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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天,有些微微凉,赵红阳被雪山洗礼的心灵,又在城市的灯红酒绿中被击得支离破碎,生活总是让他陷入了绝望中。他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回忆着刚上大学那时候的情形,父母总是寄于太多愿望,而自己却碌碌无为,落得一事无成,生活中,已经没有一件事是值得他开心的,骄傲的。

高开似乎成为赵红阳的指明星,每当迷茫了,高开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开导赵红阳。看着窗外高楼大厦,房间内杂七杂八的物品,赵红阳内心却有些不舍,情绪十分复杂,。毕竟这是自己毕业的第一站,或许很多年后,会笑着对这一段四处奔波的生活有所怀念,也或许是人生成长之中必由之路。

最终,赵红阳还是拖着行李上了客车,高开由于工作的缘故,便没有来送他。一个人,一个包,一个行李箱,而赵红阳便不感觉孤独,心理反而轻松了许多,感觉生活所有的苦,一瞬间就释然。此时两种情绪充斥着心头,一是离开的不舍,二是回家的兴奋,一种是开心,一种是失落,也说不上开心吧,也算不上难过,此刻他只想飞奔到母亲的怀里,像小时候那样,信仰着母亲的脸颊。

天逐渐黑了,这趟车他坐了好几年,而这次或许是最后一次,以后都不会来此。黑夜里,客车依旧缓缓行驶着,突然收到了高开一条短信,内容是:非常抱歉不能送你,等到家以后,记得经常联系,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赵红阳盯着屏幕看了许久,一字一字映在眼里,似乎对这条短信渴望了许久。

窗外已经灰蒙蒙,便没有太多的光亮,没有太多过往的车辆,月亮藏在薄薄的雾里,泛不出原有的光芒,赵红阳脑海里,一遍一遍的想着父母及家乡的样子,也一遍一遍想着,那个让自己失落的都市及高开。

或许每个人都一样,在外面受伤了,总是迫不及待的想回家,回到父母身边,只有这样,创伤的心灵才得已一丝丝慰藉。累了就回家吧,回到最初成长之地,回到父母爱的柔波里。

想起与高开一起生活的情景,这令赵红阳感慨万分,曾经一起举着酒杯,谈笑理想,一种世界由我主宰的气势,敢于挑战,无所惧怕的情怀,在醉意朦胧中,是多么的豪迈。

如今,低着头离开,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内心十分复杂,赵红阳想起高开的那些话,便记录下:

标题:离别

别时须作酒,金樽须畅欢。

不为君劝酒,只劝君报安。

今昔不思眠,只愿与君随。

酒欢话有泪,离意总成伤。

大意:分别的时候,一定要举杯畅饮,不劝你多喝几杯,只想叮嘱你以后多多联系报平安,今日我不打算睡去,只想一直陪着你,酒喝着喝着,一想到要分别,泪就湿了眼角,离别总是只会让人难过。

赵红阳反反复复的回想着那些过往,又时时刻刻担忧着自己的未来。

为什么活着?赵红阳一直都弄不明白这个问题,自己为什么活着?活着仅仅只是图个开心快乐吗?或许不止赵红阳一个人,无数个人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活着吧?只是每天都是寻求活下去的路,每天都在争取着活得更好点。而赵红阳便不如此,他活下去的理由,或许是好不容易来一趟人间,便不想就此离去。

此次归乡,赵红阳已经做好被全村人取笑的准备,“回去”意味着太多东西,已不再是一件让人轻快的事,而是如此沉重。母亲曾经说对赵红阳说过,要他一定要努力出人头地,全村人都等着看他笑话,时刻关注着他的动态,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赵红阳去求学这件事,是村里茶余饭后舆论的焦点。

赵红阳其实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只是不想让辛苦的父母再别人面前难看,他相信,每一位读书人都是一条卧龙,总有腾云飞升的那一刻,赵红阳也相信,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天,会赢得全村人仰慕的眼光。正如诗人李白所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又或者是:我辈岂是蓬蒿人。总之上天既然生了我,就一定是一个人不平凡的人。

母亲虽然也不愿意听别人风言风语,可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回到有自己的地方,毕竟这世上真正亲密的人太少,除了自己的父母外,也就只有自己的家人。

小时候,总觉得村里的人朴实,为人踏实,可长大了,赵红阳却发现,村里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他们总能抓住一丝丝别人的缺点不断放大,总是不可一世的嘲笑别人的种种,他们没有文化,更谈不上素质,总是嫌贫爱富,总是喜欢与别人攀比。

