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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州大观楼上,李守一和李青鸾相对而坐,青鸾沏上雀舌香茶,双手递给李守一,幽幽道:“圣上,如今至正二十八年了,李存义仍然按兵不动,只是扼守江淮重镇和北上水道,我军是否考虑起兵北伐?”

李守一沉思片刻道:“鸾妹,南境甫定,各州郡迫于上柱国威慑,虽上表称臣,只是除了洪将军,其他诸人究竟是何心思尚不得知,如今朕与存义划江而治,正是养精蓄锐、厉兵秣马之时,何况定南王叔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朕答应你,一旦南军操练娴熟,只要觅得时机,朕定发兵北伐,为侯爷报仇雪恨。”

“如此,青鸾替族人谢过圣上。”

李守一扶起青鸾,微笑道:“你我不必客气,先帝曾与圣诞之夜,与侯爷指了婚事,你本就是我的太子妃,如今朕既登基,后宫不可无主,国不可一日无主母,鸾妹出身将门,自不是寻常女子可比,更不是扭捏之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青鸾闻言不语,不过想到长安指婚之事,不由红了脸颊。

李守一注视着青鸾说道:“此事鸾妹以为如何?朕绝不会勉强你。

青鸾闻言愣了一下,他在李守一身边两年多了,多少知道些情况。如今大魏南北分治,李存义已经登基为帝,改了国号,李守一听了聂惊涛所言,在未亲手将先帝梓宫送入陵寝时,不登基、不改号,仍以至正为年号,此举得到大多数先帝旧臣拥护。只是李存义频频往南境增兵,炫耀武力却不南下,使得各州郡人心惶惶,不少世故之人多少有些观望之心。一些看好李守一的南境官员,见后宫久悬,便动了送女入宫的心思,想在仕途上更进一步,以谋求更大利益。如今李守一想立自己为后,青鸾确实从未想过,倘若父兄安在,青鸾当然不会客套,可如今失去母族的倚靠,青鸾还是有些顾虑的,如此想着,便轻轻一福道:“圣上,先帝却曾指了婚事,如今父兄不在了,青鸾但凭圣上做主,只是中宫之位关系社稷,还请三思,如今南境甫定,论时机,论大势,皆非立后之时,何况青鸾不要名分,惟愿侍奉圣上左右,他日陪伴圣上北伐,为天下正名。”

李守一闻言心中一暖,若是寻常女子听到要被封为皇后,早已激动莫名,青鸾却以大局为重,看情论势,不要名分。一念至此,更坚定了迎娶青鸾的心思。

门外静候的苏长风实在听不下去了,索性推门而入,朗声道:“圣上,先帝曾为郡主指婚,金口玉言,破越之后,立为太子妃。圣上何必烦恼,郡主出身将门,镇北侯与先帝亲如一家,自当立为皇后,也让南境群臣安稳些时日。”

青鸾执意不肯为后,推却再三,最后执拗不过李守一,答应先以妃位入主后宫。

李守一召集臣子商议,暂不设皇后,稍作筹备,于至正二十八年春,在常州府举行册封仪式,册封李青鸾为皇贵妃。

红烛昏罗帐,香暖玉生烟。李守一有了青鸾为伴,终于体会到做帝王的自在,只是这份自在清福并未享受太久,便被北军一封军报打破。

扬州急报:“四月初八未时,北军出关,三路南下,五日即至,臣请润州城北驻军过江驰援,臣楚天南叩首。”

“传令,命王凌晖将军即刻领军渡江驰援,令漕帮协助水师戒备巡视水道,扼守江淮水道,”旨意密封,誊抄数份,立时分水陆同时送出。

李守一急急在常州整饬军备,令苏长风点齐御林军,随时准备开拔至前线。

“天南兄,剑平兄,”王凌晖刚下战马,洪剑平、楚天南二人便迎了上来,三人把臂入府,扬州守备府灯火通明,偌大中堂桌椅早撤,换上巨大沙盘。

“王将军,容我介绍,此为漕帮左护法乌东临乌先生,右护法魏文昌魏先生,这边几位乃扬州吴、韩、赵、燕四位参将,”洪剑平是扬州之主,当仁不让,为驰援而来的王凌晖介绍各位。

“王某见过各位,洪将军,为何不见令弟洪天波洪帮主?”王凌晖出声相询。

“敝帮洪帮主自武林大会便不见踪影,敝帮已遍寻天下,怎奈杳无音信,当此危急之时,蒙兄弟们抬爱,乌某只能暂摄帮务,为圣上略尽绵力,”乌东临朝众人行礼道。

“漕帮大义,圣上必不相负,”王凌晖回礼道,“诸位,自接圣上旨意,王某已尽起苏、杭、常、润四州半数精锐及虎贲营将士而来,润州驻军可待时乘舟北上,常州尚有圣上五万御林军,随时可增援各处,此战我军兵力占绝对优势,江中有漕帮兄弟及江南水军,正面对敌,断无败理,还请诸位共商退敌之策。”

