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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薩城作为布吉塔王国的商业重镇,与邻国玛菲雅王国接壤,虽在战争时期一度萧条不堪,但在战后两年内迅速重新繁荣了起来,来往于两国的商人们几乎都会路过这座城镇。

就在两年前,战争结束后不久,一个自称莱诺的雇佣兵独自来到这个城镇,他二十多岁的年纪,穿着半身皮甲,裸露在外的古铜色皮肤都有利器留下的伤痕。

雇佣兵在民众的眼里等同于流氓、盗贼、罪犯的代名词,因此刚开始时城镇里的市民们都对他避而远之。

久而久之,大家便发现这个雇佣兵是个游手好闲的懒汉,平时丝毫不做半点正事,人们看到他的时候,他通常不是在喝酒就是喝醉后呼呼大睡,有时候就是在路边给附近的孩子们讲述自己的过去经历,他说自己曾踏遍过西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曾与圣殿的首席骑士“银狮”凯尔文并肩作战,曾出入过圣殿觐见过高高在上的牧首……诸如此类夸张的故事数不胜数,除了孩子们闪亮着眼睛倾听外,大人们对此都是嗤之以鼻。

平时不务正业的他来钱的方法不是从地痞那里敲诈来,就是去城镇的圣殿那里找牧师乞求来,那个待在佐薩城已经几十年的老牧师虽是不想搭理这个无赖,却奈何不了他每天兜转在圣殿门口吓唬得信徒们不敢进门,便只好每次见他一来就施舍几个钱儿。

人们从未见过莱诺拔出过平时挎在腰上的剑,又见他平时那副无赖样子,颇有些怀疑他曾经到底是不是个雇佣兵,毕竟真正的雇佣兵在战后陆续落草为寇了,正经的雇佣兵怎么会在这城里每天喝的大醉……

位于佐薩城东北角落的百灵鸟酒馆在城里堪称恶名昭著,这里几乎聚集了城里的流氓、懒汉、地痞等让平常人避之不及的人物,莱诺也是这里的常客,偶尔在喝醉后也会借酒馆的阁楼睡上一觉,这次也不例外。

酒馆的主人老汉姆是个独眼瘸子,平时摆出一张阴郁的脸,这天一大早酒馆尚未开门,他就被拍门声吵醒了。

他蹒跚地前去开门,沉着脸看着站在门外的又矮又瘦的小女孩,那是老猎人的幼女爱莎,平时爱莎都不敢来这个地方的,现在她一见到老汉姆那张又丑又臭的面孔,被吓得泪光闪烁,但她还是忍住了心里的害怕,声音颤抖着问道:“汉姆爷爷,莱诺大叔在这里吗?”

老汉姆指了指楼梯的所在,爱莎说了声谢谢,紧接着蹑手蹑脚走进了酒馆,爬上阁楼,出现在正在呼呼大睡着、浑身酒臭的莱诺面前。

“莱诺大叔!莱诺大叔!”爱莎用力推着莱诺的身体,但很快就被翻了个身的莱诺一掌推倒在地,她仍然不敢放弃,不停地摇晃着他的身子,直到他终于醒转过来。

头疼和恍惚感让莱诺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他觉得自己好似又回到了战场上,铺天盖地的剑雨覆盖了天幕,他穿着全身盔甲,骑在战马上和他的同袍们冲向那由密密麻麻的士兵组成的洪流……

“第五军团第三十七队重骑兵队,冲锋!”

接着耳边传来孩童稚嫩的叫唤声:“莱诺大叔!”

莱诺的注意力从记忆回到了现实,他看向满脸焦虑的爱莎,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问道:“小鬼,这一大早可不是讲故事的好时候啊。”

“不,不是的……莱诺大叔,我爸爸失踪了!”

莱诺愣住了,等待着爱莎的解释。

原来,远离战争硝烟已经两年的佐薩城在最近发生了一件颇为诡异的事情,刚开始有几个猎人在城外的山上先后失踪不见了,继而是路过的商人也销声匿迹,这状况引起了当地领主的注意,领主派了几队士兵进山搜索,一无所获,除了其中一队士兵也跟着失踪外。

不幸的是,爱莎的父亲就在前几天出外打猎的时候也消失不见了。

“莱诺大叔,我知道你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求求你,帮我把爸爸找回来吧!”

莱诺一听就知道是自己平时给孩子们吹嘘自己的过去经历惹的祸,尽管大人们都不相信他那些添油加醋的故事,但天真的孩子们却往往确信不疑,因此爱莎也认为他一定有办法把失踪的人找回来。

莱诺可不会在孩子面前承认自己不愿意也没有能力解决这件事,便委婉地答道:“我说啊,虽然我是个雇佣兵,但已经好久没做过了,而且雇佣兵只会杀人可不会救人,可不是什么委托都会接下,再说,雇佣兵嘛,那可是要收钱才肯办事的……”

爱莎忽地将一个钱袋压到他的手上:“这是我从妈妈那里拿出来的钱,莱诺叔叔,求求你了……”

莱诺身体一僵,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嘛……这是你从家里偷出来的钱吧,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我这人一向正直,是不会接受这种不义之财的。”

“你平时不是说自己如何如何了得吗,这下子就怕了?”楼梯口蓦然传来了阴冷的声音,老汉姆沿着楼梯走上了阁楼,他鄙夷地看着躺在床板上的男人,“虽然别人背地里都说我老汉姆窝藏了一堆贼人,但你这样的人我是最看不起的,我今天就跟你说了,你要是不接受这个孩子的委托,以后你就只能睡大街去了,也别来这里喝酒了。对了,之前佘下的酒账也麻烦一并还了。”

莱诺倒吸一口冷气:“我说,老汉姆,咱俩什么交情,你居然因为这么点事……好好好,我接下就是了。”说着的同时,他悄然将手里的钱袋收了起来,这更引来了老汉姆的鄙夷目光。

“不会接受不义之财呢……哼!”

