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蛉虫向东海飞去,直至兀王骀所说的鹰嘴崖。鹰嘴崖雄踞东海之畔,嶙峋的断崖形似鹰嘴,刺向汹涌的东海,将翻滚而来的海水破成两半。凭崖而望,茫茫东海与天际相接,不知尽头。

几人告别蛉虫,顺着小路下了崖,屠离休拿出乾坤太一图,召出棱皮老龟,道:“东海辽阔,我们又无腾云之术。要找到祝屿山,就要靠你了。”棱皮老龟点点头,撑起脊背候着。大家坐在老龟背上,老龟便入了水,撒开四爪,顺着鹰嘴崖指着的方向漂行而去。

日月轮转,星辰起落,此去无数个昼夜,亏得有六方居的糍粑果腹,才不惧饥饿。不知经过了多少天,终于在茫茫大海中,发现一座孤零零的仙山。那山被云烟环绕,远望一片青翠,更有飞鸾起舞,如此模样,必然是祝屿山无疑了。

棱皮老龟徐徐而行,前头忽然响起水声,一个青皮鱼眼的怪物踩着波浪跳了出来。屠离休等人吃了一惊,又不知此妖来意如何,手里暗暗摸了兵器,小心防备着。

那妖怪挺着一柄钢叉,喝问道:“来者何人?为何闯我仙山?”

听这话,此妖应该与祝屿山有关联了。屠离休恭恭敬敬道:“我们是中原人士,来此仙山,只为求见仙人尊颜,聆听教诲而已。敢问尊驾大名?”

那妖怪道:“我乃祝屿山巡海夜叉。祝屿山孤悬海外,很少有人能找到,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我等受蜀地六方居仙人指点,方才寻到此处。”

巡海夜叉听了这话,收起钢叉,道:“既然是经过六方居仙人指点,那就跟我来吧。”转身踩着浪花,向祝屿山而去,屠离休连忙催动棱皮老龟跟上去。

到了祝屿山前,巡海夜叉寻了一条小路,拾阶而上。屠离休将棱皮老龟收入图中,和臣九虫、赤颍瞳跟了上去。

祝屿山巍峨奇险,临海全是陡峭的岩壁,唯有几处蜿蜒山道可以攀登。等爬上山道,映入眼帘的是恢弘辽阔的山峦。云烟袅袅,乘载凤鸟穿行;草木徐徐,遮掩麟兽徜徉。山外,是肆虐的云雷,是狂暴的海浪,可这里却是风和日丽,光影熙然。真是海上桃源,世外洞天。如此美景,令屠离休等人心旷神怡,连胡青华都忍不住跳出袋子,跟着众人的脚步欢跃而行。

巡海夜叉领着屠离休等人一路向前,穿过草海,走过林荫小道,到了一座精美的竹屋前。巡海夜叉向着屠离休等人道:“在此等候。”自己走到竹屋前,放下钢叉,恭恭敬敬道:“松明仙人,有远客拜访。”

里边有人回应:“何人?”

“六方居仙人遣客来此。”

里边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要出来了。屠离休等人收敛了神情,静静地等着。

竹帘掀开,从里边走出一个穿白衣、着高冠的男子,这便是松明仙人了。松明仙人玄发童颜,髭须飘飘,手拿一把羽扇,腰间挂着一枚紫羽流苏。如果是在凡俗世界,也许会有人认为他是个公子哥,可在这仙山之中,那只能是修行极高的仙人了。

松明仙人将屠离休等人打量一番,道:“六方居是蜀中仙宗,与我祝屿山交往甚多。既然是他们引荐而来,自然是贵客。就请进来一叙吧。”羽扇向里一指,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屠离休等人回礼,欣然而入。松明仙人又对夜叉道:“这里不用操心,你自去巡海吧。”夜叉得了吩咐,拿了钢叉,回身巡海去了。

屋内古色古香,纤尘不染,一切物件都摆放得整洁有序,分毫不乱。众人在茶桌边坐了,互通了姓名,边喝茶,边交谈。难得这么好的地方,胡青华卧在桌子边上,静静倾听。

松明仙人问:“六方居众仙可好?”