“诸位请看,”洪剑平一指沙盘,“扬州城北仅有一山,名‘北山’,此后一马平川,直至淮上,沿途虽有山丘林地,却无法阻止大规模骑兵行进,我军背依长江,江中常驻水军,江南尚有润州五万大军及五万御林军,可说后顾无忧,我意,十万大军在扬州城北连营,开挖沟壕三道,每道相距一箭之距,以阻北骑奔袭,我军步卒在前,列方阵,骑兵以北山为靠,如此,战马留有蓄力奔袭之距,便于在北军马力衰竭之时一鼓作气破之,扬州尚有三万大军待命,我军只需稳扎稳打,北军远来,既疲且累,且粮秣供给困难,我军只需拉锯数月,待其粮草不济,久攻不下之时,尽起南军,当可毕其功于一役”。

众将闻罢皆点头赞同。

“若再命漕帮兄弟带领水军由水路出海北上,绕道袭扰,逡巡游击,扰乱其军心,使其收尾不能相顾,胜算又能增加几分,”王凌晖一指江河水道,在地图上画了个大圈。

众人一瞧,皆觉此举大胆,且不说海上风云变幻无常,大规模战船北上,很难避开沿线北军耳目,若敌军有所察觉,封锁岸线,长途奔袭必是无功而返。

“诸位,北军不擅水站,我水军战船可装载将士十数万,既然扬州防线固若金汤,不如分兵数万,乘舟入海北上,直抵大沽口,而后孤军深入,千里奔袭长安。北军主力被牵制在江淮一线,只要北上这支奇兵全速行军,进可袭扰长安,退可南北夹击江淮一线的北军,粮秣补给可由水路供给。长安既乱,彼军心必散乱,而后南北相应,定鼎天下,指日可待,龙骧、虎贲皆为京军,熟悉京畿周边地形,当为上上之选,”王凌晖此语石破天惊,若真能成行,真真乃扭转乾坤之役。

楚、洪二人沉吟许久,楚天南发声道:“王将军,兹事体大,此事还须上奏圣上定夺,若仅从战略而言,楚某赞成王将军所言,楚某愿与王将军一起,共伐逆贼,”楚天南从大局分析,虽觉冒险,但仍有胜算,是以赞同这位昔日同僚所言。

“兵贵神速,未睹巧之久也,为人臣者,当以圣上所虑为虑,”楚天南立时屏退众人,与王、洪二人又细细推敲相关细节,方才写下密奏。

兹事体大,不容有失,王凌晖遂自荐亲自去常州递上密奏,陈述厉害,行程匆忙,竟连接风酒都未喝,便匆匆上马,而后渡江南下,楚、洪二人感动不已,亲送至江边方才返回。

北军三路南下,在扬州城北百里外便扎营,互为犄角,仅试探性进攻几次,均无功而返,楚天南站上北山山顶,遥望北军战阵,未见李存义龙旗。

此时莫说南军将士和李守一,便是聂惊涛也百思不得其解,李存义厉兵秣马两载有余,迟迟不曾南侵,忽的发兵南下,却又不像决战的样子,仅是试探攻击数次便即退兵,莫说御驾亲征,北军主帅更非军中名将,三路大军主将连名姓都未曾听说过。

大观楼中,王凌晖尽述战略部署,陈述奇兵北上的重要性,李守一未发一言,看向聂惊涛。

青鸾出身北孤军中,是以被允许参知军事,见守一和聂惊涛均在沉思,率先打破僵局,指着墙上的大魏山河舆图道:“圣上、上柱国,各位小女见识浅薄,先谈谈见解,说的不对请谅解。”

聂惊涛点点头道:“娘娘过谦了,娘娘出身铁衣军,旧历战阵,但言无妨。”

青鸾在舆图上从扬州开始,用手指画了个大圈,一指到大沽口,缓声道:“王将军之谋划,若从战略上说,可谓石破天惊,若要成功,必须奇、正相辅。所谓奇者,便是北上精骑,从扬州登船,孤军深入,从大沽口上岸后,人马配备十日口粮,千里奔袭长安,一路要跨越天津、北平、河北、河南、山西全境,而后进入京畿范围,数万大军行军神速,一路只能以战养战,若此行顺利,当为圣上定鼎天下的第一先锋。所谓正者,便是南境北伐之军,此军只能与李存义堂堂而战,稳扎稳打,先占江淮,再破山东,而后占据河南,只要占了河南,正、奇两军便能会师洛阳,长安便成了孤城,则天下定矣。”

李守一听罢点头道:“阿鸾说的有理。”

青鸾朝守一微微福了一福道:“圣上,臣妾所言皆是最好的打算,不过此计风险有三。其一,李存义南侵的十五万大军并非其亲自统帅,军报上对其三路大军主将皆不了解,似是泛泛之辈,说明李存义并未全力南侵,其北军精锐主力不在此间,不知其精锐所在,贸然孤军北上,甚险;其二,北军十五万扼守在江淮一线,虽说非名将统帅,但要尽歼此军,旷日持久,洛阳会师之日不可预知,北上奇兵若得不到友军补给,容易变成孤军,进退两难,容易被围而歼之;其三,李存义久在先帝身边,战阵娴熟,经验丰富,我们要提防他反其道行之,我们可以南北夹击,他未尝不可,一直听说他往商於增兵,倘若他绕道川楚之地,越过须弥山,我军岂不会被南北夹击?不可不防啊。”