在他们眼中,富贵人家的所有东西,都是富贵的,贫困人家的所有东西,都是低下的,总是卑躬屈膝的势力权贵,又总是在普通人群中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人间已经没有净土可言,记得哥哥对他说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有利益关系,哪天别人觉得你没有利用价值,你跟他也就没有关系了,只有家人父母才会无条件接受你。哥哥的观点与高开的观点有些略同,便是自己要活得有价值,才能赢得别人的遵崇。

时间稀里糊涂的过着,赵红阳对未来如此迷茫,他甚至想进厂做一名流水线工人,躲在世人不知道的角落安静的活着,可一想到父母苍老的模样,便有些于心不忍。

思绪太多,第一次感觉到回家也如此胆却,心是如此沉重,自己便不是衣锦还乡,更像是一只落魄的犬。

想着想着,一夜就此过去,走下客车,赵红阳许久不敢与母亲通电话,看着熟悉的车站,让他想起很多,想起母亲开心的帮他提着行李,又重复的问他明天想吃点什么?那是多么幸福的时光啊,只可惜一切都只是过去。

终于赵红阳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听着电话那头母亲的呼喊,他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啊妈,我回来了咧。

听了母亲一阵嘘寒问暖后,赵红阳便走上回家的路。

一条蜿蜒曲折的车路把村与城镇连接起来,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村里已经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村里的人进出,也不再步行或者挤着拖拉机,很多人家买上了摩托车,虽然路面不太平整,可依旧还是挡不住人们对新事物的追求。

一成不变的,只有赵红阳的家,远远看去,低矮的房檐挂满豆角及辣椒,陈旧的土墙上长满苔草,而院子旁的榕树早已经不知去向,离赵红阳家不远处,建起了一所小学,清晨的读书声清晰的传到赵红阳家,教学条件也改善了许多,学生也添加了许多,虽然村里的人都说读书没用,可还是真先恐后的把自己孩子送去学堂。

父亲总是拄着拐杖,穿着一件陈旧的蓝色西服,骨瘦如柴的他,笑起来,脸上只有一层带有皱纹的皮在附和,以前那些结实的肌肉已经被岁月消减,五十多岁的父亲,活成了八十岁的忧伤。

除了三两只鸡,家里已经没有什么牲畜,父亲腿脚不便,也做不了什么,母亲只是中秋节回来一趟,过了节日,她便到镇上做一些零工,母亲便不是什么强人,她只想凭借自己的力气,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帮别人采茶、快餐店里收洗碗之类的活。

母亲说,虽然挣得不多,但是每个月的开销已经足够,现在赵红阳哥俩也长大了,能自食其力,家里的开销也会少很多。每到采茶之季,会有很多村里来的人来镇上做工,而母亲需要做的,便是早早出门,去茶地里找活儿,需要每家每户的问,运气好的话,可以干一整天,运气差的话,可能只能采一两个小时。然后按斤算钱,有时候三毛一斤,有时候五毛一斤,一天也能挣个三四十块。

母亲讲起来,脸上挂满了喜悦,说干她这一行的,需要脸皮特厚,需要到处问别人需不需要找工。而洗碗工一般是晚上去,母亲也看不懂别人贴出来招工的告示,只能从街头问到街尾,一家一家的问。

赵红阳听着母亲的工作经历,不由得一阵阵辛酸,如果自己能割舍身段,那也一定能养活自己,切给家里带来一些开支。

母亲和父亲总是轮流着讲着工作的是,却从不问赵红阳今后的打算,父亲只是说了句:让你顺利读完书,我和你母亲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剩下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我们也帮不了什么,你觉得该怎么走,就怎么走,慢慢的来。

到家三四天,家里已经来了好几批打探消息的人,他们总是问:小阳,你现在在哪里工作了咧?

赵红阳总是会吞吞吐吐,不知道如何回答,父亲见此,便出来解围,回答到:在市里做财务了咧,就是管钱咧咧。

至于父亲这样回答,或许是顾及着赵红阳的脸面,这个时代,财务工作是一个非常吃香的行业,村里的人虽然不懂财务是做什么的,但是他们明白,财务就是管钱算账的。而村里那些人,也总是一阵阵羡慕。更有些邻居,给赵红阳塞了二十块钱,说是这些年上学没帮上什么,为此感到愧疚,赵红阳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当别人问起工资时,他只是支支吾吾的回答到:就是够我花而已了咧。

村里的人,总是里一套,外一套,表面上是对赵红阳关心,而实际上是想打探虚实,又或者是他们势利眼的本性,而赵红阳也只是空有其表。

呆家里的这段时候,赵红阳总是特别怕村里的人来家里,有时候特别想逃离这个家,逃离这个村及这片土地。他知道,家里已不是最安逸的地方,每天都活在焦虑里,他很自卑,也很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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