屠离休答:“仙人们安居乐道,逍遥自在。”

松明仙人点点头:“我曾与那他们结伴云游四海,广览天下美景,好不惬意。如今掐指算来,已有数百年未见了。光阴流转,真是让人难以把握。不想今天遇到故人之友,真是一桩乐事。”

屠离休道:“得蒙指点,拜临仙境,我等都感到缘份深广。我等修行浅薄,若有不妥之处,还请仙人赐教。”

松明仙人哈哈大笑,道:“你我相遇,皆是缘分,何谈赐教?”

还未说几句,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小童的声音:“惊扰松明仙人。今日风和日丽,鸟兽盘桓,我家主人闲来无事,请仙人去凤羽石对弈。”

松明仙人闻言,回应道:“知道了,请告诉你家主人,我稍后便到。”门外小童应了一声,便回身复命去了。

松明仙人对着屠离休等人道:“此间有好友想邀,不可不去。诸位远道而来,不如随我一同前去,正好细细地看我仙山美景。”屠离休等人自然同意。几人出了屋,松明仙人将羽扇轻轻抛向空中,变成小船一般大小。众人乘上羽扇,在云端中飘摇前进,向凤羽石而去。

越过几重迂回的山峦,羽扇在一个山巅停下。众人从扇子上走下来,羽扇立刻又变回原来一般大小,回到松明仙人手掌上。

山巅之上,是一块平整宽阔的巨石,巨石中间有纵横的花纹,形似凤羽,故称凤羽石。从凤羽石俯瞰下去,山川清丽,云烟漂泊,祝屿山的美景尽收眼底。凤羽石之后,另有一块高耸的绝壁,绝壁上有线纹和棋子,原来是一个巨大的棋盘。绝壁之下,站着一个白发仙人,一个盘着双髻的童子,正迎接着大家。这白发仙人便是金蟾仙人。

金蟾仙人见除了松明仙人之外,还有别人来访,面有喜色,迎上来向大家问好。等知道是六方居仙人的朋友,更是高兴,令身边的童子准备宴席,要在弈棋结束时款待众人。那童子领命,摇身一变,化成一只仙鹤,拍动翅膀袅袅而去。

屠离休等人候在一旁,松明仙人则和金蟾仙人临崖对弈。两位仙人手指轻点,百丈之外的悬崖上棋子飞布,毫不迟滞。两人隔空指点石子对弈,令人叹为观止。屠离休等人候在一旁,静静观看。

看了一会儿,臣九虫悄悄对屠离休道:“兄弟,你觉得仙人的棋艺怎么样?”

屠离休低声答道:“我素来不会下棋,不知道如何评价。兄长以为如何?”

臣九虫道:“我略微知道一些门道,但并不精通。现在看他们来回拼杀,有的地方能看懂,有的地方却不大明白。”转头又问赤颍瞳是否明白。

赤颍瞳也摇头道:“不懂,不懂。”

几人面面相觑,看着石子飞来飞去,却是一头雾水。

此时,赤颍瞳怀里的胡青华倒开口了:“巧了,你们不懂,我却懂得。”

三人都惊奇万分,赤颍瞳一脸惊讶地问胡青华:“你竟然懂这个?”

胡青华骄傲地答道:“我的恩师玉烟子教了我许多道术,其中便有弈棋之法,因此我也是知道的。你们岂能小瞧我?”

赤颍瞳摸摸她的脑袋,道:“好妹子,我们怎么会小瞧你,只是你向日也不透露,我们怎么会知道这事。今天你不妨细细地说一说,让我们听听。”屠离休和臣九虫也赶紧支起耳朵听着。

于是胡青华摇头晃脑,说起对弈之道:“弈棋之法,纷繁复杂,但巧在随机应变,胜在制敌之先。我学了许久,难以掌握,玉烟子便让我注意四个紧要之处。”

“哪四个紧要之处?”

“这四个紧要之处便是,布局、着眼、点死、杀活。想要取胜,一定要大处布局,小处着眼;巧妙点死,果断杀活。常人对弈,若是能从这四个紧要之处入手,十回便能胜八回。”

赤颍瞳听了,似有所悟。而屠离休和臣九虫深以为然,频频点头。

胡清华继续道:“这两位仙人对弈,看似散漫无序,毫无章法,但布局统一,着眼精妙,既善于点死,又不忘杀活,其实高妙得很。”

