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学会了七八招,陈二蛋对此耿耿于怀。
“这套绝学,威力甚大,以你的天赋,半天时间能学会个七八招很不错了,要想全学会,就得像我一样,全身心沉浸其中,苦练个二十年,方能融会贯通,各种剑招信手拈来,威猛无匹!”剑客别的本事没学到,吹牛的本事那是无师自通,完全忘记先前躺地上的狼狈模样。
用剑客的话,那就是剑招太凌厉,内力消耗太大。
躺地上是为了恢复元气,尤其是早上,地气升腾,更有助于元气恢复。
陈二蛋现在满脑子想的全是习武,心心念念的那就是闯荡江湖,哪有功夫寻思这些有的没的。
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情,辛苦练半天,还不知道这绝学叫什么名字呢?
这又把剑客给难住了,临场发挥,他哪知道这叫什么名字?
稍一寻思,行走江湖的时候,每逢野狗,用这些把式撵狗倒是挺不错的,效果奇佳。
于是剑客大袖一挥:“打狗剑法!”
这也不能怪剑客,流浪江湖几十年,哪里读过圣贤书啊,胸无点墨,便是把脑子掰开也想不出稍稍有点水平的名字!
到底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
剑客没读过书,,但是他陈二蛋一样没读过啊。
乍一听这名字,陈二蛋眼睛都亮了,脱口而出俩字儿:凶猛!
这话把剑客说迷糊了,英雄所见略同?不能够吧!
剑法多厉害陈二蛋没啥概念,但是野狗有多厉害他可是清楚的,平常没少吃野狗的亏,屁股都被咬出血了,整整两天下不来床。
野狗都这么凶狠了,能打野狗的剑法,那得有多猛啊?
陈二蛋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打狗剑法学会,不为别的,只为一雪前耻,报了那被咬之仇。
江湖事江湖了,那既然不是江湖上的事,打几顿就行了。
陈二蛋还是很讲究的,野狗咬了他几回,他全记着呢,不多打,但是必须得找补回来。
“行了,今儿先到这儿吧,往后每天勤学苦练,假以时日,必能成为江湖绝顶高手。”剑客起身拍拍屁股,刚坐地上粘了一腚的尘土。
路过陈二蛋的时候,剑客拍了拍陈二蛋的肩膀,深深的瞅了二蛋一眼,饱含深意。
“看时辰也不早了,你在前边儿带路,咱去取马,一会还要奔江湖呢。”剑客伸展腰身,摸着腰间的鼓鼓囊囊,心情还不错,累是累了点,收获颇丰。
这段时间又瘦了,得好好的补几顿。
陈二蛋学有小成,兴致颇高,在前边蹦蹦跳跳的带着剑客直奔马棚。
剑客跟在陈二蛋后边,刚到马棚门口,就见陈二蛋着急忙慌的冲出来,好巧不巧的一头撞在剑客胸口,直接给剑客撞到在地,摔的结结实实的。
“你这小孩,赶着去投胎是怎么着?如此莽撞!”剑客龇牙咧嘴,翻了个身,双手捂着屁股,看上去遭罪不轻。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二蛋,你想二蛋一个屁大点孩子,就算跑的快了些,那能有多大的气力?也不至于能把一个成年人给撞翻吧。
实在是剑客太瘦了,外表看着人高马大的,实则内里没有几两肉,一个屁本事没有,整日风餐露宿的落魄剑客,没饿死就烧高香了,哪能像那些富家公子一样,肥膘体壮的。
陈二蛋实在是难以启齿,吞吞吐吐好一会儿,看剑客舒服了点,缓缓从地上起身,才说道:“你的马死了!”
剑客如遭雷击,楞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捂着屁股冲进马棚。
眼前的一幕实在是让剑客难以接受,他的马在地上直挺挺的躺着,马肚子鼓鼓的,马嘴里吐着沫儿,真是死的挺挺的。
剑客嚎啕大哭:“你倒是死的挺舒服的,说死就死,临了还做了个饱死鬼,你让我怎么办?这往后还怎么行走江湖?腿儿着走吗?”
主要是这行走江湖吧,要是没有匹马,威风得少一半。
这马死的挺憋屈,自从跟了剑客,平日里也吃不上精饲料,也是,剑客自己都吃不上饭,哪有钱喂它精饲料,多是在路旁啃几口青草或是树叶子,虽说饿不着,可也撑不着。
要不怎么能瘦骨嶙峋的呢?
好不容易有机会吃顿好的,那不得多吃几口?
平常那马吃的黄豆都是泡开的,容易咀嚼还不磨损牙齿,可是它命不好,碰到了陈二蛋。
陈二蛋一个半大孩子糊涂蛋,能懂什么?只知道给马喂黄豆,喂的全是干黄豆,那马吃了黄豆之后,再喝点水,这下好了,黄豆在马肚子里泡浮囊了,那马活生生撑死了。
不仅陈二蛋没想到,那马也没想到啊!
剑客给马哭丧过后,拎着陈二蛋的脖领子找到了铁匠。
剑客讲述了前因后果,要铁匠赔偿他的马。
王铁匠磕掉烟灰,重新装上一袋烟叶,点上,深深抽了两口,寻思了一会儿,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转头看着剑客。
“主要责任在你,马死了找我要什么赔偿?”
剑客懵了,陈二蛋也懵了。
场面有点混乱。
“来,咱好好捋一捋。”王铁匠又开始给剑客分析。
“马死了,对吧?”
剑客点头。
“怎么死的?”
“撑死的。”
“怎么撑死的?”
“吃饲料撑死的。”
“跟人有关系吗?”
