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保义从怀里掏出块银子,约半两左右,替给妻子。妻子收了,笑道:“哟!今天获益可不坏呀!难怪你高兴得。”边说边把保义手中的哨棍接过放好,再扶着他起来,嗔道:“下回可不能再喝这么多了,进屋歇下去吧?”
保义进了厅堂,听得儿子叫了声:“爹爹!”语音含糊不清,便睨了一下他,原来那小嘴儿正嚼着糖呢!便“嗯”了一声,入了厅左房间。
谢保义一觉醒来,已至下午未时,早已过了午饭,但饭菜还在大锅里温着。见天气冇日冇雨,正是狩猎的好时机,匆忙扒了几口饭后,便身装火折、系了绳索、背了弓箭、拿上措叉,跟妻子打了声招呼,独自进山。
沿田埂走了半个多时辰、方到东坑口,穿过林林木木,进到山里约半里深处,探着了路迹,便在一茂密处隐下。
半柱香时间不到,果见两只野鸡从蒺藜中钻出,一摇一摆走来。保义暗喜,悄悄张弓搭箭,心道:“单射一只,另一只肯定跑飞了!”遂弩箭不发。两只野鸡忽地停了下来,“叽咕,叽咕!”一阵欢叫,原来却是一公一母正在发情。趁两只野鸡扑腾间,保义瞄准机会一箭疾去,正中一只背部,从另一只前胸穿过。
谢保义大喜,过去正要拾起两只野鸡,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心中一凛,暗道:“莫不是有什么大动物来着!”鸡也不拾,连忙跃回原处窥看。
却听远处有人大声喝呼:“往哪里逃!”、“是不是想找深山老妖来帮你?”只见人影闪动,一个灰衣蒙面人,手提长剑在树林间左跃右跳快奔而来,快到近前,只一纵,便上了一棵大树上,顿时隐入枝叶丛中。
谢保义见状心里一惊:“好高明的轻身功夫,好熟悉的身形!”正思量间,见又有两人从林间闪出奔来,一人脚步轻盈,拿着柄单刀东瞅劈一下,西瞄砍一下,另一人空着双手,脚步甚是沉稳,紧紧跟着。
谢保义心中却越发惊奇:那拿刀之人身小脸瘦,头上缠着白布,布中图案乃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燕子,三十五、六年纪,依稀在哪里见过!而随行的那人,身材魁梧,白白胖胖,年约五十左右,却正是南安府大善人蓝大富!
那瘦者突然停立脚步,哈哈大笑着叫道:“龟贼子,别躲了,出来吧!我看见你了。”声音尖厉刺耳,和着嗖嗖山风,十分寒人。
只听得“噗噗”几声响,长草中几只鹌鹑被惊飞起,蒙面人却纹丝不动。两人再行得几步,距那蒙面人躲藏的大树也只有十来步远,蓝大富止步对那瘦者道:“余飞,那徐枫或许还没跑远,但是这林深树茂的,却教我俩如何寻找?来日方长,不如先回去再说罢!”
那余飞身手敏捷,提着那把霍霍闪光的单刀,飞跃着这边长草中砍一下,那边密丛里刺一下,把周围能藏人的所在都查了遍,才恨恨地道:“师兄,那龟贼子追了我半个多月,整得我日不敢停,夜不能寐。打了几次照面,还差点把我杀了,幸得佛爷爷保佑,我这才死里逃生。今日定要把他寻到,活剐了他,方解我心头之恨!”
蓝大富道:“据我所知,那徐枫平素倒有些侠义之名,你却哪里惹恼了他,教他如此放你不过?”
余飞笑道:“二师兄,你酒也喝糊涂了?吃午饭时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那龟贼子假仁假义,是个表面君子;他白日里冠冕堂皇,黑夜里却去富裕人家偷了许多金银珠宝,还欲強奸人家小姐。恰巧被我撞见了,坏了他好事,又喊了起来,损了他颜面!他气脑便要杀我,师弟这才赶来求师兄庇护。”
蓝大富气道:“若真如此,今日决不能饶他!”又疑道:“可我见他奔行之际,背上包袱并无多少鼓起沉甸之物,那金银珠宝呢?”
余飞嘻笑着道:“现今却在师兄府上。”
蓝大富怒道:“胡说!怎又在我家里?”