聂惊涛听罢鼓起掌来,笑道:“娘娘,当真家学渊源,虎父无犬女啊,于战场局势分析的鞭辟入里,微臣受教了。”

青鸾忙回了一礼:“女子浅见,让各位将军笑话了。”

聂惊涛摆摆手,指着舆图正色道:“娘娘所言正是老夫所思,王将军之计兵行险着,但不失为一个妙计,如同昔年诸葛孔明北伐,若采纳魏文长之计,孤军穿过子午谷,则洛阳早定矣,是以微臣认为,用兵还须正奇结合,才能达到最佳战略意图。因此,臣赞同派出一路精骑北上,请漕帮兄弟配合输送粮草,一人双马,配备一个月口粮,不求攻城略地,只要沿途杀伤生力军,扰乱北军部署即可,此其一也;其二,娘娘顾虑的是,南军北伐,必须堂堂一战,打出气势,因此首战非常重要,臣建议,尽起南军,同时征调劳役三十万,全力运输补给,我军要全力扑上,不惜代价,尽快打下山东,挺近河南,要为北上精骑腾出空间,挤出时间;其三,尽快派出可靠之人前往南郡去见定南王,正如娘娘所虑,李存义想要绕道川楚,夹击我军,必须抵挡住定南军的攻击,只要定南王在南郡,和圣上君臣同心,须弥山便是天堑,定南军只要从西南出川北上,亦能成为我军助力。”

李守一听罢,一扫颓唐,朗声道:“既如此,上柱国,你速拟出作战计划,我军尽快开拔,全军北伐。”

三日之后,便有密旨送抵扬州前线,龙骧、虎贲营及三万精锐骑兵共七万人由王凌晖统领,南境水军及漕帮战舰快艇皆受节制,乌东临领漕帮诸舵主随军,魏文昌留守扬州总舵居中调度;润州五万大军过江,扬州城北大军主动出击,吸引北军注意;銮驾携五万御林军先到润州府,便于统揽战局。

李守一登上甘露寺多景楼,激动不已,南境富庶无匹,兵精粮足,麾下战将如云,漕帮十万众亦为己所用,如今水军北上,或许很快便能收复中原,李守一想着,看着千帆劲射北去,不由露出久违的笑容。

“鸾妹,很快,朕便能为侯爷报仇,”守一激动的紧紧捧住青鸾的双手,哈哈大笑,兴之所至,竟将眼前人紧紧搂在怀里,恣意怜惜。

李青鸾双颊嫣红,又不敢挣脱,便轻轻“嗯”了一声。

“青鸾,斛律一族乃我大魏贵族,此间事了,朕定封你为后,共享这如画江山,”守一一振战甲,神采飞扬。

是夜,彩袖殷勤捧玉钟,御前拼得醉颜红,润州临时行宫之内,青鸾看着身旁的男人熟睡,侧过身,两行清泪倏然而下,“但愿眼前人能报父兄之仇,重现斛律昔日荣光,小弟啊,这些年你过的好吗?阿姊只盼你今生喜乐,做个自在少年。”

战报如雪,水军已抵大沽口,七万精骑如入无人之境,北山沟壕已平,南军亦分三路,以优势兵力全速压上,北军已后退百里。守一大喜若狂,亲提五万御林军,渡江北上,御驾亲征,与楚天南、洪剑平中军合兵一处,直奔济南,试图破济南入豕州;令左路大军破淮南至襄州;令右路大军破徐州下汴州,三军于洛阳城东百里会师;令王凌晖破定州后,经河东直插洛阳北境,驻军北邙山下;洛阳一破,长安便在鼓掌之间。

南军势如破竹,高歌猛进,北军节节败退,李守一坐在奔驰的战马上,仿佛十数年前,随父征战北酋,意气风发,终于体会到一个成功君王的自豪与喜悦,青鸾一路不发一言,默默跟随着李守一。

青鸾自幼随父出征,眼前南军奔袭千里,战线几乎贯穿半个大魏疆土,粮秣供给甚为困难,但又见李守一一路攻城略地,以战养战,倒也少了些许担忧。

十一月初,三路大军一路攻城略地,已抵洛阳,王凌晖斥候来报,七万精骑在河东遭受阻击,但己方装备精良,战力超群,正全力歼击北军主力,请圣上在洛阳稍歇,约莫三日后子时,以烟火为号,共下洛阳。

李守一遥望洛阳,在中帐召集众将,进行部署。诸将虽一路杀伐,却皆喜气洋洋,三路大军齐头并进,遇城则下,竟未打一场硬仗,据斥候来报,王将军七万精锐孤军深入,出人意料的插入北境,李存义措手不及,为保长安,已将精锐全部回缩,急调武威、北凉大军入京,准备在洛阳城外,与南军一决雌雄。

