找他吧。”我烦躁道，“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