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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纸人残片一路而行,一座破旧不堪的山神庙便屹立在眼前。

今夜月色明亮无暇,不用打着灯笼也可以看见山间的一草一木,犹如一位刚刚沐浴而出的佳人,半遮半掩之间便可令人引起无限遐想。

山神庙大门紧闭,门上的蛛网也仍然纹丝不动地挂在上边,仿佛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进去了。与此同时,山神庙左右的一片林子里传来了一通剑鸣。

覃舟闻声赶至,只见一座白色纸扎小轿摆在林间,一名黑衣男子持着利剑与周围一拥而上的纸人厮杀,这些纸人眼冒绿光,身手敏捷,既有着阴魂一般的神出鬼没,又能以纸片肢体抗衡剑击。

毫无疑问,这些纸扎人里面,都住着一只恶鬼。

整整五个纸扎人围攻那黑衣男子,也就是五只恶鬼……

“这个纸扎匠出手可真阔绰!”

覃舟拔出伞剑,并请出僵尸鬼一同杀了进去。剑上附着着灵气,按理说劈柴都应是削铁如泥,可砍在纸人身上,却只留下了小道划痕。

“是你?”

栾奕老早便瞧见了覃舟两人,还以为是纸扎匠请来的援手,已经做好了恶斗的准备,却没想到来的竟是自己人。

剑光一闪,覃舟击飞了两只纸扎人,在僵尸鬼的协助下,场面很快便得到了控制。

“蓝……你家小姐呢?”覃舟改口问道。

栾奕火烧眉毛地说道:“就在轿子里,不知被下了什么术法,一直昏迷不醒。”

覃舟沉声道:“我留下僵尸鬼在这儿,你们给我护法。”

栾奕喜笑颜开问:“你有办法唤醒小姐?”

“多少有些眉目……”

覃舟收起伞剑,转身拉起纸扎小轿的帷幕,身着青衫素裙的少女合起双眸安详地靠着轿子熟睡,倾城如水般的睡颜可谓秀色可餐。

他触碰到少女的手,一股冰凉的气息顺着经脉一拥而上,好似猛烈蛇毒攻心,吓得覃舟急忙汇聚灵气抵挡这股严寒。若是换做普通人,只怕三息的功夫便被吸干所有阳气。

蓝汐玥的脉络很微弱,像是命悬一线的蚂蚱,随时有可能弦崩坠崖。

纸扎小轿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坐下,但少年还是弓着身子挤了进去,仿佛一瞬间来到了冰天雪地之中。这其实并不是真的冷,而是纸扎小轿里的阴气太重,而蓝汐玥的生命灵气早已与这小轿捆绑,若是强行把她带出去,只会引火烧身!

他忍着阴气噬体盘腿而坐,两手分别搭在少女的左右手腕上,脑海里一边数着她的脉络,一边默念心决。

这道心决并不是师父教的,而是他很小时候做了一个梦,他在梦里听到了这段心决,随后便如同记忆一般,死死的钉在脑子里,至今也未曾忘记。

他本以为这段心决不会有机会使用才是……

嗡嗡……

随着心决默念,少年的耳畔产生嗡鸣,一缕苗渺渺白雾将两人笼罩,如果此时梁奕触碰覃舟的身体会发现,他的皮肤几乎与少女一般冰凉。

他给少女把脉,是在模仿她的心脉。

当两人的心脉一致的时候,覃舟只见眼前一亮,夜色退散。

彼岸到了。

……

眼前是一片茫茫的大海,万里无云,海面无风,波澜不起。

他乘坐于一叶孤舟之上,头顶是灰蒙蒙的天色,海面同样也是死气沉沉的白净,仿佛一场大雪刚刚落下,海天一色,严寒逼人。

这里,是蓝汐玥的识海。

如果说人识海能容纳万物的话,眼下少女的识海只能容纳天下死物。

覃舟明白为什么纸扎匠想要打蓝汐玥的主意了……

或许是先天命数,又或者是后天际遇,相比于其他人生机蓬勃的识海而言,蓝汐玥的识海分明是一片死亡之海。这对于那些以至阴至邪之术修行的走阴人而言,实乃大补之物。

覃舟双手握住冰冷的船桨,在这严寒无际的死海中缓慢航行,因为没有风浪,所以他行进起来很轻松,就像是在一面镜子上走着,海面上映着的是自己的本心。

“本心吗?”

少年忽然间醒悟了一个道理,他开始放弃在手臂上施力,只是静静地握住船桨,任凭船只在漂流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

他开始在海面上勾勒少女的容颜。

这里是识海,同样也是心海,若是迷失本心,穷尽力气也无法抵达未知的彼岸。

他回忆起这些天来少女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的笑容与泪影犹如一缕挥之不去的青烟在心间缭绕。

茫茫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座小岛。

覃舟露出笑容,快速挥动船桨行驶至小岛岸边。

这应该不是荒岛,可以看到岸边明显有人生活的痕迹,只是岛上却静得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唯一能听见的,便是自己的心跳与呼吸。

他一脚踩上松软的沙滩,弃船登岛。

走出沙滩,一眼望去便看见许多尸体倒在路边,他们身上都有明显的伤痕,那是被修行者的剑给刺杀而死的。

一颗低矮捶腰的椰树下躺着一个青衣少女,十一二岁的年纪,她面色惨白,气息渐弱,已是命在旦夕。

青衣少女身旁还跪着一个女孩,看起来两人年龄相仿,她身穿红色衣裙,一张白丝面纱遮掩容颜,她眼里闪着泪,低声抽泣。

覃舟用神识扫过整座岛屿,只剩下她们两个尚存生气。

红裙女孩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少年:“你是来接我们的吗?”

“是,你叫什么名字?”覃舟轻声问道。

红裙女孩小声道:“栾……栾灵。”

覃舟再问:“那她呢?”

红裙女孩轻轻抚摸着青衣少女的脸颊:“她……是我家小姐。”

覃舟没有见过蓝汐玥小时候长什么样,但是从这张脸来看,确实与她有几分相像。

他来到红裙女孩身边道:“走吧,我带你们离开。”

然而红裙女孩却摇了摇头:“一艘船最多只能乘两个人,我们……走不了的。”

少年皱起眉心,还有这种规矩吗?

他乘坐的小船虽然不大,但是挤下他们三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眼前的小女孩既然说出了这个规矩,那就说明,三个人出海,真的会沉船!

言外之意是,他只能带走其中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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