“圣上,虽说王将军轻骑直入,牵扯北军战力,但数月之内,竟出人意料的顺利,微臣总觉不妥,臣请斥候巡视范围扩大百里,同时另派一支轻骑接应王将军,”楚天南附耳禀报。

李守一听罢也冷静下来,沉思片刻,便依计而行,立即着洪剑平带一万精骑北上,接应王凌晖。

“报,虎贲营副将王凯旋押粮十万担而来,”自王凌晖北上,粮草押运,水师及南军调度暂交由副将王凯旋执掌。

王凯旋入帐请安后,便将粮草运至后军,交接堪合,两千押粮兵领赏后饱餐一顿,自在后帐歇下。

当晚月明星稀,守一与青鸾相互依偎,在帐前仰望天空。

“圣上,若下长安,请允我亲提劲旅,前往北凉,我必手刃潘霜,为父兄报仇,”青鸾轻声说道。

“阿鸾,朕必随你前往北凉,共戮那叛国贼子,”守一轻轻抚着爱妃肩头。

“报,五十里外见洪将军战旗,斥候来报,王将军已过河东,现已移师前往洛阳北邙山下”。

“好,两位卿家不负众望,令洪将军入营后即刻来帐中见驾,”守一十分欣喜。

“报,洪将军已至帐外十里,来骑前哨已入营。”

北营门外顿时传来隆隆蹄声,三支烟花冲天而起,李守一瞧着,心中茫然,“谁放的烟花。”

诸将很快疾奔王帐而来,“圣上,烟花从何而来,不是约定三日后子时吗?”

“杀啊,”北营门外传来一片喊杀之声。

“洪剑平反了?”诸将顿时面面相觑,北营外不是接应回返的扬州军吗?

“不要乱,不要乱,”楚天南及苏长风立即上马,招呼御林军护驾,州军上马御敌。

入营人马皆着南军服饰,左冲右突,南军不辩敌友,顿时乱做一团,怎会瞧见入营人马头盔皆插白羽一枚,从北营入,辗转西营门而出,各州南军互不相识,竟致互相攻杀,此时后军火起,大火一发不可收拾,今日新纳的十万担粮草率先吐出火舌,数个时辰,竟将三军粮草焚烧大半。

楚天南亲自领军遍索各营,安抚军士,浇灭大火,直忙到后半夜,只见所余粮草不足月余,两千押粮兵连日劳顿,歇在后帐,此刻已烧成焦炭,面目全非,州军死伤数千,人心惶惶,精疲力竭。

李守一一夜无眠,与众将端坐大帐,“洪将军应无反意,漕帮众人尚在水军中效力,他家眷皆在扬州,为何会反?北营哨兵可看清洪将军面目了?”

“不曾,臣遍索各营,北营将士只看到洪将军旗帜,前哨堪合令牌无误,才开辕门放行,为首一人似是洪将军帐下的吴参将,”楚天南回禀道。

“不好,如洪将军未叛,此军从何而来?如今粮秣被毁大半,大军北上,不耐久战,洪将军及王将军那方定是有变,我军宜速驰援,”李守一想通关节,忙看向众将。

“圣驾不宜涉险,我军长驱直入千里,战线过长,末将愿亲提大军前往北邙,圣上领御林亲军暂后撤百里,依托地形扎营,”楚天南下跪请旨。

“楚将军所言甚是,圣上,圣驾不宜亲涉险地,”苏长风下跪道,“微臣誓死护卫圣上。”

楚天南为确保奔袭速度,亲提两万精骑,人马轻甲,出北营而去,李守一领三军暂时后撤百里,依山扎营,日夜巡视戒备。

原本喜气洋洋的中帐因夜袭之事,变得气氛压抑,守一在案几前不停来回踱着,一会翻阅战报,一会查看行军图,焦急等待着楚天南的消息。

三日已过,仍没有楚、王、洪三位将军的任何消息,北去斥候也未传回战报,守一两日未眠,束手无策。

中军大帐内,众人意见不一,事情诡异,情况不明,文官建议大军南返,探明情况,再做图谋;武将不愿放弃同僚,力争需全军北上,接应三位将军,大帐内争吵不休,守一脸色阴沉,心如乱麻。

聂惊涛一直仔细看着舆图,良久后方言道:“圣上,微臣带百余暗卫旧部去探一探究竟,按说十万精骑汇合,百里内若有交战,定能探出踪迹,洪将军和楚将军北上后便如石沉大海,定是遇到什么为难之事了,圣上稍安勿躁,等臣几日。”说罢,朝守一点点头,点齐暗卫飞奔出营。

三日过后,上柱国仍没有消息传回,暗卫也如石沉大海,中军大帐中争论成一片。

苏长风喝止众人,力陈要害,十万铁骑精锐,若不援手相助,定让三军心寒,且不论同袍情义,便论南军战力,失去十万精骑,损失也是巨大。

“众将,三位将军皆我朝忠良,若不施援手,独自南遁,叫朕如何面对江南父老,即刻起,三军拔营,铁骑开道,步卒列阵,前往北邙,便是死,朕亦希望与三军同葬北邙,绝不独活,”李守一铮的一下拔出战刀,“开拔。”