三人听她这么说,方才恍然大悟。

屠离休道:“既然你这么懂弈棋,不妨趁此机会,为我们讲解讲解眼前这一局?”胡青华欣然领诺,便应和着松明仙人和金蟾仙人的弈棋,为几人讲解对弈的技巧。

过了片刻,金蟾仙人连声道“可惜,可惜”。原来是对弈分出了胜负,金蟾仙人技逊一筹,败给了松明仙人。

就在此时,远处飞来一只仙鹤,是金蟾仙人的小童回来了。仙鹤嘴上叼着一只大蛤蟆,在空中盘旋一圈,将蛤蟆丢下来。蛤蟆落到凤羽石上,“呱、呱”叫两声,身子忽然膨胀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变成一座房子般大小。大蛤蟆乖乖地趴好,将嘴巴一张,里边宽敞明亮,竟然是一个小屋子。屋子中央设有桌椅板凳,桌子上酒菜齐备,尽是些珍馐美馔、灵肴仙果。仙鹤变回小童,站在门口相迎。众人相邀进入屋内,共享仙宴。

酒过数巡,屠离休说起此行来由,是要寻找神元,重铸魂魄,便请仙人指点迷津。松明仙人沉思半晌,道:“依你所说,这神元阴阳不测,应该是应时而生。所谓缘起则神生,缘散则神灭,都是机缘巧合,平时哪会有半点踪迹?这要如何寻找?”

金蟾仙人也面露难色,道:“不好办,不好办。缘起缘灭,皆在灵犀一点之时。难!难!”

两位仙人如此回应,让屠离休颇有些失落。他和臣九虫、赤颍瞳互相看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赤颍瞳心直口快,道:“就算是要看机缘,那也得找个能寻机缘的去处,总不能两手一摊,坐在这山巅上死等。请两位仙人想想,哪里有明心见性、神奇玄妙的去处,我们去转一转。就算是等一场缘分,也要自己去寻,你们说是不是?”

两位仙人闻言,频频点头,都说有理。金蟾仙人轻抚胡须,道:“这么说来,这里确实有个好去处。祝屿山向东的海中,有一位金鳞王,住在深海金鳞邑之内。那里有无数异宝,也有许多奇景,超出凡人想象。你们去那里走一遭,说不定会有收获。”

松明仙人拍手称赞,道:“那里最好!金鳞王深居海内,彼处波涛变换,奥妙无穷,是凡间远远比不了的。”

屠离休等人听了,自然高兴,可又禁不住担忧起来。屠离休仙术尽失,臣九虫和赤颍瞳修行低微,胡青华更是被打回兽形。几人如何能去东海之下?

屠离休无奈,只得如实相告:“仙人不知。我等仙术浅薄,去不了东海之下。请仙人不吝相助,送我们一程。”

松明仙人轻摇羽扇,笑道:“这有何难!我也不送你们,就直接陪你们走一遭吧。金鳞王与我是故交,已有许多年未见了,这次正好上门拜访。”屠离休等人自然高兴,纷纷称谢。

几人立刻出发。松明仙人从袖中拿出几颗丹丸,道:“这是避水珠,你们含在口中,出入水波之内,就能行动自如,犹如在平地一般。”于是屠离休、臣九虫、赤颍瞳和胡青华各含一颗在口中,还拿出一颗塞到葫芦漏子里似醉非醒的人参娃嘴里,免得这小东西溺水。

松明仙人走出屋外,将羽扇变作小船大小,领着屠离休等人坐上去。金蟾仙人和童子也出了屋子,那蛤蟆合了嘴,又变成平常大小,跳入金蟾仙人袖中。大家挥手作别,松明仙人和屠离休等人便乘着羽扇,向东方而去。

到了祝屿山东边的海面上,松明仙人端坐羽扇之上,叫一声:“巡海夜叉,前来开路。”

只听“呼啦”一声水响,巡海夜叉踏浪而出,向松明仙人稽首,道:“请仙人随我来。”转身一跃,撞入海中。松明仙人也乘着羽扇,载着屠离休等人,向着深邃的大海扎了下去。水浪袭来,众人端坐在羽扇之上,丝毫不惧。走得深了,阳光渐暗,巡海夜叉高举钢叉,那叉子如同三根灯烛,射出数十丈的荧光,照亮前路。于是巡海夜叉在前,众人乘着羽扇在后,一直向深海里落下去,不知何时是尽头。

