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朱天宇睁开眼,面前是一个雍容典雅,岁月留下痕迹的女人,他的潜意识告诉自己,眼前的女人就是宁妃,也是自己的养母。
“儿臣...”
“好了,你伤的这么重,不用起来行礼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几天的功夫,瘦了不少。”
朱天宇看着面前的女人,她的眼角还残留泪痕,记忆里她是唯一一个一直宠爱自己的人,即使是自己后来失去了父皇的宠爱,她是真的把自己当做了自己的亲儿子。
“母,母...”他有点叫不出来,即使本能告诉他,眼前的女人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一旁侍候的小梅似乎捕捉到了自家主子的难堪,上前解释道:“娘娘,殿下的伤势已经痊愈了,御医说殿下昏迷了几天,现在是虚不受补,需要早中晚药浴。”
“这样啊,那我的宇儿用膳了吗?”
“殿下还没有进食,需要先药浴,药浴完才能用膳。”
“好,好的。”宁妃说着,一边用手拨开朱天宇脸上的头发。
“那我等会过来,我那还有一些补品,你受苦了。”
宁妃温和地对朱天宇说道,又转身吩咐道:“你们都留下来伺候殿下,轻一点,小心一点。”
“那我先走了啊,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没有的让他们来找我。”
朱天宇点点头,目送宁妃离去,来时宁妃身边有四五位婢女,去时却只有一个人搀扶她离去。
“小梅,扶我起来。”
在小梅的搀扶下,朱天宇坐在床边,吩咐说道:“你们都去忙自己的去吧,不必担心我。”说完,屋子里的人行完礼,退出房间。
“小梅,我母...宁妃娘娘什么时候来的?”
小梅回答道:“宁妃娘娘很早就来了,一直待在殿下的身边,直到殿下醒来。”
朱天宇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看着太监搬来浴桶,几个宫女轮流注水,然后撒下草药。
顿时间,整个房间开始弥散草药的味道,剩下的宫女关闭窗户,房门。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朱天宇和他的贴身婢女小梅。
小梅道:“我来伺候殿下宽衣!”说着,她开始帮朱天宇解开衣带。
骤然间,朱天宇脸颊有点发热,有点惊慌失措地抓住小梅的双手,窘迫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
“殿下一个人能行嘛?”
“你先出去,去门口候着。”
小梅抬手捂着嘴,道:“好的,那殿下,你先松一下手。”
朱天宇连忙松开小梅的双手,小梅连忙跑出房间,她怕自己因为殿下的窘迫而忍不住笑起来,虽然她出门后的笑声已经被朱天宇听见了。
整个房间顿时空荡荡的,浴桶中的药水升腾热气,空气也湿润起来,那股草药味闻起来并不是很刺鼻,甚至还有淡淡的芳香。
朱天宇静静地看着浴桶,并没有想进去泡一泡的冲动,可能是自己了解历史中的父慈子孝和兄恭弟亲让他有了淡淡的危机感。
这里不是自己熟知的那个风华绝代的大明朝,明国仅仅是东隅的一个小国,开国皇帝也不是那赫赫有名的乞丐皇帝朱元璋,这里也不是简简单单冷兵器时代,而是有妖魔鬼怪,人人修行的时代。
当然,修行也讲求资质根骨,而自己的这幅身躯则是属于常人中的常人,不是最废物的,也不是最好的,换而言之,就是街面上贩夫走卒一样的体质,所以自己躯体原来的主人早早就放弃了,这可能也是那位皇上放弃自己的原因。
如果不是自己,那么原来朱天宇长大后会按部就班的封王,做一个闲散王爷,当然也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毕竟自己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奄奄一息。
太过于寻常,往往就是不寻常,堂堂一个皇子,虽说已经不是那么受宠爱,但基本的护卫还有的,失手坠马而死,在自己的历史中可能平常不过,毕竟享尽盛名的贾生就因长沙王坠马而郁郁而终。
贴身护卫一定是有修为的,看顾一个皇子绰绰有余,如此看来,是有人不想让自己活着,原主记忆里自己就是一个废物皇子,并不会妨碍到其余当今太子,还有老二。
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害怕自己是那个渔翁,六个皇子只剩下了三个,虽然不知道其余三个皇子是怎么死的,但自己绝对与那二人有关,又是一出“兄恭弟亲”啊。
突然,门外小梅大声叫道:“李公公,太子正在沐浴,请李公公稍等片刻。”
“李公公,您不可擅闯!”很显然,小梅并没有拦住李公公。
朱天宇脑海里快速调出姓李的太监,整个皇宫姓李的太监有很多,但能不把自己这个皇子放在眼里的,恐怕只有那位皇上的贴身太监,官居四品,太监里官位最高的那一个。
除了听见小梅的声音,并没有其他宫女太监的声音,他们都很畏惧这位李公公,但从侧面看,自己堂堂明国六皇子威信很低。
门被打开了,小梅拼命地阻拦,只见李公公轻轻地一推,小梅摔倒在地,但她双手牢牢抓住了李公公的靴子。
李公公没有得寸进尺,挣脱小梅的束缚,而是站在门外,平淡地面向朱天宇行礼,道:“老奴参见六皇子!”