巍巍北邙,曾是多少帝王的埋骨场。

北邙山东西横亘约四百里,三十三峰,李守一与苏长风在马上遥望山前地势起伏平缓,高敞开阔,极利于骑兵作战,便传令放缓行军速度,铁骑压阵,防止敌军冲阵,待到山下,便依托山势扎营,广设鹿角障碍,派出多路斥候,打探三将的消息和友军行踪。

守一一直忐忑不安,大军绕洛阳而行,虽已外松内紧,暗自戒备,怎奈直到北邙山脚,洛阳城内却毫无动静,山脉延绵,不知敌人踪迹、友军动静,前几日夜间袭营的那支人马仿佛人间蒸发了般,空有大军,却无处着力,竟觉着度日如年。

月上东山,守一、苏长风骑马巡营,为防敌人再次袭营,寨门紧闭,多以战车封堵,全营士兵分三拨巡视,便是夜间,也是刀出鞘,箭在弦,夜间斥候回返,仍要验明身份,确认切口,下马入营。

数百斥候回返,百里内均未发现北邙山上有大军驻扎的痕迹,只从地上的蹄印和车辙判断,确有大军经过,人数未明。

“圣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全速按图索骥,我军只需合兵一处,全速追击,半数精骑在前,半数精骑居中策应,步卒方阵在后,我军兵力占优,但无所惧,”苏长风汲取前两次教训,不再分兵,大军压上,集中优势兵力,不怕游击偷袭,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圣上,妾以为苏将军所言虽有道理,但却非上上之计,妾曾与父兄征战北疆,胡骑多狡诈,跟着后面撵,永远无法堂堂一战,反而会被拖垮,我军步卒众多,机动能力不比精骑,若轻骑追击,易被敌人分而攻之,北邙山势延绵,不利于大军行进,若入山,地形不熟,岂非以短击长,不如我军集中优势兵力,直扑洛阳,围点打援,将山中敌军逼出来,再留一支精骑,待敌军奔袭救援之时,以逸待劳,胜算或许更大,”青鸾毕竟征战多年,有时旁观者清,想法倒也不凡。

“臣以为娘娘之策甚妥,围点打援,如逆贼大军不来救援,我军正好攻占洛阳,洛阳城高墙厚,易守难攻,我军正好屯军其中,修整一番,然后派出全部精骑,遍索北邙,必能有所斩获;抑或挥军西进,直捣黄龙,抢攻长安,长安一下,圣上便以正统之名,更迭朝臣,招抚北境,但有附逆者,悉数斩杀,再以南将入职各城,则天下定矣,”苏长风听完青鸾之言,茅塞顿开,侃侃而言。

李守一见众人皆点头认同,自觉也是最佳之计,便依计而行。

二更造饭,三更行军,全军井然有序,人噤声、马衔枚,三更出军,步卒在前,由苏长风统领,精骑在后,跟随王旗,直扑洛阳,洛阳北城军士尚在睡梦之中,哪曾料到无数步卒虾谟兵推着土车,瞬间便填满城壕,接着烟花升空,漫天喊杀声响起,长梯、钩绳齐上,云梯、巨木并举,步卒拼命攀上城墙,精骑在马上不停以弓箭压制城头守军,小半数步卒如蚂蚁般密集的往墙头攀去,城头守军顿时擂响战鼓,火把次第亮起,不多时,擂木滚石、火箭滚油不停倾泻而下,无数人惨叫着坠下城来,

李守一镇守中军,悄然变动阵型,时刻准备截击奔袭救援的北军,南军仅攻北门,直战至天明,城北也无一丝援军的动静。守一忙命换下首轮兵丁,剩余步卒天明后全力攻打东、北两门,营造声势,新制投石车不停轰向城墙,对城中突围而出的斥候稍加阻拦,便放其而去,同时精骑饱餐战饭,战马喂足水料,以逸待劳,强攻数天,仍不见北军驰援,这下不仅守一,青鸾、苏长风及一众谋士幕僚皆不明所以,此次北伐,诡异之事太多,稍经修整,便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三军卯足全劲,不分昼夜,轮番攻城,从守军数量上看,应仅有两三万人驻守。

南军胜在兵力雄厚,终于在苏长风的指挥下,第五日黄昏,撕破北城的防线,登上城楼,北城吊桥一落,数万铁骑如风般刺入洛阳,肆意砍杀,与守军展开巷战,第六日午时,终于占领整个洛阳,将防抗守军悉数斩杀,守一命军士高喊“从龙之臣,食邑万户,从逆之贼,夷诛九族。”

虽折损两万余将士,但拿下洛阳,达到预期战略目标,众人皆是欣喜,虽对李存义不救洛阳心存疑虑,但据守洛阳,长安指日可下,守一还是在洛阳行宫大殿大宴群臣,犒赏三军。

十余万大军入城修整几日,便修筑城墙,准备以洛阳为凭,派出斥候南下,打通粮道,同时命令漕帮协理钱粮,尽速运粮北上,军中粮草经夜袭、洛阳之战,余粮几近告罄,洛阳城中虽有少许余粮,也支撑不了多久,接下来需要寻找三将踪迹,力求合兵一处,同时还需谋划长安,时不我待啊。

十二月的洛阳,气候已然有些寒冷,清晨的朝阳缓缓穿破薄雾,暖暖洒在人身上,守城的士兵睁开惺忪的睡眼,升了升懒腰,准备交接换防,几名小卒趴在城墙上,朝城下吐了口痰,相互调笑数句,正准备去领早点,其中一名小卒揉揉眼睛,指着前方,唤同伴来看。

“兄弟们,你们瞧,那是什么?”

