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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

井木坊。

陈宅。

寒风卷着残雪拍打着窗棂,单薄的窗户纸哗哗作响。

房间内略显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木炭焚烧的烟气。

床边的炭盆里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

陈缺早已苏醒。

他穿越了。

从一个科技发达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穿越到了一个连取暖都成问题的封建王朝。

或许很多人都梦想回到古代,希冀可以凭借现代知识在古代飞黄腾达,称王称霸。

可现实竟是这般残酷。

陈缺因在雪地昏迷太久,醒来后被告知自己成了残废。

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然而身体损伤还是其次,更严重的是有人要杀他!

原主已死,凶手并不知晓现在的陈缺是穿越而来。

陈缺接受了原主的部分记忆,原主只是程府的一个下人,原主的父亲是府上的管家。

陈缺父亲陈忠感怀程先地在世时对其多有照拂,故而在程先地斩首后,命陈缺为程先地收殓尸首。

程先地已死,其家眷也被发配至南疆,陈缺仅是收殓程先地的尸首,为何会逢此祸事?

何人行凶?

凶手是何动机?

陈缺现在最担心的是对方知晓他未死,进而继续谋害他。

“不能坐以待毙!现在虽然腿废了,可好歹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世上谁能有重活一世的机会?

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环境,于陈缺而言,这里就是崭新的世界,他不想再碌碌无为的平庸的活着,他将拥有全新的人生。

对新生活的憧憬使得陈缺一扫沉闷,他要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所以,他必须先找到凶手!

房门打开,陈忠走了进来,他的左胳膊吊着,刑部的人在抓捕程先地时推了他一把,他摔倒后左臂骨折了至今没有痊愈。

陈忠进来给炭盆添炭,发现陈缺醒了便问陈缺道:“腿上可有知觉了?”

陈缺摇头,这几日因为程府的事,陈忠脸上的皱纹明显更深了些,鬓边多了几丝白发。

“唉,早知如此便不该让你去。”

“老爷生前待我们不薄,我们又怎能让他曝尸荒野。”

“唉……”

陈忠又叹了口气,他让陈缺去收殓程先地尸首自然是心存感恩,可也不想陈缺因此落个残疾。

现如今陈缺瘫痪在床,也许这辈子都不能行走了,这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阿父,是谁将我送回啊?”陈缺看出陈忠忧愁,为人父母如何能接受子女受此祸事,可陈缺自己已经想通了。

青云山离都城不算远,可是大雪封山,陈缺若非安葬程先地也不可能进山,救他之人又怎会这般巧合的将他救下?

“是燕王府的府兵。”陈忠叹息道。

燕王府的府兵怎么会出现在青云山?

陈缺豁然想起,北庆突袭大齐北境,燕王率兵反攻,大胜,程先地此前为燕王请功,齐皇降旨,命燕王返回天都。

“燕王殿下回来了?”陈缺问。

“三日前便回来了,据那府兵说,燕王殿下曾在城门瞧见过你,这才命他们前去助你安葬老爷。”

“燕王殿下和老爷关系很好吗?程家落难后,老爷生前好友个个避之不及,就连城中百姓都在唾骂,为何燕王殿下却让府兵安葬老爷?他就不怕有人弹劾他?”

“不可胡言!”陈忠训斥一声,但是看到陈缺这副样子又心有不忍,旋即缓和道:“燕王殿下是好人,你不可胡乱非议,等你好些了,当登门拜谢殿下的救命恩情。”

燕王府府兵是为协助陈缺安葬程先地方才出现在青云山。

可陈缺实在不解,原主只是程府的下人,身份卑微,原主性格懦弱胆小怕事,不曾与人交恶,更没有得罪过谁。

凶手选在青云山动手,可见凶手应是蓄谋已久,极有可能是一路尾随陈缺。

这般大费周章谋害陈缺,其人必有所图!

陈缺目光转向陈忠,难道还是与程先地一案有关?

只是程先地已死,家眷已被流放,纵使有怨也无理由报复在陈缺头上。

除非凶手并非是寻仇。

程先地一案从事发到定罪问斩只经过短短三日,陈缺曾听陈忠说过,程先地是被冤枉的。

程先地身为御史有督谏之责,若他真是被冤枉,那他必定是掌握了某些人的把柄,这才引来杀身之祸。

对方构陷程先地,以至于程先地身死,按理说事情到此为止,不必再加害陈缺。

除非对方怀疑程先地留有后手,陈忠是程府管家亦是程先地生前最信任之人,对方是怀疑程先地将“把柄”交给了陈忠?