忽然,幽暗的海水中出现星星点点的亮光。走得近了,才发现是各色各样的珊瑚树。这些珊瑚树高大巍峨,发出或明或暗的亮光,璀璨夺目。穿行在这些五光十色的珊瑚树中,就像走在绽放的火树银花之中。不同的是,火树银花一旦绽放,则转瞬即逝,而这些珊瑚树则把光彩招展开,亘久不散。人在海中走,身在光中游,屠离休几人从未见过这样的奇景,一个个都看呆了。

正行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松明仙人,久违了。”众人停下来,循声望去,却见一株巨大的珊瑚树上,站着一个身着厚甲,身材极为魁梧的武士,正笑呵呵地看着大家。松明仙人仔细一看,原来是金鳞王座下探海先锋玳瑁将军。

松明仙人远远地拱手道:“玳瑁将军,别来无恙啊。”

“久不见仙人,今日怎么到我海中?”

“特来拜访金鳞王。”

“正好,正好!”玳瑁将军喜道,“我家大王最近心事重重,精神不振,我等都不能为其分忧。仙人此来,正好为我家大王解开心病。请随我来。”从珊瑚树上一跃而下,踩着水流,领着松明仙人一行而去。

越过这片珊瑚树林,前方忽然出现断崖。断崖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幽谷。玳瑁将军领着众人向幽谷中落去。水声汩汩,全是深海的回音。再抬头看那片珊瑚林,绽放的亮光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而幽谷似乎没有底,大家就这么落下去,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又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一簇光亮。随着大家越走越近,那簇光亮也越来越明亮,再走一程,亮光如同无数明烛,熠熠生辉。等走近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两排夜明珠。原来,这里每隔三五丈,便有一个石柱,石柱顶上便镶嵌着碗口般大小的夜明珠。这两排夜明珠发出晶莹的光芒,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

两排夜明珠中间是一条宽阔的路,顺路而行,尽头是一个恢弘瑰丽的城池。城门洞开,有兵卒巡弋。城门上篆刻着三个大字:金鳞邑。这就是金鳞王的城池了。屠离休等人暗暗赞叹,光看这城池的气势,便知道主人是何等威风了。

城门轰然而开,从里边出来一队虾兵蟹将,恭恭敬敬站了两排,高喊:“恭迎玳瑁将军。”玳瑁将军昂首进入门中,松明仙人收了羽扇,一行人随玳瑁将军缓缓而入。

城池中,屋舍林立,井然有序。这里的海中居民都是些鱼鳖虾蟹,看到有陆上之人来此,都纷纷围过来看个新鲜。走了一程,到了一个宫殿前,宫门上也有三个字:金鳞宫。这就是金鳞王的起居之所了。玳瑁将军带领众人进了宫,去见金鳞王。

走入金鳞宫,大殿的宝座上端坐一个身穿金鳞大氅的人,这便是金鳞王了。金鳞王一见松明仙人,几步从宝座上走下来,边走边道:“松明仙人,本王盼你很久了。”松明仙人也笑脸相迎。老友相见,自然要多说些话。寒暄一毕,松明仙人为金鳞王引见屠离休等人。金鳞王见到东海之外的客人,甚是高兴,送了每人一颗夜明珠做见面礼,又邀请众人到后殿相叙。

金鳞王在后殿设宴,款待众人。酒过数巡,松明仙人说出屠离休此行的目的,乃是想寻找神元,请金鳞王相助。金鳞王本是豁达之人,又与松明仙人交好,因此立时答应,将众人带至自己的宝库,任其挑选。

金鳞王的宝库藏满奇珍异宝,尽是世间罕有之物。屠离休也算有些见识,可看到眼前的这些宝物,也不免目眩神移,而臣九虫、赤颍瞳和胡青华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金鳞王十分慷慨,让屠离休随意挑选,在其中寻找神元。屠离休拿出纳魂袋来,对着诸样宝物一一试过去。先试仙器上品、帝之遗宝,纳魂袋没有反应;又试名刀宝剑、古之神兵,也不见有反应;再试美玉良璧、世之珍玩,还是不见反应;其余金银、法宝、典籍等等,都不见有反应。众人见此,都颇有些失落。

忽然,金鳞王想起一物,道:“这些都是俗物,不值一提。我有一件宝物,叫做鱼纹珠,乃是蛟龙之泪所化。珠子上天生鱼纹,以光照之,则有鱼影透在壁上,栩栩如生。这珠子虽然是死物,但却有勃勃之生机,说不定能从中找到神元。”于是让玳瑁将军取来鱼纹珠,递与屠离休。可用纳魂袋一试,也无任何反应。