几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薄雾尚未散去,不甚清晰,几人揉揉眼,“是旗帜?不,是战马?不,是攻城车?”

“快,快去禀报将军,是大军压境。”

李守一在行宫中接报,匆忙起身,全身披挂,赶到北城箭楼,城外鸦雀无声,静谧非常,只等了一个时辰,阳光如金箭般,撕破雾霾,城外数十里外的黑色巨兽才慢慢显露身形,文武百官待瞧清城外情形,均吓得不轻。

“报,城东出现敌军;报,城西出现敌军;报,城南出现敌军,”城中传令兵不停将信息汇聚到城北箭楼,李守一凭栏远眺,城北方向显现黄龙战旗,数十骑缓缓近前,在弓弩射程外停住。

当中一人身披黄金锁子战甲,猩红披风,跨下照夜狮子白,左手扶着黄金战刀刀柄,右手执马鞭,缓步催马近前数步,喝道:“皇兄何在,请近前叙话,”来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一声喝出,竟如黄钟大吕,整个北城人人听得清晰,稍通武技之人便知内力非凡。

“是李存义这贼子,”守一双手紧紧攥着刀柄,恨得咬牙切齿,直将其千刀万剐方才解气。

“圣上,不可失了气度,”青鸾轻声说道。

“好,朕便会会这逆贼有何妨,”守一快步走下箭楼,来到城墙边,大声说道:“逆贼,要战便战,无谓多费唇舌。”

“皇兄,我大魏马上得天下,传至父皇,亦是南征北战,开疆拓土,成为一代雄主,受万民敬仰,可说我大魏之主,向来都是文治武功,冠绝天下,是也不是?”李存义轻抚战刀,悠悠的说道。

“那是当然,大魏之主,不仅文治武功冠绝天下,兼之勤政爱民,忠孝俱全,可惜竟出了你这弑君杀父,不忠不孝的逆贼,身为兄长,我理应代父执法,靖清宇内,告慰祖宗,”李守一咬牙切齿的说道。

“皇兄,你蜗居东宫,鼠目寸光,论文不及我,论武,差我多矣,自幼受庇于先帝羽下,帐下皆是投机逢迎之辈,文不能定国,武不能安邦,终日不思进取,是以先帝临终遗命,为天下计,授我印玺,以江山相托,奈何皇兄不奉皇命,执意反叛,时至今日,仍执迷不悟么?”

“父皇早知你勾结外族,欲篡权谋逆,才以江山相托,要我清君侧,靖宇内,怎奈你结党营私,枉顾君命,先是谋杀北孤忠良,继而弑君篡逆,觊觎九鼎,如今又要颠倒黑白,可惜朗朗乾坤,终有忠君之臣,昭昭日月,仍有有识之士,朕入主长安之日,便是逆贼覆灭之时,多说无益,放马来战吧,”李守一血气上涌,怒声喝道。

“哈哈,好一个朗朗乾坤,终有忠君之臣,识时务者为俊杰,大魏庙堂,早已秉承先帝遗志,君臣一心;江湖高远,却亦臣服于我,天下归心,皇兄如今孤守一城,垂死挣扎,视十万大魏将士性命于不顾,断非明君所为,”李存义戏谑的看看左右,随行诸人皆放声大笑。

“皇兄,莫不是等江南援军和楚、王、洪三位将军的人马?哈哈,不用等啦,江南各州早已臣服,你的十万精骑,哈哈,皆归尘土,”李存义右手一张,做烟消云散状。

“逆贼,受死吧,”李守一拿出长弓,一箭射去,怎奈距离稍远,李存义看也不看,信手一抚,便将强弩之末的羽箭捏在指尖,这份定力,让城守守军也暗暗钦佩。

“我给皇兄十日时间,若皇兄肯为城中兄弟们性命计,出城投降,朕以亲王礼相待,就藩东越故土,让您享尽荣华,入籍宗庙,百年后以帝陵规格入土,子女袭爵,世袭罔替,城中三军仍归故土,既往不咎,官迁一级;若十日后,仍执迷不悔,大军压境之日,便是覆灭之时,皇兄当好生考量,朕何以将战线回缩千里,洛阳拱手相送,朕原意先荡平北疆,再徐图南境,天幸苍天助我,那北孤铁衣军战力如斯强悍,竟可重创异族,让朕提早肃清障碍,让北军及时入关会师。而今便要将你们这些冥顽不灵之辈悉数击杀于此,聚而歼之,鸡犬不留,苍凉北邙,便是埋骨之处,”李存义眼中精光灼灼,一挥手,众骑回返阵中。

城头的李守一和文武百官呆若木鸡,李存义所言太过震撼,如今细细想来,可疑之处甚多。从扬州北山始,南军一路高歌猛进,真是李存义刻意而为,引君入瓮?楚、王、洪三将,难道已经命丧北邙?夜袭之人是谁?洛阳真是李存义故意拱手想让,让南军聚集,便于围而歼之?