爱莎期待地问道:“莱诺大叔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这个嘛,反正人都失踪好几天了,也不差这么点时间,等我喝点酒……”莱诺本还想拖延下去,一见到爱莎身后的老人鄙夷而冷冽的目光,便只好无奈地改口道,“我现在就出发。”

“太好了!莱诺大叔,我爸爸就拜托你了!”

莱诺敷衍地嗯了一声。

莱诺拿起自己许久没用过的剑,走出了佐薩城。佐薩城建在群山之间,蜿蜒的山路盘旋在山脚下和半山腰,莱诺往近来失踪事故多发的那座山走去。

他已经有两年没真正动过武了,虽然武器时常擦拭保养,却已有两年没沾过血,再加上这两年被酒气掏空了身体,他多多少少也知道自己的身手生疏了不少。

“随便兜转几圈,等天黑了再回去随便给个交代就得了……”他自顾自嘟囔道。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巨响,抬头一看,一股洪流竟正从前方奔涌而来,淹没了众多草丛和树干。

莱诺脸色一变,虽是不明白这山上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洪水,但他却也知道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逃命,于是乎赶紧转身就跑,可惜洪水的速度却比他快的多,很快就将他淹没了进去。

急湍的水流将他整个人卷了起来,他赶紧抱住离他最近的一棵树干,可转眼间一颗石头沿着流水的方向撞上了他的脑袋,砰的一声,他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

“孩子,好好听着,神是不会放弃你的……”

莱诺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时光,那个身体枯瘦、奄奄一息的女人——自己的母亲抓着自己的手,虚弱而坚定地说出了最后的遗言。

他冷眼看着这个由回忆组成的梦境,等到他醒转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张充满好奇的面孔遮蔽了他的全部视野。

他将眼前的人推开,坐起,看清楚了眼前之人的样貌了。她看起来十六岁左右,穿着黑白的衬裙,黑色的斗篷遮住了大半个身子,可是她裸露在外的灰白色的头发和水银般的眼瞳已经说明了她的身份。

“魔女?”

在战争时期,莱诺曾见过好几名魔女,她们都有着这样的发色和瞳色作为明显的生理特征。

“咦?你不怕我吗?”他面前的魔女似乎比他更加惊讶,“我从离开魔女岛到现在,在路上碰见的人见了我不是害怕得逃跑就是当场昏迷,又或者对我充满警惕……你是第一个完全不怕我的人呢。”

莱诺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身上的皮甲已经被脱了下来放置一旁,地面还留有洪水过后痕迹。

“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差点害了你。”

“什么意思?”

“我正在跟此地的精灵进行沟通,不知为何它们的情绪十分暴躁,甚至可以说是狂暴……因为沟通失败了,所以才引发了刚才的意外。”

“精灵的情绪十分暴躁?”莱诺反而对这个更感兴趣,他知道魔女具有天生的与四大精灵沟通并以此借助它们力量的能力,一般情况下,四大精灵都是十分温和的,情绪暴躁的精灵反而才是非常态,他联想到近来的失踪事件,怀疑这两者间是否有所联系。

魔女点头道:“很生气,很生气……对了,你是什么人,怎么都不怕我的。”

莱诺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如你所见,只是一介佣兵。”

“佣兵?”

“对,佣兵。”

“什么是佣兵。”

“……”莱诺沉默了一会,答道,“佣兵,雇佣兵,被雇佣的士兵,就是被人用钱雇用来做事的士兵。”

“什么事都行?那太好啦,我刚好缺少一个导游,别人见了我就跑,我一直都没有机会找人问个清楚……”

“不,雇佣兵不是什么事都做的,雇佣兵是用来杀……”

“这些钱够吗?”

正在这时,他身旁的魔女将一个钱袋翻倒出一颗颗耀眼而闪亮的宝石,让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看见了宝石的眼睛蓦然睁大,紧接着话锋一转:“雇佣兵,那可是什么都能做的,只要钱到位,我可跟你说,雇佣我的价格可不低……先说说,你要我干嘛?”

“我在找我的导师。我们魔女通常都有一个导师,只有获得导师的授衔才能成为正式的魔女,可是我的导师温蒂莎她在二十二年前离开了魔女岛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我的授衔仪式已经被拖了十几年了……”

“魔女温蒂莎……”莱诺隐约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难道不能让其他的魔女为你授衔吗?”

“如果自己的导师已经去世了,长老议会允许更换新的导师,可是我的导师却是生死不明,所以长老议会也不同意更换导师,而是批准我离开魔女岛去寻找她的下落。真是的,那个老太婆要是已经死了的话,起码也不要死的没有声息嘛。”眼前的魔女用着温柔的语气说着十分抱怨的话。

“这样啊……魔女小姐,冒昧地问一下,你现在是已经多少岁了?”

“嗯?如果是按照大陆历,今年应该是一百三十八岁。”

莱诺虽是知道魔女都是人不可貌相,但没想到是这么人不可貌相的,毕竟他从前也没跟魔女有过深入交流。

“佣兵先生,那我们的雇佣关系是成立了吗?”

“当然,只要你一天还没找到你的导师,我就一天都陪在你的身边。”他口中说着这样深情的话,心里却想,这样的金主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放手了……

“我叫洛蒂娅.新枝,你呢?”

“莱诺,雇佣兵莱诺。魔女小姐,虽然雇主和雇员之间的相互认识很重要,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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