陈缺恍然大悟,只有这样一切才说的通。

“阿父,我记得老爷在生前是不是赏赐过一个木盒啊?那木盒里面装的何物?”

“老爷得知二郎上私塾了,便赏赐了几卷书,还说待二郎长大些就让他做少爷的书童,欸?你为何问起此事来了?”

陈二郎官名陈守,是陈缺的弟弟,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之能,陈缺目不识丁,而陈守年纪尚幼便展露天资,深受陈忠喜爱。

“哦,我想着如今行动不便,趁着这段时间学些文字,也算个本事,阿父,你去将那木盒寻来吧。”

陈忠露出怪异之色,以前让陈缺读书陈缺死都不学,如今竟主动要学了?

转念一想,陈忠心中苦涩,陈缺是笃定今生无法站立了,体力活做不成,陈缺现在开始读书是在为日后打算。

陈忠心底暗叹一声,起身去陈守房中,陈守听闻陈缺要读书了,心中也是古怪,便亲自带着书匣来到陈缺房中。

陈守正值束发之年,生的眉清目秀,与陈缺相比,陈守虽年幼,但已读过不少书,颇有腹有诗书气自华之象。

陈缺让陈守扶他坐起,他将木匣打开,其中有一卷书,他信心满满地打开书卷,然后便愣住了,书卷上的文字他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陈缺尴尬地看向陈守道:“二郎,还是你读给我听吧。”

“阿兄难道连这稚童启蒙的文字都不认识?”

“呃……为兄在青云山受了伤,许多事都不记得了。”

“我看你压根儿就没记过这些文字……”陈守夺过书卷开始诵读。

陈缺一阵尴尬,好歹他也是本科生毕业,如今真成目不识丁了。

陈守在读书,陈缺听了几句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木匣上,仔细端详后便察觉,这木匣有机关。

“阿守,今天先读这些吧,你知道阿兄脑子笨,记不住太多,你今后每日放堂便过来教阿兄识字如何?”

陈守面露鄙夷道:“阿兄,你是记不住还是一听读书就犯困?”

陈缺恍然想起,原主的确是一听到读书声就犯困。

只是这小子的眼神实在欠揍,偏偏陈缺还无法发作。

摊上这么一个妖孽弟弟,陈缺无比汗颜。

“咳……为兄尚未恢复,你先回去吧,这木匣和书留下,为兄定会刻苦钻研。”

“上一次阿兄坚持了一天便作罢了,此次只盼兄长能坚持两天。”

陈守说完放下书卷,挺胸抬头迈步离开,脸上却是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哀叹之色。

陈缺心中一时气结,这小兔崽子年纪不大,嘴怎么这么损啊?而且装什么少年老成悲天悯人?

平息心中郁闷,木匣中有夹层,陈缺稍作研究便成功打开。

夹层之中乃是一封信,只可惜他不识字。

旋即陈缺翻开那卷启蒙读物,试图从书卷中寻找信上的文字,结合陈守方才诵读,陈缺在信中只认出“黄狗”二字。

“这就是对方要寻找的东西?黄狗……好像大齐朝堂中就有姓黄的官员。

这封信极有可能涉及这个黄姓官员不为人知的罪证,否则对方也不会这么大费周折的寻找。”

凶手行凶动机找到了,陈缺猜测凶手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姓黄的。

程先地将信藏于木匣之中赠予陈守,应是觉得陈守天资聪颖,早晚会发现木匣中的秘密。

“赠予木匣是在程先地案发之前,说明他早有预料自己会遭遇不测,他是御史,能让他感到危机的人并不多。

这个姓黄的看样子应该位高权重,程先地一案也许就是这个姓黄的谋害?

嘶……要是这样的话麻烦就大了,对方如果要害我,害陈家,岂不是轻而易举?”

陈缺感受到一股危机,无论哪个世界,民不与官斗,对方若真是位高权重的权臣,陈家现在便是危机四伏!

“不对!对方既然不惜杀人也要寻找这封信,可是这些天过去对方却再没出手,这很反常……

也许对方并不能确定信就在陈家?不,对方既然位高权重,哪怕只是怀疑也会动手,毕竟陈家只是平民百姓,对方有太多手段验证。

看来还是与燕王府有关,对方极有可能是在忌惮燕王,这么说的话,如果想保障陈家安全就只能寻求燕王帮助了!”

想清楚前因后果后,陈缺将信上的文字逐一记下,这是防止信件遗失,同时也是留一条保命的生路。

用罢午饭后,陈缺让陈忠备好了车马,他要去一趟燕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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