回到行宫大殿,文武众人鸦雀无声,人人面带愁容,若此刻投降,依附李存义,不仅无罪,还能官迁一级,若跟随李守一负隅顽抗,免不得城破身死,各人都在打着自个的主意,阵前一番话,早已让殿上人心分崩离析,许多跟随守一的东宫旧人,名为幕僚,实为谋求富贵,如今性命堪舆,正应了存义之言,投机之人,只逐财货、名利,忠心二字,俱是奢谈。

“圣上,逆贼所言,实为扰乱军心,南境早已臣服圣上,此次北伐,皆是各州州军便是明证,三位将军十万精骑,龙骧、虎贲自不待言,即便其他六万精骑,也是精挑细选、勇猛无匹,即便聚而歼之,北军至少付出同等代价,二十万人交战,战阵何其巨?何以斥候竟未发现一处战场遗迹,一具尸骸?”苏长风有理有据。

“没错,必是贼子挑拨离间,扰乱军心,传令,有妄言投降,消极怠战者,立斩,三军多备巨石滚木,严防北军冲关,”李守一强作镇定,连连传令。

身旁的青鸾轻叹一口气,看着这位皇帝,自己的男人,优柔寡断,甚少有主见,虽平时刻意隐忍,却难掩焦躁与手足无措,虽说性情宽厚,正直善良,若做个富贵王爷,潇洒闲人,倒是不错;若说征战天下,杀伐决断,不说比之父兄,便是与那李存义,亦差之远矣,青鸾轻抚小腹,这几日沉睡恹恹,找宫中老嬷嬷一问,怕是有喜了。

城外四面被围,北军只围不攻,倒确实是履行十日之诺,可站在城楼远眺,数十万大军黑压压一片,连营百里,带来的震慑和压力,也让城中之人喘不过气来,即便北军不来攻打,再过月余,城中粮草耗尽,十余万大军和数十万洛阳百姓如何存活?

李守一看完苏长风的军报,长叹一声,将苏长风唤至内室,此刻,这位东宫旧人,御林军统领,是他唯一可信赖依靠之人。

“长风,军中余粮和洛阳仓廪所剩粮草已不足大军月余所需,十日之期转瞬即至,如之奈何?”李守一无奈的叹口气。

“圣上,城外数十万大军将四门围的铁桶一般,北城更是有李存义亲自领军,南方粮道已断。臣意,十日后拂晓,我军突围,攻其不备,逆贼必以为我军会坚守待援,料想不到我军会主动突围,”苏长风回道。

“突围?去江南?不错,江南物阜民丰,又有长江天堑,只要坚守江南,假以时日,必可再聚数十万大军,”李守一点头道。

“圣上,逆贼狡诈,岂能猜不到圣意,南去沿途必是重兵把守,圣上只需看李存义驻军何处,便知他意。”

“城北?”守一惊道,那可是李存义亲自领兵镇守。

“不错,逆贼亲自镇守城北,北方必是重兵囤聚,突围不易,但同时亦说明,逆贼最为重视北境,我军反其道行之,以三支人马困住东、南、西三面片刻,轻骑直冲北门,直面李存义之亲军,不惜代价,只要护得圣上突围,而后潜入北邙山,绕道河东,沿王凌晖将军奔袭之路向东,直奔大沽口,那边必有水军及漕帮船只等候接应王将军,只需突围后派漕帮之人与斥候快马先行一步,安排船只,只要圣上登上战船,便如蛟龙入海,由水道直达南境,而后振臂一呼,扼守江淮,北军不擅水战,长江以南,仍在圣上掌中,”苏长风剖析细致,李守一频频点头

“不过,东、西、南三面突围的人马便难逃一死了,”李守一皱眉道。

“他们为江山社稷殉国,死得其所,”苏长风坚定道。

“好,长风,便依计而行,此计你知我知,”李守一紧紧握住苏长风的手,点点头。

苏长风召集三军将领,在大帐密谈,只言奉圣谕,数日后即将突围,以城北烟火及战鼓为号,分四路突围,便不明言圣驾在哪一门。为防各将领生疑,苏长风将五万御林军分为五路,一路万余亲卫护卫銮驾,其余四门各派遣一万御林军精骑随步卒突围,各路大军突围后一路往南,在南境会师,三军各领口粮,默然准备。