金鳞王略一思索,又道:“我还有一件宝物,叫做蛭石。这个东西在水中时,就如同蒲团一般大小,若是脱了水,便能昼夜生长,三天之内就能变成一座小山。此时再浇水,就立刻变小,浇水不停,最后又变回原来模样。这东西变化无穷,说不定能从中找到神元。”让玳瑁将军取来一试,仍是没有反应。

金鳞王一拍额头,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么一件宝物忘了。此物乃是一株鳅蝣草,不知其年岁几何。每至月初便蓬勃生长,月中则渐渐调枯,如是反复,十分奇异。可拿来一试。”玳瑁将军将海草取来一试,纳魂袋依旧毫无回应。

诸般物件都试过了,仍未找到神元,众人颇有些失落。

金鳞王无奈道:“试过如此多的宝物,也没能找到神元,看起来,缘分未到啊。”

屠离休等人向金鳞王连连施礼,道:“大王费尽心思协助,我们已经荣幸得很了。就算没有什么结果,也感激不尽。”又向松明仙人表达谢意。

金鳞王略略一笑,道:“举手之劳,不值一提。”又招呼众人回到后殿,重开宴席,开怀畅饮。

酒至半酣,金鳞王忽然闷闷不乐,连声叹气,众人连忙问缘由。金鳞王今日与老友重逢,又有美酒助兴,因此也不隐瞒,连饮几杯,说出了自己的心结。

原来,五年前,有海商乘船路过此地,遇到大风浪,海船倾覆,一船人皆葬身鱼腹。其中有一人乃是巫女,会一些吞气辟谷的法术,因此能在海水中存活一些时日。但其毕竟是凡人,眼看法术不支之时,正好遇见金鳞王外出巡游。金鳞王将其救回金鳞邑,悉心照料,又教其吞吐海水之术。巫女感其救命之恩,留在邑中,与金鳞王结为夫妻,被称为金鳞夫人。

金鳞王与金鳞夫人伉俪情深,恩爱有加。一年后,金鳞夫人诞下一女,夫妻二人将其视作掌上明珠,可惜天不作美,幼儿长至半岁,竟然无故夭折。金鳞王郁郁寡欢,而金鳞夫人更是伤心欲绝,离开了金鳞邑,独自在海谷中隐居,不再与金鳞王见面,到如今已过三载有余。金鳞王思妻心切,每每找上门去,却被金鳞夫人拒绝,因此闷闷不乐,终日愁苦。众人闻言,都怅然而叹。

松明仙人道:“金鳞兄可知幼女夭折的缘故?”

金鳞王叹一口气,道:“我已经找邑中的卦人问过,全怪我们疏忽大意了。这幼儿带有巫女的血脉,出生起便没有海中习性,我们夫妻却不曾注意。时间不久,幼儿便折损了腑脏,不能活命。”

“可找到解决办法?”

“经卦人指点,说在金鳞邑之东,有鲛人活动。鲛人擅长腑脏调和之术,因此出海入地,毫无阻碍。只要将幼儿送至彼处,让鲛人调和其腑脏,使其熟悉海中的环境,便可高枕无忧了。”

“既然如此,金鳞兄何不备足礼物,亲自上门,将此事告诉金鳞夫人,将来再诞龙胎,依照这个办法调养,自然就没有任何忧虑。”

金鳞王叹道:“你哪里知道我的难处。我那爱妻在海谷前点下法咒,但凡东海之人,只要靠近海谷,都会被暗流推开。我连她的面都见不上,如何传递消息?”

松明仙人安抚道:“金鳞兄不必忧虑,我替你跑一趟,正好拜访嫂夫人。”

金鳞王摇头道:“祝屿山也在东海之中,我怕你去了,也无济于事。”

“事在人为嘛,多少还是要试一试的。”松明仙人又指着屠离休等人道,“这几位朋友从中原而来,不是东海之人,若是我进不去,让他们去不也是一个办法么?”

屠离休立刻道:“的确,的确。若是我们能做一个送信的使者,也就能报答大王对我们的帮助。”

金鳞王转忧为喜,立刻停了宴席,备足礼物,又唤了亲随,会同松明仙人、玳瑁将军、屠离休等人,一起去找海谷中的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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