“跟人没关系。”
“这不就对了嘛。”铁匠给定论了,“你那马自己贪嘴,多吃了两口,把自己撑死了,这是马自己的责任,与他人无关。”
“那马是谁的?马是你的,你是他的主人,所以这是你的责任。”
剑客无言以对,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可是是二蛋喂的饲料啊。”
“是二蛋喂的饲料没错,可二蛋没让它把自己吃撑死啊!”
剑客哭丧着脸,垂头丧气的,寻思了一下,是这么个道理,没错,不怪二蛋。
可是他的马死了呀!
剑客一屁股坐木墩上,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泪,江湖儿女,就是这么重情重义。
其实剑客现在想的是,马都没了,今后靠什么行走江湖?江湖人的脸面都没了。
王铁匠感觉到剑客的情绪有点低落,于是又开始出声安慰:“马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剑客抬起头看着铁匠,反倒是把王铁匠看的不好意思了,实在是这马死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除了对它自己。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默,陈二蛋站在旁边,迷迷糊糊的,至今没捋明白到底咋回事儿?
于是开口问道:“马死了,到底是谁的责任?”
剑客和铁匠异口同声的说道:
“马的!”
剑客郁闷,这小镇挺邪乎,尤其是眼前这爷俩儿,前有剑,后有马,没一件事儿顺心的。
简直比江湖还江湖。
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没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再弄匹马,总不能真靠双腿行走江湖吧,那可真就是‘行走’江湖了。
好在现在腰里还有二两银子,剑客稍稍有点底气。
剑客认命了,长叹一口气,双手抹了把脸,收敛心绪,起身问道:“你们这镇上的马市在哪?”
“镇上就没买马的地方。”王铁匠吧唧口旱烟,断了剑客的念想。
“那周边镇子呢?”剑客不死心,在江湖上买匹马没这么难啊!
王铁匠叼着旱烟来回走了几步,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方圆五十里,荒无人烟!”
说着还拍了拍剑客的肩膀,剑客怔立当场,这不要了老命了!
剑客怒了,肆意发泄心中的憋屈:“打从进了小镇,没一件事顺心的,剑没修好不说,马还死了。马死了就死了,关键是这地儿还买不到。”
“这要是在江湖上,以江湖人的血性,非得跟你划个道儿,决一死战!哎呦我天,太闹心了!”
“这里是无忧小镇。”王铁匠悠悠说道,气势都开始凌厉起来。
一听这话,剑客更闹心了,这小镇名字跟他八字不合,克他!
回想这些年在江湖里的摸爬滚打,剑客也难免心酸,实在是没啥好说的,也确实,在江湖里,他撑死也就是个路人甲,马前卒,确实没啥好说的。
眼看剑客蹲在地上呜咽哭上了,铁匠急促的吧唧几口旱烟。
“怎么还哭上了呢?江湖上不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这江湖给你混的。”
陈二蛋看着剑客,真性情,不愧是江湖中人!
随后便替剑客解释上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显而易见,他伤心了。”
不说还好,陈二蛋这么一说,剑客哭的更大声了。
王铁匠蹲在角落里抽烟,好半天三人都没有讲话,突然铁匠想起来一事,说道:“马是买不到,小镇上倒是有两头骡子,你要不要试试?”
“江湖人哪有骑骡子行走江湖的?看着多给人笑话!”剑客看着转头看着铁匠,双眼通红。
王铁匠很是意外,嘿了一声:“你都混到这种地步了,还在乎是骡子是马,能驮着你不就成了?你就说要不要吧!”
剑客寻思一下,行走江湖,骑骡子固然不体面,但是以目前这种局面来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好在骡子性情温顺,骑骡子肯定比自己走着快。
剑客猛然起身,“要了!”
三人来到牲口圈,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吃草的一大一小两头骡子。
大的那头骡子身高跟剑客齐平,膘肥体壮的,是一头好牲口。
小的那头就有点差强人意了,瘦削的,身高就到剑客腰间,剑客都怕把它一屁股坐死。
“说个价格吧。”剑客还挺满意,开始跟铁匠商量价格。
“大的五两,小的三两。”
剑客惊了,怀疑铁匠坑他,在江湖上,这骡子最多也就三两,买到的还是顶好的那种。
“江湖里也没这么贵啊。”剑客抱怨了一嘴。
“江湖是江湖,小镇是小镇,镇上就这么两头牲口,奇货可居,你懂不懂啊,亏你还是个跑江湖的!”王铁匠嗤之以鼻。
剑客尴尬了,道理他都懂,主要是钱不够啊,刚到手的二两银子,还没捂热乎呢!
这不还差一两呢嘛!
剑客刚想开口,铁匠说话了,“一口价,不还价!”
这可给剑客愁死了,他去哪整这一两银子,江湖混了那么些年,也没挣到啊!
那马还是靠着忽悠从一个刚进江湖的愣头青手里骗过来的。
一想到马,剑客心虚的问道:“那马你收不收啊?”
王铁匠沉思了一会儿,收了也行,马肉也能卖点钱。
“一两银子!”
剑客瞪大了眼:“你抢劫呢!”
“那活着的马你是论个卖,那死了你就得按斤卖了,再说了,我是铁匠,又不是杀猪匠,收了你这死马,我还得找人收拾,多费劲啊!”铁匠说的也在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买卖成了,不过剑客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相反还有点憋屈。
刚到手的银子,转眼就没了。
王铁匠和陈二蛋一起将剑客送到镇东头。
剑客回首,看着眼前二人,又扫了眼小镇,回想这两天的遭遇,心底苦涩。
“这小镇风水不好,尤其是这俩货,克我呀!”
“今后不来了!”剑客翻身上骡子,即将远行。
铁匠又抽起了旱烟,陈二蛋挥手送别。
落日余晖洒在剑客身上,渐行渐远,只是身形
稍显萧瑟。
江湖路远,是得慢行啊!