十日期至,拂晓之时,月落星沉,是一日中最暗的时刻,也是人最为疲乏之时,洛阳城内,三军早已饱餐一顿,人马分集四门。

此时,北城一道明红烟火冲天而起,战鼓一震,四门同时洞开,李守一与李青鸾换下宫装,披上普通战将衣甲,从北门如风般奔出,眨眼间便驰出十里,城外北军各营已闻战鼓蹄声,逐渐亮起火把,黑暗之中也不知各门突围兵马数量,只坚守寨门,强弓硬弩拒敌,兵马聚集,只待营门一开,便放手大战。

南军不举火把,在黑暗中疾驰,前方铁骑抛出长索铁钩,拉住营寨栅栏,在马力的冲力下,哗啦啦的拉倒一片,李守一与青鸾位于中军,随着铁骑从缺口中冲入北军营寨,前方已交上手了,北军营寨内多布设粮车与攻城器械,一时行走不畅,苏长风在马上呼喝连连,长刀霍霍,力求杀出一条血路,护住守一,北门两万御林军是苏长风精挑细选,当中不少是昔日聂惊涛的暗卫,武艺超群、忠心耿耿。

精骑前哨在前厮杀,苏长风等万余御林亲卫护住守一,却避开北军主力,既不与营中的兵马咬住厮杀,也不驰援友军,众人皆知,大营正中必是李存义帅营行宫,守卫森严,因此,万余精骑绕至大营西北角,放马疾驰,硬弩开道。北军大营因被袭营,前营各部已各自为战,李存义的亲卫中军将帅营层层围住,护卫主帅安危,李存义坐在帐中,与几名心腹将领推演李守一的意图。

“报,禀圣上,南军此次冲营人数约莫四、五万,前、左、右三营将士全力截杀,已狙杀大半,来敌一路纵火,前营营帐已焚毁大半,”一名亲军入营行礼,禀道。

“嗯,还有呢?”

“据探,已有万余人从大营西北角绕行,装备精良,击杀我军右翼数个千人队,此刻正在后营激战,从其行军路线上看,似欲往北邙方向流窜,许鸣将军已提军阻击,营前南军步卒已死伤大半,余众大部缴械投降,”亲军回道。

“其余三门战况如何?”李存义轻描淡写的问道。

“四门皆有十万大军驻守,各门南军约莫两万余,不过以卵击石,此时尚在鏖战中,至多数个时辰,我军便可收拾残局,全歼反抗的叛逆。”

“圣上,按说李守一早成强弩之末,若坚守洛阳,尚可拖延数月,分军突围,殊为不智,岂非白白葬送将士性命,”帐下征虏将军李神通说道。

“我这位皇兄良善有余,可做守成之君,然胆魄不足,不擅军事;设身处地,逃往江南是他唯一出路,如今四门而出,分兵突围,甚是费解,若依常理,应主力南遁,余军佯攻,拖住其余三面才是,”李存义摸着下巴沉思,“王凌晖将军如今何在?”

“回圣上,前日密报,王将军已接防扬、润、常、苏、杭等州,如今领龙骧、虎贲两营奔赴南郡去了,东瓯城以南已颁下圣上旨意,更兼有王将军留下的大军震慑,早已臣服,各州府均由圣上心腹之臣接手,整编军民,他李守一便是南遁,亦是丧家之犬,再无容身之所,”李神通回禀。

“神通,取王将军之前的密报来,”李存义灵犀忽至,忙吩咐道。

李神通忙起身,在军报中翻出之前的密报:“圣上见禀,逆贼守一,兵分四路,三路由扬州北上,分兵挺近,欲谋洛阳,臣帅水师,七万精骑由大沽口登陆,轻骑直入,经河东至北邙,会师洛阳,南北合击,欲谋长安。”

李存义看罢密报,在行军图上仔细端详半晌,恍然大悟,“是了,原来如此,我这皇兄尚不知王将军行踪,如今反其道而行之,声东击西,城北由朕坐镇,战将如云,如今突围人数反而更多,厮杀最为激烈,李守一必在阵中,他必是想绕道北邙,前往大沽口乘船南下,哈哈,三军听令,随朕去会会皇兄。”

苏长风战甲浴血,大半御林亲卫皆战死,冲出北军军营的只剩四、五百骑,幸存的大半都是昔日暗卫,众人马不停蹄,直奔北邙,“上山,绕过前方密林,经翠云峰折而向东,”苏长风马鞭一指。

身后马蹄隆隆,尘土飞扬,有大军奔袭而来。

东方已白,众亲卫从拂晓激战至今,皆已精疲力竭,此刻只能纵马狂奔,直朝翠云峰下而去。

“圣上,追兵渐至,我军马力堪忧,北军以逸待劳,转瞬即至,臣愿亮明旗帜,向西引开追兵,圣上领数十武艺高强的亲卫,先上翠云峰稍避,待北军走后,寻路再行东去,”苏长风说完,不等李守一点头,一挥手,召来几名亲卫头领,附耳数句,便打出王旗,折而向西。

二十余名亲卫拉住守一和青鸾的缰绳,转过密林,便往山上而去,山路陡峭,快到山顶,只见百余石阶,无法骑马,便将战马系在林深处吃草,众人步行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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