余飞呵呵笑道:“那包金银珠宝嘛!龟贼子在旅店住宿时,被我盗了,所以那斯才狠命追我!现在正在我歇息的那房间厨壁里锁着呢!”
蓝大富方松了口气道:“我们燕子派讲究行侠仗义,济世安良,事后得把那物事还了人家,不要污了燕子派门楣。”
余飞忙道;“那是……那是!”
谢保义听得两人言语,心里嘀咕道:“那徐枫在江湖上鼎鼎大名,可谓侠名远播,竟也做这龌龊之事!这燕子派名声虽然无甚响亮,但看那蓝大富言谈举止,必定也是颇为正义之派。”想那蒙面人就是徐枫,便思量着如何教他现出形来。
又听蓝大富道:“余飞,你被徐枫追杀,燕子庄师父他老人家武功盖世,大师兄等几位师弟功夫也比老夫强多了去,你却为何舍近求远,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寻我帮你?”
余略微想了下,呵呵一笑道:“师兄,我听说这南安路人杰地灵,风景秀丽人也美,早就想来逛逛啦!况且你是这里的大富翁,我来也好沾沾师兄的光啊!正好那龟贼子要杀我,岂不正好来个‘一箭双雕’!”
才刚说完,忽听前面大树上树叶一声响动,顿时醒悟,叫道:“师兄,那龟贼子在树上!”话音未落,已经跃了过去。
树上顿时发出一阵“哈哈”大笑,那蒙面人倒扑下来,晶光闪闪,一剑直向余飞刺落,余飞忙举刀往上一挥,但听一声脆响,火花闪处,蒙面人已平稳落地,余飞却“噔噔噔”后退三步。
蓝大富几步赶前,喝声:“徐枫,看掌!”,右手已向徐枫发出一掌,徐枫见那掌风呼呼,来势极为凶猛,忙向左边闪开,那想蓝大富高大的身体却十分敏捷,忽地向左移动半尺,掌未使老,便已变掌为爪,带着劲风,直向徐枫右曲鬓反手扫来。徐枫微惊,左边有颗碗大的树挨着,再左闪已是不能,好个徐枫,身子向后平滑了半尺,后背已顶在一颗树上,堪堪躲过那记反手爪。但脸上的黑面巾,却已被劲风带脱,缓缓飘落地面,顿时露出一张清矍的脸来。蓝大富又是一掌击去,徐枫身子一晃,已然跃在三尺开外,赞道:“燕门掌法,果然名不虚传!”
谢保义一见那脸,却差点惊呼出来,难怪身形那么熟,那不是救火大侠余双立是谁!心中顿时豁然开朗:那瘦子,不就是在蓝大富家见过的那位!余双立去找他,为何反被他追杀呢?,心中直是后悔不迭,原来刚才大树上的那阵叶响,正是他的老技俩:“投石指路”所为。他心道:“看那余大侠也是和我一样,都是性情中人,性情中人怎会去做那卑鄙下流之事呢?将心比心,换作是我,宁死也不会去做!”却又疑惑:“但听蓝大富叫他‘徐枫’,他们相识,那定是真名,他又怎么用一个假名来敷衍我呢?真是人心不可揣测,人表不可貌像,看那平时和蔼可亲,乐善好施的大善人蓝大富竟然是个武功高手,也会杀人呐!”
就在谢保义这思虑间,那边三人已经交手了十几个来合。蓝大富出手稳重,招式之间变化多端,或掌忽爪,带着风声直攻徐枫各处要害穴位。只是树木林立,地面崎岖,且又杂草从生,脚步便有些滞缓,难与徐枫交上两招,便跟不上去。余飞却身轻如燕,腾跃如飞,死死缠着徐枫拼斗,但一落单,刀剑难交几招,便被逼得手忙脚乱。原来那蓝大富武功虽好,轻身功夫却比徐、余两人却相去甚远;而余飞轻功虽好,武功却差徐枫一截。徐枫正是抓住了这两点,在平地上斗他俩不过,便进了山林,借着林木便利,打起游斗来,只要蓝大富挨进,只交接一、二手,便动如脱兔般闪退。只是余飞武功虽差徐枫一截,但也不弱,一把单刀使得极为娴熟,徐枫几招之间却也奈何不了他,在这瞬间,蓝大富又掌风呼呼地攻了上来。
只见刀光剑影中,掺杂着偶尔的几声呼喝声,三人一时打得难分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