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个人静默无言,朱天宇平静地看着门外的老太监,阳光从老太监身后照进来,老太监低着头看不清容颜。
朱天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来自身体的本能告诉他,他很愤怒,但他的心境却很平静,然后他看见了爬在地上,抱着靴子,眼眶闪着泪花一动不动的小梅。
“小梅,你先下去吧。”
李公公闻言,依旧低着头,挥了挥袖子,小梅抬起的头当即低了下去,如何她连忙起身,带着委屈和歉意对门内道:“殿下,我......”
“好了,无妨,想来是李公公着急心切,你下去吧。”
“对不起,殿......”
“下去!”
朱天宇的声音顿时间拔高,看见老太监出手的时候,他立刻意识到了老太监的不寻常,因为他不断告诉自己与自己熟悉的历史不同,所以他比原来的朱天宇看到的更多。
小梅急匆匆地离开后,朱天宇问道:“李公公如此着急想看到我,是有何要事啊?”
“禀殿下,无甚要事!”
“既然无事,那还请李公公关上房门,本殿下现在要沐浴更衣。”
李公公不禁微微抬起头,想要看清房内朱天宇的面容,他很意外,他没有等来料想中的呵斥。
“禀殿下,老奴是来代陛下看望殿下。”
“哦,那现在看也看了,你回吧,还请代我谢过父皇。”
“还望殿下恕罪,老奴略懂一些医术,不妨让老奴给殿下把一下脉。”说着李公公抬起头,看向屋内。
朱天宇面色微沉,他感觉到一些恐惧,谁也不知道老太监有没有探查灵魂的手段,自己终究不是朱天宇,一旦自己暴露,后果难料,死过一次的人最怕的,还是死亡。
看着那双平静的眼睛,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但还是要反抗一下,于是恼怒道:“这也会死陛下的吩咐嘛!”
老太监再次低下头,回答道:“陛下差遣老奴前来看望陛下,如果陛下问起殿下身体如何,老奴不知,这是老奴的失职。”
“那就有劳李公公了,进来吧。”
李公公走进屋内,瞥了眼浴桶,又疑惑地看了眼朱天宇,然后低着头走到朱天宇身边。
朱天宇伸出手臂,伸出手臂,开始仔细打量面前忠心耿耿的老太监。
李公公依旧低着头,搭上双指,朱天宇顿时感觉一股暖意流遍全身,如果说那个医官带来的火焰如同火柴,老太监给他的感觉,就像一根火把的了。
须臾,李公公收回双指,道:“殿下身上没有伤势,却异常的虚弱,实属一件怪事,还望殿下多多保养,老奴刚才多有打扰,还望殿下恕罪,老奴曾偶然获得一张药方,对殿下目前多有裨益,现送给殿下。”
朱天宇顿时神情诧异,道:“那就多谢李公公了。”
李公公抬头,温和道:“无妨。”说着,李公公取出一张纸,指尖滑动,一剂药方就写好了,然后交给了朱天宇。
朱天宇看着手里字迹工整的药方,有点搞不明白老太监的意思,但是按照程序接下来是不是自己该打赏一下,然摸了摸身上,尴尬了。
李公公似乎看出了朱天宇的尴尬,当即说道:“那就不再打扰殿下了,老奴告退。”
朱天宇看着眼前恭敬地老太监,道:“李公公慢走。”
老太监低下头,慢慢退出房间,关上房门,结果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了大声的叫嚷。
“李德顺,你好大的胆子!”那一声呵斥来自宁妃娘娘,很明显小梅搬来了救兵。
“参见宁妃娘娘,老奴不敢。”
“好一个不敢,居然敢硬闯皇子的长宁宫,还有什么你不敢的,你的眼里还有没有陛下!”
“禀娘娘,老奴是奉了陛下的口谕而来。”
声音戛然而止,李公公搬出陛下后,宁妃瞬时冷静了。
平静了片刻,李公公道:“老奴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